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野道:“那等她醒来你们也不能赶她走,你们得收她作学生。”
江卓严道:“我们书院对女子没有那么严格,不用作诗也可以留下。”
“真的?”
“我看兄台你对词学也颇有造诣,我们书院恰好空缺一位诗词先生,不知兄台是否有意……”
林月野道:“不不不,山长真是抬举我了,我这人最怕做学问,你让我做书院先生我肯定会教坏学生的。到时候他们都变得不思进取那可真是罪过了。”
向庭芜道:“自知之明。”
“……”林月野坏笑,“尤其你们书院还有女子,我……”
向庭芜瞪他。
林月野道:“哈哈哈,庭芜兄你明白的。”
江卓严道:“林沐兄真是性情中人,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林月野在书院门口和他们告别。
学子们刚好下课,看到三位夫子在门口送一位年轻的前辈离去,纷纷探出头来。
江卓严道:“林沐兄你真的不等锄月醒来再走吗?”
林月野道:“她醒来估计就不想让我走了。等她好了如果问起我,就说我云游去了,让她在这好好学,哥哥我过几年再来看她。”
临安坐落在凤凰山东麓,西邻西湖,南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临安城东北门叫做艮山门,但是这里既无山也无门,倒是有一条长长的御街熙熙攘攘,横贯南北。
艮山门没有山,但却然有水,一条与长街并行的河流通过京杭大运河连接着遥远的北方,就是在那遥远的北方,也曾有过隐现于苍烟落照的北宋都城。
林月野站在运河岸边,望着天边的夕阳,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月后,林月野来到了扬州。
秋日已深肃。
江南水乡的深秋不是典型的深秋,没有那种萧瑟肃杀的气息。青石黛瓦之间是一条条绕城而过的碧水清河,河上石桥屹立,岸边烟火人家。河道里满是撑蒿游水的少年姑娘,桥边码头则是门泊小舟,沿河买卖。
林月野撑一支竹蒿,乘着小船在河道里穿行,不远处有几只白鹭卧在水边的青石上。
“白雪落青石,这山水江南真是美啊。”
岸边沿河浣衣的小姑娘笑道:“小郎君是第一次来我们扬州吧?”
林月野道:“是啊,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有趣的盛会啊?”
这小姑娘刚要说话,另一位沿街叫卖的小姑娘冲他喊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又不认识你!”
林月野道:“那我买你一个柿子,能不能告诉我?”
叫卖的小姑娘看了看身后竹筐里满满的金柿子,想了想,道:“那好吧,但是你要买三个!”
林月野失笑道:“好好好,我多买几个好不好?”
他把买来的一小筐柿子放在船头,从腰间抽出紫玉箫,迎风而立,玉箫竖在唇边,一曲婉转的《柳初新》飘在江上,格外动听。
远处一只木船渐驶渐近,船头站立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待驶近了,男子与林月野悠悠并行,“兄台好箫声。”
岸边的小姑娘见林月野只顾吹箫不再询问,又哄他买了自己的柿子,心花怒放,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林月野放下玉箫,朝来人看了一眼,“谬赞了。敢问这位兄台也是来游历扬州的?”
男子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扬州本地人氏,是书院先生,姓徐名峻,字子霖。”
林月野喜道:“徐俊兄,幸会。徐俊兄既是本地人氏,不知可愿带在下扬州一游?”
徐子霖道:“自然可以。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林,林沐。徐俊兄当真愿意带我杨州一游?”
徐子霖道:“我看兄台你也是风雅之士,我们先去瘦西湖如何?”
“好啊。”
两人弃舟上岸,沿青石小路而行,两边是黛瓦白墙的房屋,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追逐打闹。林月野和徐子霖边走边愉快地交谈,两人都是极风雅的人物,只觉相见恨晚,走了一段路,前方墙角围着一群少年,喧闹起哄,中间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在小声地求饶。
林月野看见刚想过去解围,旁边徐子霖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听见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到他后神色一变,喊道“是徐先生,他哥哥来了!”然后就都跑了。
徐子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少年衣襟破烂,头发散漫,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肿得都合不上了,但依稀可见其清秀的脸庞轮廓。
林月野跟着走过来,疑惑道:“徐俊兄,你弟弟?”
