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背朝下,鞋底朝上,正对着齐同学冷冷的帅脸。
“呀!”
也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觉着他不够丢人,紧接着大声喊了一声:“那鞋底上是什么东西?”
众人惊异,闻声凝神看去。
鞋底凹凸一物,黑黑黄黄,色泽复杂。
不偏不倚,不错不巧,粘着一坨校园至宝——中华田园犬的便便!
那便便牢牢沾于鞋底,和齐同学的清俊面容只有半尺之隔,笔直对着众人,在阳光下正栩栩生辉、闪闪发光。
林悉居然可以隔着庞大的人群,明显看到齐同学闲淡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种可称之为尴尬的神色!
他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也随着众人视线幽幽看过来。
于是乎,林同学头顶上庞大的主角光环瞬间崩塌!
他就跟个小丑一样暴露在充满正义感的人民群众中。
群众的目光里,带了良久的、看智障般的意味。
林悉在咄咄逼人的视线里不自主的手脚蜷缩,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霎时,恨不得变成同寝手里的那卷被□□许久的卫生纸,一股气的丢到马桶里从下水道中逃走。
谁知,他如今非但没逃掉,反而离齐同学更近了。
林悉想着,又瞟了一眼自家老板。
齐先生再次捕捉到他这位下属的小动作,淡淡看他一眼没什么表示。
随后,齐先生缓缓闭目,摆出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问:“后来呢?”
齐老板这话没有主谓宾,弄得林悉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想询问谁。
很快,女消防员回话了。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没了先前的呜咽:
“后来,我们去了警察局……”
第5章 第五章
后来,夏秋他们报了警,去了警局。
警察向来喜欢秉公执法,依法行事。
他们根据流程,将二人分别带到两个屋子里,对案件的前后始末询问一番。
审讯夏秋的是个女刑警,估计是刚刚上任,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她边记录边小声嘀咕道:
“一个智障杀了人,这可就难办了……”
夏秋在一旁安静待着,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暗笑:
呵,怎么这时代连警察也看不起智障。
不过,幸而那抢劫兼强-奸未遂者没死,给案子的处理减轻了不少麻烦。
所以,当一系列手续办完后,警察便叫夏秋父母把她领走。
夏父夏母来时穿的整整齐齐,妆容严谨,分明是悉心打扮一番的样子。
他们买了些咖啡饮料递给警局众人,堂而皇之的进行感谢,而后才心安理得的带走夏秋。
走前,夏秋看了眼坐在冰冷凳子上的男孩,问警察:
“他怎么办?”
警察当时低头翻着资料,随口道:“这孩子一问三不知,没人来领他,处理起来很棘手,暂时先关着吧。”
“关着?他又不是犯人。”
“那能怎么办?你们领回去?”警察听夏秋站着不嫌腰疼的质问,挑眉道。
夏秋妈在旁边一听,急忙对警察摆摆手,暗暗推了推夏秋,低声嘱咐她:“不该你管的事,你就别瞎参和!省的以后出了乱子解决不了。”
夏秋爸难得的也随之点点头。
在逃避责任方面,有钱人总是出了名的默契。
所以,当他们把夏秋带回家后,互相又开始推卸起来。
“你说说,要不是你没去接她,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吗?”夏秋妈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穿着高跟鞋,叉着腰指责男人。
夏秋爸不知哪生出的底气,明显不甘心:“平时都是你去管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是你女儿,以后离婚了是要和你过的,怎么就没关系?”
“嘿!听你这话,感情你想自己分完家产出去,连孩子都不带?”
“喂!我可是是女的,怎么带……”
……
争吵声越来越大,夏秋听着觉得悲伤,却还是忍不住劝他们:
“爸妈,我这次考了年级第八……”
“嗯?”夏父吵得面红耳赤,明显败了阵仗。他闻言一愣,急急停下争论,“年级第八,不错。”
夏母似乎临走前还想彰显自己不输其父的慈悲心,也勉强笑了笑,“嗯,嗯,继续努力。”
说毕,他们互相瞪了几眼,不再看她。
夏秋坐在沙发上,觉得更难过:“可……你们不是说过,我只要考了年级前十,就不离婚了吗?”
夏母一听,也不知戳中了哪个笑点,扬起唇角摇摇头,戳戳她的前额道:“傻丫头,这种话你怎么能信?”
