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忻接过球,指尖绕着球转了一圈,耍了个非常刻意的帅。
李言蹊撑着伞朝他们走来,许澜没等他点头,就已经开始排兵布阵了,贺忻丢了瓶水给 他,“小奶泡哭了没?”
李言蹊笑了笑说,“前一秒哥哥别走,后一秒孙小雄我又回来了咔咔咔!简直戏精本精。”
贺忻轻轻勾着嘴角,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盒柠檬奶冻。
“给我的?”
李言蹊摇摇头说,“我自己想吃。”
“哦。”贺忻搓了搓头发上的水,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给了他一记重球。
李言蹊被溅了一腿的水,震惊地看着他。
贺忻又重复问了一遍,“是给我的吗?”
李言蹊压着声音,语速很快,“给你的给你的,特地绕了二十几条小巷给买的,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行了吧满意没?”
贺忻朝着篮筐丢了个球,也没说满不满意,玩了一把后转头看着他,“打不打?”
李言蹊本来想趁着午休还没结束回去睡会儿,然而被他们拖住打了半小时的球,说是要提前开始训练起来,培养默契,令他意外的是,六班的冯斌瑞也是这次的球员之一,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继续跟贺忻较劲才来的。
这一场球打得很畅快,最后上课铃响了,一群人才急急忙忙冲进教室,冯斌瑞在路过他们五班教室时,往贺忻怀里塞了瓶柠檬味的脉动。
李言蹊瞟了他一眼,“他居然成了你的迷弟?”
贺忻转开水瓶喝了一口道,“怎么,嫉妒吗?全校第一帅的塔哥地位不保。”
李言蹊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转头看着贺忻被雨打湿的短碎发,他眼尾微微上扬,嘴角挂了点很淡的笑。
李言蹊拍拍他肩,“是挺帅的。”
贺忻舀了一勺柠檬奶冻,眯着眼睛回看他,“要商业互吹吗?”
李言蹊有种微妙的预感,他刚想说并不需要,就听见贺忻把他那句雷人的台词说了出来,“你也挺漂亮的,长得比小姑娘漂亮。”
“.......”李言蹊几次张开嘴想说点什么挽回下自己帅气而非漂亮的个人内在,结果呛了一嘴的风,以至于打嗝打到了上课开始。
贺忻脸冲着墙,没绷住笑了起来。
下午三节历史课和地理课,老师是两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声音特别轻柔,全程附带催眠效果,混着窗外的雨声,简直能两眼一抹黑睡到底。
贺忻睡得胳膊有些酸麻,翻了个面继续闭目养神,被打断后却没什么睡意了,一抬眼就能看见李言蹊脖子后面一丛干净黑亮的头发,顺着脊梁骨下去,到腰间的那一段脊背线条,有着不同于少年的刚直,仰头拉伸的弧度却很流畅漂亮。
在贺忻拍杂志的时候,他遇过不少可以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的男生。或妖或媚,或清纯或性感,精致的五官比例和纤细的瘦胳膊瘦腿,跟他站在一块儿显得特别小鸟依人。
但李言蹊很明显不属于这一挂的,长相跟柔美不搭边,身材也并非娇小,更不会扮可爱卖萌,时常端着一张“我是好学生不要打扰我学习”的正经脸,实际骨子里又倔又硬,气场跟自己旗鼓相当,俩人豁出去打架他半点好都捞不着,像他这样的人,用漂亮这个词形容实在太过分了。
但贺忻想了一天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昨天看见他笑,第一反应就是漂亮。
然后除了漂亮就词穷了。
看来他语文水平确实太次,夸人只有帅和漂亮两个词,帅他自己占了,漂亮就拱手让人吧,太完美的男人容易遭嫉妒。
贺忻想起冯斌瑞突然脑抽给他献殷勤,却全程不敢看他的样子,拧着眉头啧了一声。
怕不是有病吧这人。
下课期间李言蹊还在看书,为了晚上能打工赚钱,在每个他睡清闲大觉的课间,这人见缝插针地写题算题,活得像是拼命三郎。贺忻有点无聊,环视了班级一周,发现今天费劲没有来上课。
去外面上了个厕所,碰见了跟几个男生躲厕所里抽烟的廖枚。
贺忻问他,“费劲昨天来了吗?”
