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委屈什么?”周琦走到南星面前,个头比三个男人矮了不止一点,目光里的狠意却看得人心悸,“你他妈委屈什么?装什么白莲花,你那点破事抖出来我不信这里还能容得下你!”
这猛然提高的一句让旁边台位上的人纷纷望了过来。
“不好意思,请您冷静,”林峰皱着眉,目光紧盯住周琦,“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说。”
“你算哪根葱?威胁我?”周琦仰头瞪他,又慢慢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斜睨了南星一眼,声音暧昧地压低了,“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可真重口味,你知道人妖是什么吗,我跟你说啊……”
“周琦!”南星喊了一声,他嗓子本来脆弱,又被迅猛的酒精一激,烧得声音一片沙哑,但目光仍严厉地盯着周琦,“你这些年都乱七八糟学了什么东西?”
周琦被这一句质问震在当场,愣愣看着他,反应过来后眼眶猛地湿了,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大叫喊:“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婊子,小三!”
南星脸色发白,脚下晃了晃,被林峰撑了一把才站稳了。
围观人群里有低低的议论声,林峰不放心地望了吧台方向一眼,经理也正朝这边张望着。
“先走,”他拉了南星一把,又转过去面对已经懵了的服务生小哥,“安抚一下客人。”
“还、还打折吗?”小哥茫然地问。
“打就打吧。”林峰不耐烦地说,半拖半扶着南星走到走廊尽头的更衣室,南星在椅子上坐下就低着头不动了。
“吹了一整瓶,”林峰看着他,“牛逼啊,死了没?”
“没,”南星没抬头,头发都散开了凌乱垂在脸颊两侧,声音就从一堆头发里传出来,“你回去吧。”
“我去跟经理打声招呼,”林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早点下班送你回去。”
南星想说等你下班我估计真死了,但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已经发不出音节,于是放弃,林峰见他没吭声,转身关上门走了。
坐了没两分钟,洋酒的后劲儿疾风骤雨涌上来,南星很少喝多,除非节奏过猛,平时的场子他都尽可能拉得细水长流,自己不遭罪,大家也舒服,今天是有些冲动了。
他没想到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不能真正面对周琦。
闭着眼都感觉世界在旋转,他抓紧椅子两侧扶手,感觉把脑袋放在哪个位置都一样晕。
这种感觉很清晰也很熟悉,他还有余力控制尚存的那部分理智,告诉自己最好现在就走。
万一周琦追过来。
他宁愿吐在大街上也不想当着一群小屁孩的面现场直播。
最好有一个角落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感觉直立行走应该没问题,但拉开门刚迈了一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擦出一道血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鞋跟勾到了裙摆的花边,他把蕾丝扯开,站起身把裙子下摆撩到膝盖上拧一起打了个结。
从后门出去沿着墙角走了一截儿了才发现手机和包都没带,一抬头,又发现居然下雨了,夏天的雨来得快,他还以为之前听见的隐约雷声是幻觉。
半空一道闪电劈下来,映得天空惨白发亮,他仰头看了看,估计掉头回去就没力气再走了。
脱了鞋子拿在手上,他勉强走到路口打车,但雨天的夜晚空车极其稀罕,一辆辆显示“有客”的出租车驶过去,南星等得一阵灰心丧气。
酒精让五感不再敏锐,即使浑身湿透内裤都能拧一把水出来,他也没觉得冷,倒是旁边同样打车的姑娘们个个瑟缩在伞下,眼神惊异地看着他。
徐北被一群大妈奶奶调侃得受不了,尽管棋艺属于幼儿园水平,也硬着头皮加入观棋君子的行列,一观就观到了九点半。
胡同里没路灯,下棋的爷爷们自己拉了个灯泡,但年纪大了眼睛毕竟不好使,没一会儿功夫就都喊着散了。
徐北把奶奶送回家,谨遵南星的嘱咐,瞪大双眼盯着奶奶喝药,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奶奶嚷嚷空腹不能喝,徐北只得又去厨房捣鼓夜宵,冰箱里是南星走之前做好的饭菜,他拿出来在微波炉热了热端过去给奶奶。
等这项艰巨的任务终于完成,徐北一脚踏出门,被淋了个透心凉。
“我靠!”他嗷了一嗓子,“奶奶!下雨了!”
奶奶慢悠悠走出来看了一眼:“又没晾衣服,急啥。”
“我走不了了,”徐北郁闷望天,黑乎乎一片,空中都是密密麻麻的雨丝,“也不知道啥时候停。”
“小南可能没带伞,”奶奶拍了下大腿,然后扭脸看着他。
“干嘛?”徐北跟她对视了半天,无奈地说,“他有遮阳伞呢,淋不着。”
“你打个电话问问,”奶奶看着他,“你着急回去啊?”
