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南往北 (四又西)

　　徐北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啧啧两声，跑去走廊另一头上厕所了。
　　等他出来，南星还站在台阶前，让他想起小学生手拉手上厕所再等着一块儿手拉手回去，顿时有点儿想笑：“等我啊？”
　　他说着往大厅里望了一眼，营地的场地不大，站在这儿勉强也能看到大厅另一头。
　　刘斌三人坐了个三角形，另外还有个长发姑娘，正背对着他站在刘斌跟前儿。
　　接着就听见南星说：“徐北，能等一等再过去吗。”
　　徐北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倒是先反应过来，这是南星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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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简单两个音节，但从南星嘴里喊出来，就让他心口一跳，莫名其妙有点儿雀跃，蹦着下了一个台阶，在看到南星的表情时又顿住了。
　　南星站在台阶下还靠着墙，避开了走廊上的灯光，徐北也是靠近了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好。
　　他愣了一下：“你不舒服？”
　　“要不我们先去拿酒？ ”南星对他笑了一下，转身朝吧台走过去。
　　吧台就在旁边，徐北只得跟了上去。
　　“那一桌啊，”吧台小哥留着长发，却很明显是个小伙子，风情万种顺着徐北的指向望了一眼，“已经点单了啊。”
　　徐北愣了愣，琢磨大约是给刘斌抢了先：“能撤吗，我重新点。”
　　“撤不了，”妖娆的小哥眨了眨眼，歉疚地看着他，看得徐北生生打了个激灵，“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他朝那边望了一眼，果然看见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正从篮子里拿酒，之前背对着他的长发姑娘让开了一些，让他看到了个模糊的侧脸，不过离得太远，认不出来是谁，大概是哪个的朋友。
　　“那行，没事儿了。”他回头对小哥点点头，看着南星，“我们过去吧。”
　　“能再等会儿吗？”南星拉住他的衣角，把他的衬衫从西裤里扯了一截出来，又赶紧松了手，“要不你先去吧，我上个厕所。”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北看着他，从刚才起就感觉南星不对劲儿，虽然不太明显，但他仍隐约感觉，南星在紧张。
　　“我没事，你先去吧。”南星笑了笑，又从刚下来的台阶上去了。
　　“哎！”徐北刚叫了一声，南星的身影就在拐角一闪，不见了。
　　营地的卫生间设计得很gay，一排小房子不分性别，免了许多尴尬。
　　徐北在南星站过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只好走了。
　　王毅和张晓辉凑在一块儿看手机，刘斌看到他问了句：“干嘛去了？你是怎么着都得最后一个姗姗来迟是吧？”
　　“厕所。”徐北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朝那个长发姑娘看了几眼，眼窝一圈亮闪闪金色眼影，让他觉得很熟悉。
　　“那我走啦。”长发姑娘朝刘斌笑嘻嘻摆手。
　　“早点回去！”刘斌冲她吼了一声，“不然我给你妈打电话！”
　　“知道了，”姑娘一撇嘴，表情立马不耐烦起来，“烦死了。”
　　刘斌瞪着眼，噎了半天才吐出一句：“现在的孩子真翻天了，咱那会青春期哪敢来什么酒吧。”
　　一提青春期徐北就想起来了，这姑娘是上回他们拖回去的周琦。
　　“周琦？”徐北问了一句。
　　“是啊，”刘斌耸了耸肩，啧了一声，“上回碰见她就死命要进来，今天可算如愿了。”
　　“你不管管吗？”徐北皱了皱眉。
　　“我就让她早点回，”刘斌拿了根烟在嘴上叼着，抖着腿，“再说了，他爸他妈都不管我瞎操什么心，你没看这丫头那熊样。”
　　徐北笑了笑没说话，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作为律师的本能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他从桌上摸了根烟，跟刘斌一样叼在嘴里，手指在下巴上一下下敲着。
　　“哎，”刘斌突然撞了他一下，盯着他的脸，“我突然发现你挺帅的。”
　　徐北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就刚才，那一瞬间，”刘斌嘿嘿笑了两声，“想事儿的时候，不对，是沉思，沉思的时候。”
　　“你来我们事务所待一天，”徐北有气无力地，“你得被我帅到急救中心。”
　　刘斌笑得不行：“滚。”