她笑着望向夏秋,目光里带着嘲弄和不屑。
夏秋看她脸上明明可以隐藏可依旧藏不住的嗤笑,看她眉眼中明明可以掩盖却仍然掩盖不住的鄙夷,脑子“咚”的一声,突然就恍然了:
对啊,这种话她怎么能信?
她怎么能不清楚他们的为人?
怎么能不知道她的父母有多自私?
放在任何一个家庭,父母都不见得会在孩子最重要的高三离婚;
放在任何一个家庭,父母都不会在孩子险些遭遇不测时争吵;
放在任何一个家庭,父母都不会竭尽全力互相推卸孩子的抚养权!
只要放在任何一个家庭……
……
他们这个家,早就不在了。
“……我懂了,”夏秋终于缓缓开口。
她慢慢抬头,盯着面前衣着光鲜的两个人,目光依旧悲切,嘴角却很无情:
“我懂了,我懂了……你们谁都不用养我,每人给我十万……我自己能活下去。”
“十万?”夏父皱眉,半点没反驳,“会不会太少了?”
“少?不少。”夏母匆忙道,骨子里的吝啬一点点显露,“电视上的孩子不都是拿着一点钱完成学业吗,这些钱够了。”
夏秋看着这两人再度沉默,意见再度达成一致,不由的又笑了几声: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离婚吧,别吵了——”
她笑着闭上眼,抚了抚太阳穴,久久没有看他们:
“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心烦……”
第二天,夏秋带着两张卡,离开了那个别墅。
她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相对于其他学区房来说,那地方便宜实惠,环境优美,连着房东也是个好人。
当夏秋置办好一切,拿着一套男孩衣服出门时,房东奶奶拄着拐杖从一楼走出来,笑眯眯的问她:
“夏秋,你有亲人要过来吗?”
夏秋也不回答,只是低头冲她笑了笑。
这是几天来,房东唯一一次在她身上见到的笑容。
“嗯,我弟弟要过来。”
次日清晨,房东奶奶如往常一般出门买早餐,莫名就想起夏秋口中的弟弟,鬼使神差往楼上望了一眼:
一个矮矮的、瘦瘦的、男孩,背过身子在阳台晾衣服。
他个头太小,离衣杆有些距离,所以晾起来较为吃力,可即便如此,房东还是能从男孩顺畅的行为中看出他过去应该常做这些事情。
哦,那就是夏秋弟弟,房东奶奶不禁点点头,心想,夏秋有个好弟弟啊。
阳台上的男孩似乎感受到有人看他,身子一顿,而后缓缓的、慢慢转身。
干净透彻的面孔迎着晨光显现。
面色苍白,嘴唇薄弱,身子矮小,神情木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可房东却奇怪的觉着,男孩在开心,男孩在笑。
或许是男孩的眼里倒映着朝霞,闪烁着晴空,总给观者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错觉。
刹那间竟让房东自己有些晃神,眯眯眼才反应过来,摇摇头笑了笑。
她自己一个人,也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六七十年,什么孩子没遇过,什么东西没瞧过,真是少见多怪。
房东奶奶想着,转过身子又摇摇头,拄着拐杖往街道走:
不过啊,那孩子的眼睛,真是漂亮……
第6章 第六章
平心而论,夏秋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当她意气用事把男孩接回家后,不出一个晚上就后悔了。
原本她想向父母证明:就算没有他们,自己也会过得很好,也可以不孤单、不寂寞的找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甚至于,牵挂她的人是个智障,也会比别墅里的那对夫妻好上百倍。
可很快夏秋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毕竟是有钱人家长大的小姐。
不会洗衣,不会扫地,不会做菜……什么都不会。
单单放在这个偌大的南市里,和二级残废没什么两样。
如果是一个人生活,夏秋还可以在学校食堂、洗衣店解决一下生活困难。
可如今她意气用事带了一个人,这人心智还只有七岁,给夏秋又增了不少挑战。
怎么办?
夏秋带男孩回家的当夜,不禁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现在手上只有二十万,房租每月两千,吃穿每月两千,补习费、学费每学期五万,如果期间再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会花费一些钱。
紧赶慢赶的算下来,手里的钱能不能支付起大学费用都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