廖枚猛吸了一口,摸摸脑袋说,“没来吧,好像,这几天在家陪他妈妈呢,毕竟案子要重审了。”
“哦,这样。”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贺忻沉默了一会儿,摸出一根烟叼着,凑过去示意他借个火。
“你平时不都打火机不离手吗?”廖枚点着了问。
他不提还好,一提贺忻才发现,以前一天一包烟,现在三四天才抽掉一包,有些还是他抽了几口觉得没劲丢掉的。
“你叔叔是好学生。”贺忻朝他喷了个烟圈,“侄子学着点儿。”
“就我奶奶认错人的屁事您要说到什么时候啊。”廖枚掸掸烟灰问,“我塔哥还在写作业么。”
贺忻说,“是啊,境界非常忘我,我打了他一下他都没抬头。”
廖枚叹了口气,“估计在释放压力呢,这几天他心理压力特大,你不要招他啊,不过说句实话,自从你来了以后,我发现塔哥爱笑了许多。”
贺忻把手揣回兜里,“他以前见你都哭呢吧。”
廖枚扯了扯脸皮,“他以前都这么笑,特假,跟我们呆一块儿跟抠图抠上去似的。”
贺忻笑着没说话,上课铃霎时响了,一群人手忙脚乱脚步匆匆冲回去,只有贺忻闲庭信步踩着铃声,在老师的目视下大大方方踏进了教室。
这节课自习,教室里非常安静,全程都是唰唰唰写题声,李言蹊坐在讲台上监督,拿着一支笔划着背诵重点,贺忻想溜出去转转,刚走到后门口,就被李言蹊清清嗓子点了名。
贺忻走到他跟前,敲了敲讲台桌。
“不行,还有二十分钟下课。”李言蹊头也没抬地说。
贺忻好笑道,“以前经常溜号的你,没资格不让我走吧。”
李言蹊抬头看着他,“有本事你考个双百分试试咯。”
贺忻顿了顿,又想了一招道,“柠檬精哥哥,你昨天是不是这么叫我的?”
李言蹊捂拳咳嗽了一声,没有答话。
贺忻说,“我比你大,你喊我哥正常,但.......”
李言蹊把笔一转,顺着话茬,调侃道,“哪儿比我大?”
贺忻保持着手撑桌面的姿势没动,震惊地看着一下把逃课话题拐到了少儿不宜方面的李言蹊,缓了两秒钟才说,“明天我们学校论坛的头号新闻就是,万万没想到,17岁少男正经的外表下,居然是这种人!”
李言蹊说,“阐述事实而已。”
贺忻盯着他看了会儿,眯起眼睛笑道,“嗯,敢于挑战权威,勇气可嘉。”
李言蹊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放松了管制,“你出去溜达是瞎溜达么?还是跟人约好了打球?”
贺忻回答,“街上逛逛,去哪儿都一样。”
李言蹊把眼镜摘了,用袖口擦了擦,“那你能帮我去接一下李岸吗?他们应该放学了。”
贺忻比了个ok的手势,背起书包准备闪人,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给我两颗糖,万一小奶泡哭了怎么办?”
李言蹊从口袋里摸出他随身都会带的奶糖,放到贺忻手心里。
贺忻跑下楼的时候才摊开手掌看了看,四个大白兔奶糖里还夹着一颗酸柠糖。
他拨开糖纸,往嘴里丢了一颗进去,有点儿黏牙有点儿酸,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糖果,但含久了还挺好吃的。
李言蹊下课后匆匆地收拾东西赶往打工地点,这两天费劲没有来上课,让他有点分神,虽然理智上认为官司结果跟他无关,却总是控制不住会想起这件事来。
还是太容易被影响了,李言蹊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连同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一并剔除了。
走到公交站台处,他看见了叼着根烟站着的蒋志鸣和那群经常去他家要债的小流氓。
以一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就是来挑衅的”恶霸姿势,紧紧盯着李言蹊。
果不其然,没过一分钟蒋志鸣就走到了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张陈年老旧的欠条,字迹他很熟悉。
“没想到我在我爸的高利贷催款单里发现这玩意儿,很有缘分啊我们。”
李言蹊侧身躲开他,冷静地笑了笑,“白纸黑字不是我的名儿,你找错人了。”
蒋志鸣哟了一声,“撇得干干净净啊。”
李言蹊没说话,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硬币,准备上车,蒋志鸣身后的两个人把他往回一扯,恶狠狠地看着他。
“啧,别这么冷酷嘛。”蒋志鸣说,“今天没打算找你麻烦,只是跟你知会一声。”
李言蹊抬头看着他,攥紧了拳头。
“我跟你,跟费劲那事儿,过几天开庭,法律自然会站在我们受害者家属这边,对付你,我还用不着在这儿光明正大地堵你。”
李言蹊皱着眉头说,“既然这样,咱们就别废话了。”
蒋志鸣突然神色一转,伸手指了指他背后那几个瘸胳膊瘸腿的男人,“今天我没看见贺忻,听说你俩住一起是吧,啧。”他笑里带着点恶心人的意味,也不知道戳哪门子污秽的想法了,“既然住一起就好办了,他打伤了我们家那么多兄弟,之前还他妈弄我,这口气如果不出我蒋志鸣三个字得倒过来写,所以,我要你转告一下贺忻,是男人的话就跟我们在西潭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