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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狗 (巢鸟)


  奇胖不间断的废话终于停了,陈斯祈却只听清他说得一个词,“action!”
  陈斯祈眼中的不耐烦瞬间换成了冷漠。孟子凡作为审判者就是一脸部高度截瘫的残疾人。他低头翻动手里的书,没有留意台下的人。
  沈玖言演得人叫白洋,傻白甜小青年儿,台词跟女主差不多,就是让他和陈斯祈拍吻戏会有人骂街,跟个女的拍祝99的人能连成街。这就是取向歧视。
  白洋的人物外貌设计有一头宝宝式蘑菇头。他换了个白边眼镜,浅色系服装和运动鞋让他重返十八岁。
  这场戏就是为了培养演员感情,陈斯祈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看着他头顶一抖一抖的呆毛笑场N次。
  一群人被他累个半死,奇胖黑着脸送他了个NG豪华套餐。
  陈斯祈不耐烦地撩了撩刘海,手上锤门时留下的血印子让沈玖言看在眼里。沈玖言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腕,四个关节的血都干了,搓起来的干皮还在上面颤颤巍巍地挂着。“是折腾别人好玩,还是伤害自己好玩?”他松了手一拳打在陈斯祈腹部,吓得奇胖直往后跳。
  陈斯祈没反应过来硬挨了一下,疼得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被沈玖言拽着,“你真得不懂导演的要求吗?演得狂炫酷霸拽是要完成飞天梦吗?中国梦之蓝?”
  陈斯祈不说话在沈玖言小腿上蹬了一脚,沈玖言摔倒时又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两个人扭成一团,拳头都是礼尚往来。
  没有人敢来阻拦,米老鼠刚要过来拉架就被沈玖言瞪回去,格外无奈地给自己灌了被水。意思是,我咸的,对不住。
  如果说陈斯祈还记着别给沈玖言惹事,那沈玖言就一职高出来的叼烟不良少年,愣头青似得一顿乱打。但他知道如果沈玖言认真打他他肯定打不过,能不能活着站起来都是问题。
  “九爷!”他吼了一声,不是想让对方适合而止。他就是憋不住想要当回泰山,满山乱叫乱嚷还不被罚钱。
  沈玖言把他摁在地上,“什么?”
  “你…”他没想过沈玖言会接话。什么,为什么,你在想什么,你要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就算清楚他也懒得解释给别人。
  用力把人顶下来,两人从台上摔下来。沈玖言不停手,他在生气,哪怕没有人能看出来。
  读不懂一个人和想要读懂一个人,他懵了。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原本的付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得到回应。
  陈斯祈抓着他的手臂,头发乱的如同鸡窝。他放松地仰躺在地上,“拉我起来。”声音很疲惫,原来他也累了。
  陈斯祈把人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兜里的烟。烟盒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抓稳就被沈玖言夺走整盒点了。沈玖言靠坐着身后的台子,闭上眼无力地说,“奇导,再给陈斯祈说一遍怎么演。”
  “哎好!”奇胖接受召唤跑过来,“就是无情中又有情,你不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也不该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能笑不能哭,就是看,懂吗?”
  “不懂。”陈斯祈实话实说,他站起来让人重新补妆。
  沈玖言睁开眼,说,“就是喜欢但没有人看得出来,如果你还理解不了就想想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脑子里是怎么想九爷的?大概就是从来没有过第二个表情吧…


第21章 轨迹(四)
  自己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他的?陈斯祈没有认真想过,但他相信沈玖言也没有想过。
  这场戏最终也没有符合奇胖的标准,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重复让沈玖言也跟着失误连连。
  戏中沈玖言饰演的白洋伏在地上仰视他的表情从开始的无奈变成了平静,就如同戏中的他们也被迫无数次重复,消磨了最后一点挣扎的激情。
  此时,故事仍在继续。
  “孟子凡,给我带点早点哎!我要鸡蛋灌饼!!!”刚下班回到家中的人听见楼外的脚步声,马上扑到窗边吼。
  大冬天的早上亮得挺晚,窗台上养得三叶草同降落伞般紧收着叶片。楼下脚步声一顿,“十块。”孟子凡走到窗边,仰视二楼向下张望的人。
  此时的月代表暗淡的天,灰得好似满天愁绪。偶尔飘过的云不够沉,不会下雪,只是稳稳地捂住日出的方向。不多时星辰就散了,西边的天挂着孤零零的月也在蒙蒙亮的白色幕布上渐渐淡去。只要云散就会彻底失去光泽。
  “明明五块!”
