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煜程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他紧紧拽着隋嘉辰的衣领，拉着对方不断靠近自己，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他是我的，从现在到以后，他会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边，和你隋嘉辰再没有一点关系。”
“闭嘴！他是我的！是我的！”隋嘉辰失控了一般不断将自己的拳头朝着那张含笑的脸砸去，那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让他觉得无比刺眼，他要撕碎它，没有人，没有人能将赵宸生从他身边带走！
可无论怎么猛力，都毁不掉那人脸上嘲讽的笑容，直到他听到那人几乎甜蜜地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完了。”
毕煜程突然抱住自己的头，蜷起身体装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皮鞋的声响不断靠近，紧接着气势如虹地咆哮让发了疯一样不断攻击地隋嘉辰突然停下了动作。
“干什么呢！”
是……校长。
毕煜程从放下了自己的胳膊，面目全非的一张脸迎着校长震怒的目光望了过去。虽然他的一只眼睛被打得冒红，可校长还是轻易看到了另一边完好的那只海蓝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在学校见过一次。
就在那位市里开会他才能见一面的领导嘱咐他不必对他蓝眼睛的侄子特殊关照的那天下午。
第十五章
打人的那个也跟着回了头，校长看清两张脸之后血压直往脑门蹿，油光瓦亮的大光头仿佛被阴影笼罩，吃饭归来的两个男老师看着摇摇欲坠的校长和叠在一起的两个男生赶忙上前，一人拉一个将两个孩子扶了起来。
那张被毕煜程从重生嫌弃到上一秒的奶味脸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他站起身，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兽，一双眼睛里包含倔强的泪光，他看向校长，一字一顿努力让自己的发音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老师，我的眼睛很难受，我需要去做司法鉴定。”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秋老虎在校长的脑门肆意洒下汗水，他看了一眼隋嘉辰，还未出声就听到后面的女生一声尖叫。
“掐人中，快掐人中，王老师，这边有人晕倒了！”
原本围在外围的学生一下子围着晕倒的同学向四周散开，“我马上安排，”说完校长借着由头向人群走去。
毕煜程看着冷眼以对的隋嘉辰，调色盘一样的脸上再次扯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你已经满16周岁了吧，那么局子里见。”
“是赵宸生！”人群中一声惊呼传来，毕煜程听到这个名字心脏一紧，也急忙跑向了人群。
*
学校的医务室里一共两张床一个老校医，看着一个被横着抬进来一个满脸血，打架斗殴打得人昏迷不醒，老校医急得就差打120。结果仔细一检查，横着那个是低血糖自己醒了，满脸血那个脸上糊的都是鼻血，给他擦药的时候他还冲着自己呲牙直乐呢。学校的开学典礼要求全员到位，看着两个年轻人没有大碍，老校医把门一关就去了操场。
毕煜程早就躺不住了，可是碍于老校医在场一直不好意思出声，现在人一走他立马坐了起来，拿起枕头扔向隔壁看着天花板发呆的赵宸生。
“泡吧？蹦迪？大保健？”
赵宸生一把将枕头又扔回了毕煜程床上，“哪个场所让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进？”
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赵宸生的表情，虽然挨了骂，可好歹对面不再是一张不死不活的脸了，“那也比你强，我们军训操场上800多个人，没听说哪个大老爷们儿被太阳一晒就倒的。”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赵宸生侧过身，脸枕在一只手臂上看向毕煜程，“你发儿化音真的很搞笑。”
“……”毕煜程刚张嘴想反驳，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紧接就是一阵龇牙咧嘴的颜艺表演。
赵宸生抱着枕头也跟着坐了起来，“看你心眼小的，说你一句反应这么大啊？”
毕煜程拿过旁边桌子上的小镜子照向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手指轻轻按过涂了药水的地方，“即将鉴定的轻伤呢，别没数。”
虽然这辈子毕煜程一重生就跟在赵宸生身后，俨然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学生，但上一世他也算是半个打架斗殴的街头少年。系统训练学过，街边的野路子也没少接触。隋嘉辰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碰上了老手，这种人轻易不会把人打出好歹，怎么能打得狠又不把人打坏已经和挥拳头一起形成了反射，要不是自己三言两句把他刺激的脑子发蒙，受罪的保准不止一张脸。
可既然他毕煜程敢说自己轻伤，那他就一定会得到一个轻伤鉴定。
