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煜程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正赶上班主任对着哀嚎的学生训道：“下午还得回来毕业典礼，你们早走了也没用，快写，写完我也好去吃饭。”
“毕煜程，xx烧烤，去不去？”毕煜程的同位，一个在军训期间和他建立了深厚阶级友谊、听他念叨了不下一百遍赵宸生名字的麻杆一样瘦的男生，拍了毕煜程一巴掌。
“不了，我等赵宸生。”
“行，那我们去了，下午有时间给我们引荐一下你家这尊大佛啊。”
“滚吧你。”
一行人道别后，毕煜程靠着一班走廊看着外面出神，早知道班主任会留他们这么长时间，就应该提前和赵宸生约一下中饭，也能催他早点出来。
毕煜程在走廊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憋不住了，隔着后窗向里看了一眼，赵宸生坐在窗边，腰板挺直，简直是能直接放进教科书里的标准写字姿势。赵宸生认真专注的神情看得毕煜程心痒痒，他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赶着一班班主任瞪向他时又缩回了脑袋。
隋嘉辰写了两句就不耐烦，天马行空的诌了半页纸后直接交了上去，走得时候他特意绕到赵宸生那排，扔给赵宸生一张小纸条：
“小花坛等你”
隋嘉辰出门的时候瞥了一眼门口的毕煜程，随即嗤笑一声，昂着头阔步走出教学楼。
赵宸生刚刚写完暑假总结，看到纸条后也抓紧收尾，开始了新学期计划，可再快也没有徐佳艺快，徐佳艺一看隋嘉辰交了也紧跟着他出了教室，一路去了小花坛。
隋嘉辰一整个暑假没和赵宸生联系，距离产生美，怎么看怎么觉得赵宸生好看，怎么看怎么稀罕。
可一整个暑假不联系的不止有赵宸生，还有徐佳艺。
当徐佳艺红着眼眶站在隋嘉辰面前哭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疼了。那些失去已久的怜惜宠爱又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经过时间的洗刷就连些许的疲惫不耐烦都无影无踪，他耐心地哄着徐佳艺，拿出纸巾轻柔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徐佳艺像往常一样拽住隋嘉辰的袖子，抬头望向她踮脚也够不上的男生，“我饿了，想去吃麦当劳。”
女孩可怜巴巴要哭不哭的神态瞬间击溃隋嘉辰的防线，那些之前的约定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揉乱了徐佳艺的刘海，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朝他扑来顺从的张开双臂将人揽进怀里。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是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餐了。
这么一想，些许的愧疚也消散的空气中。
第十四章
赵宸生的速度不算慢，可也让毕煜程等了好一会。隔着窗户看到赵宸生起身后，毕煜程移到门侧，在开门的瞬间猛地朝人扑了上去。
阚智皓被抱的一脸懵逼，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许依然。
许依然却没理他，反而捅了一把旁边的赵宸生，“你家小狗长大了啊？”
听了这话，赵宸生皱起眉头，“你怎么叫他小狗？”
许依然端详着赵宸生，不得了啊，不是先否认“你家”、也不反驳“长大了”，起个外号就要吹鼻子瞪眼，许依然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跟着自从被错抱住后就高举双手的阚智皓走到一起，嘀嘀咕咕：“皓哥，你信我，一切的动手动脚都是冬天的错，我只爱你。”
“组织相信你，大胆的去吧我们勇敢的布尔什维克战士。”
自从毕煜程装病之后，许依然就一直没有见过他，暑假的时候也只在网上零星聊过几句，其中还有大半部分是关于高一历史政治。现在乍一见毕煜程，哪哪都透着新鲜，她伸出手对着毕煜程又是捏脸又是揉头发，装出来的兴奋样阚智皓都没脸看。
“感觉怎么样呀？据说你们班主任超凶的！”
“我也超凶的。”毕煜程往后一歪头，想要避开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许依然，眼睛瞟向阚智皓不住地给他打眼色。
明显地想要他管管自己媳妇儿，可阚智皓就跟没事人似的，还冲他呲起了大白牙。
毕煜程绝望地看着许依然伸出的魔爪，脑袋向后一仰却听到了身后一声闷哼。赵宸生捂着鼻子拽了一把毕煜程，不着痕迹地将他拉到身后。
“你俩欺负小孩有劲没劲啊。”
许依然一吐舌头，看向阚智皓，厉声道：“有劲没劲啊你。”
“哎哎，我的我的我的……”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你拍我一下我戳你一下低声嘲笑着某人护犊子的行为，转身一溜烟走了。
赵宸生看着他们的背影无语地笑出声，“你怎么来了？”
“找你一起吃饭啊，下面开了一家美达尔，烤肉绝赞，还有你喜欢的……”
赵宸生嘴巴半张，看着毕煜程兴奋地样子还是狠心打断道：“我中午约了隋嘉辰。”
毕煜程脸上有一瞬间的放空，随即他又扯出一个笑容，“那我和你们……”
“毕煜程……”