“倒也不急……”徐北心不在焉答了一句,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南星的号。
他不知道这个点南星会不会接。
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徐北正要说话,却发现那头环境很安静,接电话的也是个陌生的声音:“徐北?”
徐北愣了愣,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是南星没错:“你是?”
“我林峰,”那边说,“南星喝多了,我回来发现他自己走了,没带手机。”
“喝多了?”徐北有点儿迷惑,最近是都跟酒过不去了么,“走了?走哪?”
“应该回家去了,”林峰说着咦了一声,“他包也没带。”
南星的全部家当一般都在包里,徐北忽然觉得不太好:“我操,外面下大雨呢,他没带手机没带钱怎么回?”
还他妈喝多了!
能让南星喝多,那得喝了多少啊!
“下雨了?”林峰诧异地问了一句。
“雷阵雨,”徐北拧着眉,“你没听到打雷?哦对你听不到打雷。”
“你现在在哪,”林峰说,“要是方便的话帮忙沿路找人吧,他真喝多了。”
徐北觉得他话里话外听着似乎挺严重的,于是顺嘴问了句:“他喝了多少?”
得到答案徐北迅速挂了电话,转头问奶奶:“家里还有伞吗?雨衣也行,最好两个都有。”
“小南怎么了?”奶奶找了件旧雨衣出来,担忧地望着他。
雨衣下摆破了个洞,徐北看了一眼,不影响整体功能,呼啦一下就套上了:“没事儿,就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喝多了,他朋友让我去接他。”
“那得喝了多少,都回不来了。”奶奶一脸愁容。
可他妈不是嘛。徐北默默念叨一句。
“他要是自己回来了,您跟我说一声。”
奶奶也没多想,连连点头:“好,好。”
徐北把一把黑柄伞夹在胳肢窝下边就出了门。
胡同里黑黢黢的,戴着雨衣帽子只听见满世界滂沱的雨声,他一边胳膊缩进雨衣里,握着手机伸到领口打开手电筒,雨水把光都削弱了一半,到胡同口短短一段路走出了长征般的艰辛。
陈叔的店还没关,半开的门里映着光,徐北站在路口打了半天车,终于忍不可忍踏上台阶,探着脑袋进去喊了一声。
“小徐啊。”陈叔捧着茶杯子走出来。
“您这儿有车吗,什么车都行,”徐北抹了一脸水,发梢还不停地往下滴水,落在他睫毛上,他又揉了一把,“我着急用。”
“有个小电驴……”陈叔愣了愣,“不过这天儿也不敢骑啊,出事了咋整。”
“没事儿,我注意着,”徐北眼睛亮了,见陈叔还犹豫着,“哎叔,我真急用,我保证慢慢开,30码,就30码!”
“行行行,”陈叔看他着急,无奈地一挥手,“等着,我给你弄出来。”
陈叔把小电驴推出来,徐北看了看,居然还是个粉色小绵羊,他狠狠打了个冷颤,但是没辙,眼前只有这么一辆机动设施可以用,抬腿跨上车就窜出去了。
“当心着!”陈叔在他后面吼了一声。
“知道了!”徐北也吼着,“坏了给您赔个新的!”
不过不一定是粉色。
“不是车!”陈叔接着吼,“当心人啊!”
徐北咧着嘴笑了。他仔细盯着前面的路,马路上有路灯,路面也平坦,琢磨着陈叔看不见了,他猛地提了速。
小电驴能力欠奉,徐北码数开到最大还抄近路也花了半小时才飙到营地门口,林峰等在后门,把南星的手机和包递给他:“谢了哥们。”
徐北满脸是水,紧闭着嘴巴勉强睁大眼看了看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把南星的东西塞到车座下的箱子里,他沿着营地后门慢慢找过去。
雷阵雨就是一阵雷一阵雨,一阵过了就没了。
雨势渐渐变小,路上人多了一些,这里算是靠近市中心,夜生活灯红酒绿,路两边都是闪耀的霓虹灯,徐北一个穿着解放军绿的雨衣跨个小粉红的湿身大帅哥很吸引路人的目光。
但他只目不转睛盯着过往的行人,尤其是长发及腰的,一直到巷子口,路边站着几个等车的人,他一眼扫过去,没有南星。
正要调头拐弯时,眼角的余光掠过一侧空置的商铺,他猛地看过去,一个黑色人影斜靠在脏兮兮的玻璃门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浑身都在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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