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担心奶奶…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窗边的蓝发少年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碧蓝色的眼睛像蔚蓝如洗的天幕,清澈见底,没有焦距,让人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
☆、32契约恋人/主黄黑/FOUR
黑子翻阅了脑海里所有看过的典籍,却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除了盯着院子里最近有些枯萎的樱花树别无他法。
他隔壁房间里的少年似乎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黑子起身想去看看他,走到对方的房门口,却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白色和服的少女跪坐在床边,长长的银发下白皙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水珠子一串串的从里面掉下来落在床上那个少年的手背上。
散发的气息很显然的不是人类。
黑子刚要抬脚进去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吧,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金发的狐狸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声:“不要出声。”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黑子被他有些强硬的圈在怀里,两个人躲在看不见的角落。
原本沉睡的少年突然动了动,少女一惊起身正要离开,被少年拉住了手腕,粉红色的眸子一瞬间睁大,猝不及防的对上少年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好开心……我现在是做梦吗?”
少女一愣,随即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
幸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微微笑道:“小时候难过的时候总喜欢跑到你树下去哭,只要抱着你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我一直都知道你在的,像个精灵一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能这样触摸到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少年气若游丝的说完这段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泪珠子再次不要钱的从少女眼中滴落下来:“不要死,幸村君,我喜欢你,所以不要死啊。”
“啊,不会的,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啊。”
床上的少年好像连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掉了。
黑子从阴影中走出来,身后跟着捂着肚子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金毛狐狸。
小小的樱花精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拉住黄濑的衣角:“大人,救救他,求求您!”
“他现在去了两魂四魄,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了,樱花精,你还是看开一点吧,招魂的事情不是我们妖怪能轻易干预的。”
樱花精眼巴巴的看着从头到尾安静的站在一边的人类法师:“人类不是有一种固定魂魄的法术吗?法师大人,求求你,哪怕只固定一魂也好,我会想办法的。”
黄濑惊呼:“樱花精,你不会想去闹地府吧,你不要命了!”
黑子有些头痛的看着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两人,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的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你何苦如此?人和妖相爱本来就是错误的,你何必一错再错?即使他好了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他在人类世界会遭到怎样的待遇吗?他是异类,会变成人类眼中带来灾难的根源,会被唾弃甚至排除,人类对于不能接受的东西通常情愿消灭掉。如果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只会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就算你们最后全都相安无事,真的在一起了,你又能想象他自己迟暮老去而你依旧年华依旧时的心情吗…人类的长相厮守根本不及你们一弹指的时间。”
“如果他能活下来,我愿意离他远远的,消去他的记忆,再也不在他面前出现,所以求求你。”
蓝发的少年久久无语,最后轻叹出声:“……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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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安静的像水一样的少年最后还是没有撑到第二年的春天。
老人将他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那颗樱花树下。
来年的春天樱花开的格外灿烂,年迈的老人半夜爬起来,隔着窗帘看着花瓣飞舞的院子,朦胧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树干上坐着的少年少女,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微笑着看着她。
月色的老人,泪流满面。
