李言蹊有点意外的说,“就这货你居然没揍他?”
贺忻抓了两下头发,“是挺想揍的,但看他那样,瘦瘦小小的,估计挨不了我几拳就要歇菜,再哭哭唧唧让我赔罪,没劲,麻烦。”
李言蹊笑了起来,“成长了少年。”
贺忻啧啧了几声,“毕竟是考了第一的人。”
李言蹊脚步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他,“怎么突然小宇宙爆发了?”
贺忻拍了拍胸口,“biu,一直在发射中。”
李言蹊说,“正经点儿,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贺忻也停下了脚步,盯着墙好一阵,才转头看着他,“你忘了我之前贴目标墙的小纸条吗?”
李言蹊想了半天开口道,“考过我?”
“是。”贺忻眯了眯眼,“考不过我明年运动会就得穿女装了,为了大家的眼睛着想,我还是刻苦一点儿吧。”
李言蹊笑了笑,“王美人那招你管她干吗?”
贺忻跟他走到了教室门口,为了不影响他们自习,他声音压低了点,“答应别人的事儿就得做到,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得跳,跳不过就认栽,白纸黑字的赖也赖不掉,还不如积极向上点。”顿了顿他转身看着李言蹊,“我就想看看自己不浑浑噩噩的过,能走到哪一步,哪一步我都认。”
李言蹊以为自己会被对方突然的豪言壮志惊掉下巴,事实上他只花了两秒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觉得贺忻本该是这样的,之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丧得天理不容的家伙才是戴着面具扮演出来的角色。
“铁骨铮铮.真爷们儿.贺忻。”李言蹊笑着朝他竖了竖拇指,结果转身就泼了盆冷水,“不过超过我还是挺有难度,请你加油,我不想瞎。”
“滚滚滚。”贺忻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肩膀刚触碰到他手肘的时候,突然感觉半边身子麻了下,他盯着对方的侧脸,心里不着边际地想,操,才三天不见,他是犯了什么皮肤饥渴症吗?
“你.......”贺忻搜肠刮肚了一阵才想起来刚才要问什么,“数学竞赛怎么样?”
李言蹊叹了口气,“并列第三。”
“啊?”贺忻小声说,“第三高考就不能加分了?”
李言蹊点点头,“不过我也没指望自己能拿分,毕竟比我厉害的太多了。”
贺忻想了半天的安慰词让他非常无语,“但参加比赛的肯定都没你好看。”
“.......”李言蹊咳嗽了一声,强行把心里那句操蛋给咽了下去,转移话题道,“刚才九班那位,让我想起了之前非跟你比跑步的冯斌瑞,我发现你怎么总招这些人啊。”
贺忻转头看着他,“说到冯斌瑞我想起来了,他前天约我参加他生日会,结果我问了问,他妈的你说巧不巧,他居然跟我同一天。”
李言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他低头把眼镜戴上,敷衍的提了提嘴角。
“你要跟他一块儿过吗?”
如果贺忻犹豫两秒以上回答,李言蹊想,他到教室后一定要没收掉那两盒柠檬蛋卷。
“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过生日。”贺忻说,“以前生日我就愿意在床上赖一天,冯斌瑞他们估计就唱唱歌喝喝酒,没意思,我还不如在家躺着。”
李言蹊不露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那在家,我给你过。”
贺忻也想在家过,跟李言蹊和小奶泡一块儿,哪怕一整天干坐着都挺安心自在。
“我弟这两天每晚睡觉前都偷偷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哦?是什么?”贺忻来了兴致。
李言蹊摊了摊手,“不知道,他连我都不让看,嘴里念叨着要给柠檬精哥哥礼物,感觉他兴奋地能当场蹦个迪。”
贺忻想象了下那画面,被小奶泡可爱到捂心口,“那我必须买单,这周末觉都不睡了,就在你家赖着。”
李言蹊看着他笑了笑,“随你。”
他俩还准备在外面唠唠嗑,王美人一脸阴沉地移动了他们身后,“都盯你们十分钟了,俩大男人聊什么那么起劲啊,比人谈恋爱的还黏糊!赶紧回去上自习!对了,班长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教室窗户没关,一拨人闻言笑得脸都砸桌面上了,贺忻从口袋里掏出口罩,面不改色戴上后,在一众压低了的笑声中,踱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摸着课桌里的蛋卷,想起之前李言蹊在车上给他发的信息——“我回来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也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李言蹊从王美人那儿回来以后脸色就不太好,但贺忻问不出什么,问他,他总说没事,就是这次考试成绩退步了点,王美人耳提面命让我努力呢。
李言蹊说没说谎贺忻很容易就看出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剖根挖底的没意思,他既然不想说,贺忻也不愿意深扒,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尊重着这位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凌晨的小伙。
要说努力,还真的没一个人比得过李言蹊,贺忻有时候在想,这人不需要休息的吗?把自己打磨成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啊。
行走的百科全书自然不是这么好当的,贺忻翻开令他头疼的语文书,看着对面那一束暖黄色的光,走到窗口敲了敲窗户,没一会儿李言蹊探出了脑袋,半倚着墙冲他挥了挥手。
“敲三下窗户是什么暗号吗?”