赵宸生仿佛洞悉了毕煜程的想法，继而开口道：“隋嘉辰他爸不会放着这事不管的，毕煜程，别给自己找麻烦。”
毕煜程多少也对隋嘉辰的家庭有所耳闻，闹上天了最后也就是赔钱了事，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哪怕让那狗东西胆战心惊两天呢？“那也说不定。”
赵宸生家里毕竟在Q市发展，曾经多少也和隋嘉辰的父亲打过交道，现在看着毕煜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蹙起眉头，“别说你姨夫了，就是你亲爸来了，照样也是和解，更何况你这轻伤也是骗人的吧？”
毕煜程把赵宸生的话在脑子了过了一遍，也皱着眉头看向赵宸生：“我和你说过我爸吗？”
赵宸生刚刚经历过一场记忆碎片的洗礼，曾经纸片人一样的干瘪人物都被填充起来，他一时也把握不准，只好反问道：“没说过吗？”
“应该没说过啊……”
“说过吧，你不是还嚷嚷亚太地区总裁有什么了不起吗……”
“是……吗？”
毕煜程一被反问脑子也开始发蒙，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同检索着自己两世的记忆，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毕煜程想得要被下午的太阳哄睡时，操场上校长洪亮的声音穿过广播直钻进了他的耳朵。
开学典礼开始了。
赵宸生转头看向毕煜程，脸上的笑容让毕煜程一阵失神，伴着校长的发言，毕煜程看着赵宸生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他听不真切，可却奇迹般读懂了对方的话，他在说：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是同性恋。”
毕煜程嫌校长的声音太吵，他踢着鞋蹭到赵宸生的床上，贴上对方的耳边认真道：“是啊，这有什么关系吗？”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只有他和隋嘉辰才会对自己的性取向讳莫如深，随时忌惮着学校家长旁人的目光。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和隋嘉辰在一起吧？”
话筒换到另一位老师手中，柔和的女声一时解救了两个人的耳朵，毕煜程却沉默了下来，他点了点头，不再与赵宸生对视。
赵宸生松了口气，转身和毕煜程背靠背倚在了一起，“我和他在一起很久了，久到生命里已经刻下了他的痕迹。”
“半年就这么牛逼了吗？”
“你怎么军训回来还学会骂人了？”
“……不是在军训学的。”
“那我和他也不止在一起半年。”
“……”
赵宸生难得想要找人倾吐一番，混乱的思绪在毕煜程不按套路的打断下彻底乱成一锅粥。就在这当口，身后又传来毕煜程的声音：“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两人后背贴着后背，毕煜程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的人点头的动作，却看不到那人无声吐出的两个字：曾经。
房间第三次静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开学典礼结束。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教学楼，一班的班主任又开始慷慨激昂的鼓舞士气，眼看着赵宸生就要推开班门，毕煜程一把将人拉住。
“如果你愿意……”熟悉的台词跑到嘴边，毕煜程想到上辈子这人转身就走的背影，识趣的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美达尔吗？”
“当然。”
赵宸生看着毕煜程笑出的两颗小虎牙，也跟着他一起露出了笑容。
这次赵宸生没有转身就走，他看着毕煜程转过身阔步向自己班走去，看着他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权当道别，看着他开门走进教室，不再朝自己这边望一眼。
赵宸生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默默将未曾开口说出的答案补全：可是不管曾经我有多么喜欢他，生活总要继续。
第十六章
班主任倚在赵宸生的桌子旁滔滔不绝地强调高二的重要性，看着学生们望向自己的目光，虽说不是个个聚精会神，却也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班主任心满意足，却没想到灯下黑，正是自己最放心的学生，堂而皇之地望着窗外出了神。
赵宸生还在对突然丰满的记忆新奇着。
他曾经不止一次怀疑重生不过是个过于庞大的噩梦，梦里他知道了相恋六年的爱人出轨了自己疼爱的妹妹，他们的感情在最后一年土崩瓦解，痛苦与疯狂如影随形，他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心脏被揉捏得发酸发涩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梦里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
他在自己无助迷茫的时候曾经向自己张开双臂，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点属于他那个年龄的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