  “跑腿费。”仰头接住天上悠然飘下的紫色毛爷爷。楼上的人已经跳上床呼呼大睡了,嘴中小声嘟囔着,“回来再给…”
  这个早出晚归的人就是白洋。他在附近的工地上当小工,但只有每天晚上出去上班。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每天出去上班的记忆,晚上明明只是昏昏欲睡地团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已经清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没有工作用的衣服却有一张工资每个月都准时到岗的□□,还有一个对他了如指掌却只是朋友的朋友。
  他曾经用一分钟时间思考这些的不合理,之后就是完全的释然。他懒得去找到真相,对于他这样的咸鱼而言,生活一向就是稀里糊涂没有规矩的,他过得不现实,生活用不现实回报他。很多时候这样的人只有在喘气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而每次闭上眼都可以当做是死了。
  他也会害怕这些都是梦,高额的工资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回来的,他不敢直面真相。
  就算是像鸵鸟一样缩在沙堆里一辈子也行。
  他就是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
  香喷喷的早点隔着门都能闻到。白洋眼不睁,人已经在门口站定,两指间还夹着准备支付五块钱。
  打开门,孟子凡拎着两个塑料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冷静如孟子凡已在下一刻放下手臂,平静地看着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然后又死皮赖脸到晚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奇怪。无论是孟子凡刻意的坐坐,还是晚上这两个字,都让他觉得不安,让他想要逃避。
  晚上,他没有任何记忆。会去不知道的地方上班,又会在天亮前回来。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孟子凡告诉他的,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白洋接过早点用力将门关上,孟子凡在外面用脚卡着门。他说不明白自己的大脑为什么突然开始思考,脑中很久不曾转动的齿轮此时正在飞速转动。他力度一松,门被顶开了。
  孟子凡平静地看着他,连同他的那份不安。
  白洋突然发现记忆中这个发小的表情从来没有变化过。万圣节用的面具还会哭会笑,他却除了平静,只有平静。
  “你…”
  “白洋,该浇花了。”没有陌生,也十分无害。这个与自己有着数十年交情的人轻车熟路的整理着自己的不堪。
  “哎,哥!你灌点洗菜水浇花不就得了?别用干净水,太浪费!哎…我的水费啊…水费…”白洋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爱的水费被土壤吸收,只为浇灌那几棵不开花的小黄叶。
  “我付。”孟子凡被他扯着袖子,费劲地浇完最后一滴水,分明两个人的举动很好笑,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笑意。
  白洋在孟子凡身后莫名看到一道光,坚定地指向远方,他不知道那是通往光明还是黑暗。
  孟子凡不负众望地呆到了夜晚,一直到十点也没有走的意思。白洋觉得自己忘了一件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思索着,没有结果。神使鬼差地打开门还未迈出第一步,已经吓得栽倒在地。漆黑的楼道里挂满灰尘,蜘蛛网不仅网住了月光,还网住了通往外界的窗。对面原本空白的墙边滚下新鲜的血珠,血腥味勾起人的注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吱吱得叫声伴随着倾倒撞击的重物,身后客厅的灯也在几次缓慢的闪烁中彻底熄灭。
  吵闹声从楼下传来。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既是伤痛,又是哀怨。
  孟子凡站在他身后向他伸出手,“没事吧?”白洋看着他该死的平静,总有一种被捉弄的错觉。
  他推开孟子凡站起来,面对满屋破烂不堪的旧家具他只剩茫然。而贯穿南北的风又给予他现实的一击。
  “你…干的?”白洋贴着墙壁站立,发软的双腿一再弯曲。门外的吵闹声近了,孟子凡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关住门。平静的目光闪过片刻动摇,他垂眸给人留下温暖可以依靠的臂膀,却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不是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死死按住白洋的肩膀,不让他挣脱自己。吵闹声近到一门之隔,声音却扭曲的只剩尖锐的惨叫。白洋颤抖着身体想要大叫,孟子凡不得不捂住他的嘴,蹲下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无边际的恐惧。
  唇上冰冷的手像块无法融化的冰。白洋想要回头,侧倒在地的鱼缸露出一道裂纹,来不及思索玻璃瞬间飞溅。
  孟子凡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出声。玻璃的碎片在他背后留下指肚长的血痕。他可以感觉到白洋的颤抖,走向崩溃的情绪没有人能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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