贺忻趴在窗台笑了笑,“暗号就是语文书被我撕烂了,你四十八页借我看一眼。”
李言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暴脾气啊你。”
“手滑。”贺忻把五马分尸的语文书拿起来给他看,“我只想翻个页而已。”
李言蹊笑得停不下来,俩人跟傻子似的对着窗户互瞅,也不说话,风吹到脸上明明冷得要命,但谁都没在意,进行了非常弱智的对话三连。
“你做完作业了吗?”
“没有。”
“你想睡了吗?”
“不想。”
“你饿不饿。”
“饿。”
于是两人放轻脚步偷溜到了厨房,李言蹊煮了一锅水饺,贺忻趴那儿等吃。
“我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某天,我在厨房做柠檬鲑鱼,你就跟小狗似的趴门框边上等着,表情非常不耐烦,但眼睛时不时往我那儿撇。”李言蹊把盘子端出来,蘸了点醋和酱油,“啧,那天以后你在我心里的高冷形象就破灭了。”
贺忻说,“我以前还觉得隔壁是个女神,后来见着真人也幻灭了。”
李言蹊一边吃一边笑,“能不能别提这茬。”
贺忻笑着咬了一口水饺,忽然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跟李言蹊俩人这样不说话就很放松还一点儿不尴尬的状态,他以前总以为得花十几年才能培养出来,蓦地放下筷子认真地盯着他,半天才开口道,“塔哥,我们才认识四个月,四个月而已,科学吗?为什么我总有种认识你很久的错觉。”
李言蹊低头把他那碗醋搅拌了一下,语焉不详的笑笑,“或许我们两个人比较像同类。”
同类这个词,贺忻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前几天他找许澜打篮球,他们瞎聊一通以后,许澜也说过这个词。
当时许澜说他最近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了,贺忻以为他是被哪个女生伤害到了,刚想安慰两句,就听见许澜用那种跟他缺心眼长相极度不符的忧郁调调说,“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更爱你,更在乎你,哪怕他并不能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也挺好的。”
贺忻那时候没听懂,就觉得这孩子犯病了。
许澜抹了把汗,很快就嘻嘻哈哈把话题揭过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女朋友,有个同类也不错?”
听到这话的那瞬间,贺忻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言蹊。
不需要磨合,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而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又并不仅限于同类这个词,他跟李言蹊的关系,从认识到现在,到底变化了多少?
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双手在将他们越拉越近,直至超出同类的界限,到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人类总因为未知而感到恐惧,因为恐惧而望而却步,但贺忻毕竟经历有限,理智不足以拉住他往前奔腾的脚步,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想一股脑儿跨过去得了,跨过去看看那里到底是鸟语花香还是狂风暴雨。
这一番沉默的间隙,盘子里的水饺已经被李言蹊戳了个光,贺忻低头对着空碗愣神了半晌,对方舔舔嘴唇站起来洗碗,还伸手撸了一把贺忻的短发,并对他抿着酒窝笑了笑。
“........”贺忻从不吃闷亏,当即一把拽住溜之大吉的李言蹊,对方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眼神里划过一丝迷茫,大概是屋子里灯光作祟,贺忻从他眼神里品出了一点儿氤氲美感,他文化水平不高,心想这他妈什么酸词啊?脚却已经往前跨了几步,拽着他手腕把他摁在了洗手台边。
“塔哥。”贺忻啧了声,“你胆儿肥了吧。”
李言蹊为了防止自己摔了,一手往后抓住水槽沿边,回头视线就撞上了贺忻的脖颈,他有点佩服自己的定力,就这天雷勾动地火的瞬间,他还非常镇定地只想感叹一句,这人的脖颈线条太好看了,那颗痣随着喉结的滚动而滚动,他挺想上手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