毕煜程看着赵宸生脸上为难的表情，不得不投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可是想到刚才一起走的两个人，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继续说：“我们一起下去总行吧？”
“你真是……”
两个人一起走下楼，一路上毕煜程都在给赵宸生介绍暑假他去过的一些新开的小店，顺带还会说一两个赵宸生一定会喜欢的菜。赵宸生听得新奇，他和毕煜程认识不过几个月，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自己的喜好？赵宸生心里还惦记着和隋嘉辰的约会，便也没有多想。
“我说得这几家你不许带隋嘉辰去啊，特别是美达尔！”
“你几岁啊？真是服你了。”赵宸生锤了一把毕煜程的肩膀，“那我过去了。”
“行，我也去吃饭了。”毕煜程举手挥了两下，看似潇洒地留给赵宸生一个背影。
“小屁孩。”赵宸生笑着走向小花园，却没发现刚刚道过别的人装模作样地向前走了两步后，又转身跟在了自己身后。
小花园后种了一排梧桐树，立秋时第一片梧桐树叶落下，吹响了旁边整片林荫道凋零的号角。铺了一层梧桐叶的小花园空无一人，赵宸生坐在石凳上，听着藏在树顶上那些已经泛黄的叶子低声吟唱。
赵宸生等了一趟厕所的时间，见人还不来便给隋嘉辰打去电话。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隐约还听到了熟人说话的声音，“我在麦当劳啊。”
赵宸生愣了一秒，“你不是让我在小花坛等你吗？”
电话那端逐渐安静了下来，称得隋嘉辰清晰的声音愈发让人咬牙切齿，“我看毕煜程在门口等你，你们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赵宸生听了这话几乎要笑出声，他极力压抑着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静道：“我不是已经和你约好了吗？隋嘉辰……”
隋嘉辰听着对面渐渐升高的音调，立马打断：“行，我马上回去，你等我一会。”然后立马挂了电话。
赵宸生站在原地不停运气，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轻轻颤抖，那些早被自己存放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却因为此时此刻再次涌出。
高速上一排排从自己身边飞过的路灯，凌晨三点刺骨的凉风，货运车晃眼的大灯，以及身边那人几乎癫狂的吼叫……
“操你大爷……”那些关于隋嘉辰的回忆错乱纠缠，无数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宝宝，是我。”
“赵宸生，没了你我会死的。”
“傻瓜，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赵宸生，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可以啊，你随便玩，但是让我抓到我一定会弄死他。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宝宝，我不能没有你。”
“操你大爷！！！”无数的回忆交替闪烁，那些让人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泛黄记忆在几年之后又给予了承载者沉重一击，赵宸生只觉得胸口发闷，无论怎么大喊大叫都无法宣泄，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在初秋的暖阳中，犹如坠入冰窖。
握紧的拳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紧紧攥住，发颤的手指被强硬的力量掰开。赵宸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毕煜程焦急的眼神，指尖上沾染的血迹被对方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看着毕煜程的嘴唇不断张合，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赵宸生看着毕煜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自己的魂魄好像也被吸了进去，昏昏沉沉跟着对方沉进了海底。他能感觉到对方轻柔的触碰，从发梢到脸颊，不断颤抖的手指被紧紧握住，直到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裂。
“你他妈的跟谁动手动脚呢？”隋嘉辰看着小花园的两个人，一个助跑猛地一拳头打在了那张让人生厌的脸上。
毕煜程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牙齿擦过嘴唇带出一抹鲜血。他放开赵宸生，一把抹掉嘴边的血迹，他紧盯着对面盛怒的男人，一步步逼近，“怎么，哄好你的小甜心了？”
隋嘉辰猛地看向赵宸生，仓皇失措的神情从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看向不断逼近自己的毕煜程，却听那人道：“他都知道了，你那些拼命遮着掩着的恶臭行为他都知道了。”隋嘉辰一个猛扑将对方按到在地，举起的拳头猛地挥向那张肆意笑着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