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徽皱眉:“我去找个杯子。”他作势就要离开。
听到“杯子”这个关键词的纪樊阳猛地清醒了,他还记得几个月前泼到他脸上的两杯水,他赶忙坐起来:“等等等,醒了醒了。”
陆徽满意地调转脚尖面对纪樊阳:“收拾一下,我们去李家村那个池塘。”
纪樊阳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着胳膊去抓外套:“你想到什么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陆徽洋洋得意地说,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欠揍的气息。
纪樊阳认命地捏捏鼻梁,穿好外套站起来:“走吧。”
他们走出派出所,开着陆徽开来的车前去池塘。
纪樊阳坐在副驾驶,脑袋向下一点一点,活像只磕头虫。
陆徽眼睛亮得吓人,他打开车载音响,巨大的重金属摇滚充斥在车厢内,直震得纪樊阳暂时失去理智。
“把这个关掉!”纪樊阳朝陆徽大吼。
“不!”陆徽唇角带笑,他还降下了四面车窗,于是摇滚音乐散发到车厢外,惊动了周围的居民,或者其他的什么动物。
和陆徽相处,需要惊人的忍耐力,纪樊阳扭小了音量,陆徽较劲般的转到最大,来回几轮,纪樊阳退让了。
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在纪樊阳谋划秘密杀掉陆徽之前。
完全清醒的年轻人推开车门,说:“我们会收到一沓扰民罚单。”
“速度足够快,他们看不清车牌。”陆徽说。
“好了,还有超速罚单。”纪樊阳说,表情颓丧,“我们会被高局骂死的。”
“是你会。”陆徽理所当然地说,“我一个中年男人怎么会喜欢重金属呢?”
纪樊阳努力说服自己站在身边的混蛋是他的上司。
陆徽从车厢后排座位拿出一支手电筒:“我们来玩角色扮演,你扮演李//鹏,去站到池塘边。”他指指池塘,“而我,扮演拿手电的人。”他后撤几步站到带有脚印的土坡旁。
纪樊阳跟随陆徽手指的位置,走到贴近池塘的小路上:“这里?”他抬头问。
陆徽打开了手电的最强光,白色的光束照进纪樊阳眼中。
纪樊阳眼中一片白茫茫,眯起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恍惚听到陆徽的声音:“走几步。”
他踉跄了几步,没有视觉的情况下,他连方向都摸不清。
陆徽关了手电筒,纪樊阳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睁开。
“看看你在哪。”陆徽说。
纪樊阳定神,低头看脚下,他离池塘只有半步的距离,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刚刚多走几步掉进池塘,以陆徽的德性是肯定不会救他的。
他和陆徽还不是朋友呢。
纪樊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赞叹地看向陆徽:“原来这就是凶器。”
“是啊。”陆徽晃了晃手电筒,“凶手是个聪明人。”
纪樊阳突然跑向汽车,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升起了全部的车窗,并且锁死了车门,他仅仅放下了驾驶室车窗玻璃露出一小条缝隙。
陆徽被纪樊阳猎豹一样矫健的动作弄懵了,他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看着纪樊阳做完一系列动作。
“陆组。”纪樊阳声音中充满了笑意,“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陆徽一如既往的否定。
纪樊阳发动了汽车:“那我只能一个人回去了。”他挂了倒档,汽车调头。
陆徽茫然地看着汽车离开,他只有一个手电筒,和一个老手机。
纪樊阳的干脆离开让他有点委屈,但傲慢不允许他露出软弱的表情,他拨通了魏从嘉的电话。
“喂?”魏队的声音不大清楚,略微有些沙哑,听得出来是刚从睡梦中脱离。
“我……”陆徽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说出来,“我被纪樊阳丢在李家村的池塘边了。”
“哈哈哈哈。”魏从嘉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努力清醒了一点,“现在凌晨四点,你还有三个小时就上工了,加油。”他挂了电话。
陆徽捏着手机,焦躁地围着土坡走了两圈,然后坐在草地上。
凌晨四点的草地,带着露珠显得有些湿冷。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陆徽抬头,纪樊阳降下驾驶室车窗:“陆徽,承认咱俩是朋友我就载你回宾馆。”
陆徽双肩撑起极致的傲慢,他挺直脊梁,说:“不。”
不过三个小时,陆徽觉得自己还是能度过的。
纪樊阳叹气,自从认识了陆徽,他一天中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他推开车门,走到陆徽身边:“别坐在草地上,地上冷。”他半蹲下,直视陆徽的眼睛,年轻人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是黄褐色,如姜黄色的琥珀,“这样吧,你可以随时找我来谈你的新点子,任何时间,怎么样? ”