徐子霖僵硬地点点头,然后粗声道:“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你不在书院里好好温书跑出来干嘛?怎么又碰上他们了!你说说这个月你这是第几次被打了!!”
“他们骂我!说我来历不明,还说我是金人之后!”
徐子霖道:“……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信!”
少年小声道:“他们的父母也这么说……而且我出来是找你……”
“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可是………”
徐子霖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还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
林月野劝道:“哎子霖,消消气,消消气,先看看孩子伤得重不重。”
徐子霖深吸一口气,“让林沐兄见笑了,这是家弟,徐言。不成器,十六了还是个孩子。”
林月野道:“十六岁本就还是个孩子。”转身看向徐言,“你怎么样?身上伤得重吗?”
徐言拉了拉被扯开的衣襟,低声道:“……还好,幸亏兄长来得及时,他们只是扯烂了我的衣服……”
“脸肿成这样还叫没事儿?你是不是傻啊?干嘛替那些小流氓说话?”
林月野道:“徐俊兄别急,先问清楚再说。”
徐子霖点点头,看向徐言,“除了脸,还有哪里伤着了吗?”
“没有了。他们说我是蛮夷之后,我也打了他们!”
徐子霖神色一暗,“你是读书人,不要跟人家动手。再说了,他们说你是蛮夷之后,你就是了?都是胡说八道的。”
徐言低着头:“嗯……”
徐子霖盯着他,“子路,你跟我说实话,你出来……是不是躲林水寒?”
“兄长……”
徐子霖怒火中烧,忍不住大喝一声:“这个混蛋!他到底想怎样!”
林月野更困惑了:“这个林水寒又是谁?”
徐子霖紧握着拳头,尽量平静道:“一个风流公子,前段时间刚来扬州,此人奢侈之极,浪荡之极,让人无法忍受。”
林月野问:“做生意的?”
“……文人。”
“文人?”
徐言小声道:“来我们书院讲学的。”
徐子霖瞪了他一眼,徐言又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林月野道:“那他为什么又会和你弟弟扯上关系?”
徐言想说什么,被徐子霖打断了:“林沐兄你不知道,这个林水寒有多风流。”
林月野笑笑,心道:“再风流还能有以前的我风流?”
徐子霖接着道:“此人风流得荒唐。烟火梨园,花鸟美婢,诗词鼓吹无不涉猎……”
徐言抬头:“……”
徐子霖看一眼弟弟:“……且,好男风。”
第5章 乐正书院
徐言的书院在扬州城南端,一片十分繁华的闹市街头。各种店铺依次开在街道两旁,各家门前的巾幡迎风招展,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林月野和徐氏兄弟两个走在街上,林月野笑嘻嘻的,一会儿凑到这个小摊前笑闹两句,一会儿又跑到那个酒家门前讨两杯酒喝,风风火火一刻也不消停。
徐子霖走在路上端端正正,神情却依然阴郁,看了看身旁一脸天真单纯的弟弟,胸腔里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紧紧攥着拳头。
徐言抬起头对他说:“兄长,早上你出门后,山长和学舍学监还有其他几位夫子在厅堂中商议,我留心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又打算重建牵月楼。”
徐子霖怒道:“重建?怎么又提起这事了?!他们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徐言道:“他们问过我的意见。”
徐子霖:“……那有什么用!”
“……”
徐子霖转头瞥他一眼:“他们问你你怎么说的?”
徐言正色道:“我当然不同意啊,那可是我们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
徐子霖道:“你还记得母亲?”
徐言道:“不记得。”
“……子路。”
徐言笑道:“可是兄长你跟我说过,母亲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也最疼我,虽然我不记得她了,但是我也不准任何人动她的东西。”
徐子霖默然片刻,道:“我们一定要守住母亲留给我们的一切。”
徐言歪头想了想,“其实林先生早上帮我们说过话,他也不同意……”
徐子霖眉头一皱:“你说林水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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