　　“诶！美女来了。”张晓辉猛然喊了一嗓子，徐北侧过头，看见南星脸上带着笑意，冲他们点点头，坐到了他旁边。
　　他没跟刘斌通气儿，但刘斌是个精的，全程一句也没提南星的事，装得就跟今天头一次见一样。
　　“老徐也不介绍一下，”张晓辉瞥了一眼，表情有点微妙的隐晦，“都一块儿吃了顿饭，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哦，”徐北笑了笑，“这是南星。”
　　“自我介绍就省了啊，”刘斌端着杯子往桌上敲了两下，“大伙儿先走一个的。”
　　“这怎么能省呢……”张晓辉还想胡搅，被王毅一巴掌扇在脑门上：“别墨迹。”
　　“这样吧，我先来，”南星笑着，往自己面前又放了两个杯子，倒满了，“今天谢谢了。”
　　“谢什么呀，饭钱老徐回头得……”刘斌说着瞪圆了眼，“……给我。”
　　南星拿起第一个杯子，仰头一口气喝下去，接着没停顿地拿起第二杯，第三杯，几秒钟就全下了肚。
　　“我操牛逼啊大妹子！”张晓辉激动地吼了起来，王毅也多看了两眼。
　　“差不多得了，”刘斌赶紧说，“悠着点，悠着点，还是玩骰子吧。”
　　张晓辉数着骰子的时候，刘斌凑到徐北跟前压着声儿说了句：“不愧是专业的啊。”
　　徐北看他一眼，没吭声。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但说真的，南星在这种场合的气场像是猛一下打开了，让他有种接不来的震撼，刘斌在他手里连输了三杯，另外两个更不用提了，正排排仰在沙发上打嗝。
　　还真只能说，专业的。
　　“认怂，不跟你玩了，”刘斌拿过最后一杯酒喝了，“老徐来，咱们自己玩。”
　　南星也没说话，眼里一直带着笑，坐在一边儿看他们喊。
　　张晓辉气壮山河喊了10个3，王毅跟12个3，徐北按着骰子正要开口，腰上衬衫被轻轻扯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南星，果断地喊了一声：“开！”
　　“你妈。”王毅夹着烟指了指他。
　　骰盅砸在桌上，王毅一个没有，徐北有两个，桌上加一块儿才8个。刘斌笑得打颠儿，指着王毅：“喝喝喝，喝完该倒了。”
　　徐北酒量一般，以前替赵老顶场子跟客户喝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让自己醉，脑袋自动拉根数值线，一旦接近就哔哔炸响提醒他可以溜号了。
　　不知道是南星那句徐北喊得，还是因为案子绷了几天的神经猛地松下来，一整晚他都处于莫名其妙的兴奋状态，别说一根线，警报器都自动拆了，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直到站起来才发现脚下有点儿打晃。
　　南星扶了他一下，看着他笑了：“干嘛？”
　　“放水。”徐北想也没想冒出一句，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平时跟哥们粗来粗往惯了，对南星他倒一直挺注意的。
　　脸有些发烧，不过也看不出来，没所谓了。
　　南星笑了笑没说话，腿往一侧让了让，徐北刚从他身前跨过去，又猛地被扯了一把，差点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走吧。”南星抓着他的手臂，半推半走着从台子上下去。
　　“你……”徐北无奈地低头看，衬衫又给从裤子里扯出来了，“今儿是跟我衣服杠上了吧。”
　　一个姑娘擦着他过去，在身后喊了一声：“刘斌！”
　　徐北扭头看了一眼，是周琦小姑娘。
　　“反了啊，叫哥！”刘斌也喊，“给你看个律师大帅哥，老徐，人呢？”
　　“这儿……”徐北刚喊了一个音，胳膊就被拽了一下，他踉跄了一步想站稳，脚底下却踩了不知谁一脚，身子一晃搂住了南星的腰，抱着他转了半圈才稳住了。
　　两人脸对脸贴在一起，生生僵着谁也没动。
　　徐北先松了手，按了下发晕的脑袋，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你？”
　　南星偏开脸，没说话，手还抓着他的胳膊，执着地把他往厕所拽。
　　从厕所出来徐北洗了把脸，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感觉思维重新顺畅起来，就是再迟钝也该察觉南星有问题。
　　都不要他发散思维了，简单的逻辑就推出了问题所在。
　　算上暴雨那天，两次反常的表现，现场除了他和刘斌，只能是周琦。
　　徐北皱起眉，南星在躲着周琦，可是一个才高中的小姑娘有什么需要他躲得？
　　他跟周琦什么关系？
　　异姓妹妹？
　　单方暗恋？
　　旧情人？
　　我呸，和未成年少女谈恋爱？未成年少女能和一个大胸姐姐谈恋爱吗？
　　但这个姐姐确实很漂亮就是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桌上气氛有点诡异，刘斌眼神儿在南星身上转了转，又落在徐北脸上：“还喝吗？”
　　“不了。”他没什么心情了。
　　“打道回府！”张晓辉喊了一嗓子，往旁边王毅腿上踢了两脚，没反应，“操，回回都得我捡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