陆徽没见过纪樊阳这样执着的人,通常人们在陆徽说第三次“不”的时候就会离开,走的远远的,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陆徽沉吟片刻,说:“我没有朋友。”
“魏队不是你朋友吗?”纪樊阳问。
陆徽摇头:“不是,是学长。”
于陆徽而言,学长和朋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依赖朋友,却不依赖学长。魏从嘉是个给他帮助的好心人,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像两个平行线,他选择性听取魏从嘉的建议,选择性执行,工作上的关系大于生活中的关系。他们之间不分享情感,亦没有其他往来,只有工作和帮助,陆徽心中如明镜,他记着一笔一笔的帐,并且找机会付清。
陆徽从不欠谁的,也不被谁欠。
纪樊阳倏忽高兴起来,他仿若一个探险家,发现了一片无人踏足的宝地,这些隐秘而自私的小心思他偷偷地埋在心底,他微笑起来,手放到陆徽小臂上:“答应我吧。”
陆徽不耐烦地说:“你把这个弄得像求婚。”他没有甩开纪樊阳的手,从鼻腔中哼出一句话,“先做一个月实习吧,小孩。”
“实习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一个证书。”纪樊阳比划道,“这么大,你亲手写。”
陆徽没说话,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吧。”
“你答应了。”纪樊阳跟在他后面。
“我没答应。”陆徽说。
“你答应了,证书。”纪樊阳争辩。
他们像两个七岁小男孩一边斗嘴一边走到汽车旁,坐上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被我家芦荟幼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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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偷盗
纪樊阳和陆徽半夜回到宾馆补了四个小时的觉,早上八点一同赶到长罗湾县派出所。
陆徽首先推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没有人,资料文件被整齐地分成一沓一沓的,笔记本放在正对门的位置,他走上前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纪樊阳的字迹,再往后翻到底是饶菲菲秀气的字迹。
“把饶菲菲叫起来。”陆徽说,他一目十行地浏览笔记,“还有杨姐,一并叫过来。”
“好的。”纪樊阳退出办公室。
陆徽看得很快,基本的信息记得七七八八,他的白板被悬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拿起笔,他在白板上增添了新的内容。
【李昀】的条目底下多了【父亲偷窃(冤?)】,看着李昀和李卫国条目下的词语,陆徽用笔杆敲打下颌。
不一会儿纪樊阳回来了,身后跟着杨洁和饶菲菲。
陆徽抬了一下下巴:“坐。”
三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陆徽站起身:“李卫国和李昀,倾向于哪一个?”
“李卫国。”纪樊阳说。
“李昀……吧?”饶菲菲犹豫了一下。
“李卫国。”杨洁说。
“说说理由。”陆徽说。
纪樊阳首先说:“李卫国在外打工多年,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发现老婆和别人睡了,没当场气疯已经很不错了,事后杀人实属正常。”
“下一个。”陆徽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李昀还有三个月满十八岁。”饶菲菲说,“他成绩优异,高考考了个不错的学校,他的父亲两年前因偷窃公共物品,数额巨大,被判三年有期徒刑,根据文件记录,这小孩声称亲眼看到了是死者李//鹏偷窃栽赃,后来证实李昀当时在上课没有机会做目击证人,由于他是未成年,作伪证也只是批评教育。”饶菲菲缓了口气,“那么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敌对的关系,父亲蹲监狱后,他的母亲和李//鹏上床,被李//鹏的妻子闹得全村皆知,母亲和敌人睡了,李昀一怒之下杀了李//鹏属于情理之中。”
“鞋号。”杨洁提出,“那个脚印的鞋号和李卫国一致,而且早上我去李卫国家问他老婆,他老婆说李卫国丢了一双鞋。”
事情突然变得难以抉择,陆徽说:“武器是强光手电,土坡距离池塘约三十米,我和纪樊阳昨晚去池塘边实验了一下,强光在三十米的距离足够令人失明一会儿。”
纪樊阳耸肩:“我差点掉进池塘。”
“痕检的报告出来没?”陆徽问。
其他三人摇头。
没有痕检报告的陆徽像只丢了目标的缉毒犬,他沉吟片刻,说:“饶菲菲说说李昀他爸偷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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