黑子关上窗子,将自己淹没在了黑暗中。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过来,在抚上他头顶的时候被他扭头躲开。
黑暗中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你在那个少年身上做了一个炼魂阵封住了他的部分魂魄对吧。”
“我不过心血来潮试试而已。”
“我知道,所以替他们说声谢谢你。”
“……”
少年隐埋在黑暗中的脸颊有些泛红,却没逃过狐妖的眼睛,金发的狐狸一伸手不容少年躲避的将他搂在了怀里,轻而易举的将少年的挣扎一一化解:“你为什么那么排斥人和妖怪在一起呢,只有爱着对方,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时间又算什么?如果是我,无论他是什么样子,轮回转世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他,爱着他,生生世世。”
怀里的少年不再动,温顺乖巧的象一只兔子,声音却冰凉而冷漠:“樱花精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一半幸村君才保住了他所有的魂魄,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他是作为一个妖怪和她在一起的,你的理论在现实面前是豪无意义的。”
黑子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卷着包袱走了,临走之前给老人留了一些镇宅的符咒还有几串铜钱外加一封告辞信。
他这么偷偷摸摸的不过是想甩掉一只妖怪。这么对救过自己一命的妖怪确实不太厚道,但是作为一个人类,他并不知道他应该怎样去回报一个妖怪,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和一只妖怪呆在一起。
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初春的街道上落满了樱花的花瓣。这个国家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繁盛的樱花树。黑子找了个吃早点的摊位,找老板要了两个馒头和一杯清酒。
安静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黑子端着手里带着花香的清酒看着人群微微发愣。
他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任何的目的地,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师门,何去何从也是茫然一片。
一股空落落的失落感就这样冒了出来。
“和我一起找个地方隐居吧。”
脖子上一凉,黑子想也没想抓起藏绕在脖子上的东西朝地上扔了过去。
金色的小蛇摔了个底朝天,无辜的眨了眨眼。周围几人被突然出现的金蛇吓了一跳,纷纷跳开。
金蛇旁若无人的用它那柔软的身子在地上扭成了一颗心的形状。
黑子脸色有些黑。
想也没想的,扭头就跑了。
☆、33契约恋人/主黄黑/FIVE
一口气跑到了海边,才敢回头去看那只妖怪有没有追上来。
“亲爱的,你是在找我吗?”小金蛇从他领口那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黑子认命了,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这只妖怪的对手。
小金蛇以为黑子没把他扔出去是接受了,一个高兴,拿蛇信子舔了舔人家的耳垂,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在下一秒就被人扔进了海里。
黑子捂着耳朵,看着被他扔出去老远的蛇僵硬的身体才恢复正常。
某蛇在海里兴奋的直翻滚。
黑子心目中最后一丝初见时对对方的惊艳感已经消失的连渣都不剩下了。
“呐呐,小黑子的耳朵好敏感哦!”
某金毛狐狸因为外形太过招摇,干脆变成了一条蛇藏绕在蓝发少年的手臂上,顺便借这个身体的优势吃吃豆腐。
黑子倚靠在船边,看着大海不理他。
知道妖怪和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坏事发生的这么频繁并且这么紧凑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金毛狐狸化成人形的时候不小心给出舱的船长看到了,后者一扔斗笠,行如风的朝金毛狐狸扑了过去,黑子只来得及看清从他眼前划过的黑色长发。
那只狐狸也没想到这鬼地方还有人偷袭他,一下子就被船长撞飞掉进海里了。
黑子这才看清黑发男人的长相,清俊的五官,飘逸的黑色长发,黑如点漆的眼睛,额顶的黑发里伸出两只鹿茸般的短角。看着水里扑腾的金毛狐狸的眼神凶神恶煞,恨不得把他剥了皮,拆了骨,喝了血,然后再剁成肉酱喂给狗吃。
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
狐狸踩着他的金色狐火升起来,已经被妖术弄干的金发和红衣在风中张扬飞舞,华丽而张扬,看着黑发男人的表情郁闷并且挫败:“不就是一次坐了你的船没付钱么,真是小气的男人!”
“放屁!你当老子老年痴呆吗!明明是五次!”
黑子一头栽倒了下去。
“龙王陛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黑子还没弄明白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脚下的船突然沉了下去,连带着让他喝了几口海水之后又浮了上来,黑子发现他现在死死抓着的甲板变成了龟裂的墨绿色硬壳。
硬壳?!
“小哥,你可要抓紧了,我现在送你上岸吧,他们两个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黑子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沙滩上,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背着龟壳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西瓜递给他:“吃吗?”
黑子麻木的摇了摇头。
海里一黑一金两只非人类的生物打得不亦乐乎,一个使火一个擅水,原本在海里对于那位据说是龙王名唤太子的龙来说应该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是很显然他对面那只成精的狐狸要厉害些,一个是在玩,另一个是真的想把对方按在水里淹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