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看着我终于展颜笑了,我看着她笑,苦瓜脸也扭了正:“是嘛,笑起来就好看多了。”
我替钟离掖好被角之后什么都没问便离去了,钟离亦什么都没说。妙言依旧忙得看不到人影,我只好一肚子问号地回了府。
许久,我才忽然意识到这天是月半,而从前被我不小心撞上那天亦是月半。怪不得定于月半去镇上配药,原来是为了支开我。
钟离,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担心地一晚上没睡着。
之后,我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每天满怀期待地去仁济堂找她,她亦心照不宣地替我揉肩。惊蛰之后,又仔细诊了我的脉,然后如同写了副伤寒药方一般刷刷刷写完方子,让妙言去配了。
接着,她又云淡风轻地告诉我:“以后不用天天来我这了。”我顿时莫名失落,正想着找个借口,还没想出来,钟离便侧头随意道,“每隔三五天过来做次针灸便好。”
“什么?!针灸?!”我大惊,“是……从前那种吗?”
钟离微微点头。
想想那个场景,我感觉我的耳朵有点烫。
可为什么,心底好像还有些期待?我想了想,大抵春天到了,有些燥热。
面对着钟离这个看着清心寡欲的女人脱衣服我真的是羞耻极了,明明来的时候激动地要把心给吐出来,真枪实剑时却又扭捏起来。剩件雪白亵衣便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脱了。
钟离顾自笑得开怀,葱葱玉指间把玩着一两根银针,瞥我一眼,道:“害羞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再说,几年前不做过许多次?也没见你少块肉。”
做什么做……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脸颊也跟着开始发烫了。
最后,钟离口头应允我说不脱,结果趁我放心地背过身去,还是颇为霸气地一把刮去了我的亵衣,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那天之后,我便怀恨在了心——待到下个月半,一定非得好好羞辱钟离不可。
然而,有了第一次,那二三次便顺利多了。我亦能坦荡荡地光着脊背在她面前,只是待到她的手指不小心轻柔拂过还是会忍不住起些小疙瘩,那种羽毛般细柔的触觉停留在肌肤上,能维持一整天。
不知不觉,我的婚期将近。每每想到这件事,我便愁眉苦脸地茶饭不思,明明之前满腹无所谓,一遇上钟离之后,我就开始忧愁不已。
还有两个月,我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见着家中一派张灯结彩便满心郁结。只是事到如今,我亦不知该如何向父亲诉说突然不想出嫁了这件事。
这日,我与钟离一同逛了南丰街,搜罗着各式精致又美味的小吃,吃着吃着便忘了时间。回府已是天色大暗,想来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
我蹑手蹑脚地准备溜至后院,谁料竟被父亲的一声呵斥给吓呆在原地了。
“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吞口口水,垂头丧气地走入主厅,恭敬地朝着正堂下坐着的爹娘行礼:“给爹,娘请安。”
“听下人说,你这些天早出晚归,都在忙些什么?”爹自若地端着茶水吹气,只是声音中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我只是逛逛街罢了。”我清了清嗓,故作镇定道。
“都是要婚嫁的大姑娘了,怎的还成天抛头露面,早些回来便算了,这几天一天比一天晚!萝儿,是不是该收收心思了!”娘望着我,有些焦急。
又是结婚这事……听着我就一肚子不高兴,于是便垂着头没说话。
“从前也不见你跑得这么勤快,姑娘家还是矜持些,花花绿绿的见得多了,以后到了夫家反倒不讨喜。”父亲见我不快,便放松了口气。
又是夫家……我咬着唇,淡淡道:“我先回房了。”
娘语言又止,面上有些忧心。
我望了他们一眼,心里亦如一团乱麻。
早早上了床,只是盯着床幔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告诉自己,自己是个不出两月便要出嫁之人,应该如爹娘所说继续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一边又深觉力不从心,一想到今后的深闺时日,与从未见过的一个男子日夜相伴,我整个心便都揪了起来。
想着想着,更是难眠。我知道自己应该安安分分,不该丢爹娘的脸,只是自己没察觉的是,骨子里那股蛮横劲竟从未被八年时光给消磨,它只是日复一日地积攒着,等着这一天罢了。
我就是个野孩子,从来做不了闺秀。
被自己这种想法折磨地痛苦不堪,眼泪不争气地溢出来,我随手擦掉。
我不想出嫁。不知为何,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满满当当地充斥了我的脑子。
“妮子?”钟离望着门口一身狼狈的我,有些愕然。
我凭着一时冲动跑来钟离房门口,见到她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她静好如莲的脸,我鼻子酸得不得了,咬着唇模糊地说:“我……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吗?”
☆、第89章 药灵丹妙药(三) 二姐与神医番外
钟离的床不大,躺两人便觉有些拥挤了。
我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睡容有些发痴。此刻已经丑末,她定然已经睡熟了,只是我却还是睡意全无。她的容貌那样好看,我不知道有她在我脑海中,我还能喜欢上什么样的容颜。
纤长如小扇的睫毛,挺拔的鼻梁,皮肤似白玉般无暇,让人好想触于其上……大半夜的手动的比脑子快,没反应过来我的手边顺着她的侧脸轮廓轻轻往下滑——果真细腻,手感好得不得了。
鼻梁往下便是抿着的唇,她的唇形好看极了,虽然并不粉嫩,淡淡的极有钟离自身的温润风格。
看着看着,我就有些疯魔。咽咽口水,若亲吻其上,必然柔软甘甜。那种滋味,想想便令人心动不已。
我任由自己胡思乱想,没察觉竟对一个女子动了如此心思。
我仔细望着钟离,嗯,好像睡得正熟,应该不会发现。
我慢慢往她那蹭了蹭,靠得近了些,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药味沁入鼻端,我心中乱成一片,脸不由自主地变得滚烫。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侧头贴上那双淡唇。
钟离的睫毛抖了抖,吓得我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赶紧一个翻身一动不动。幸好许久钟离都没有动静,我便大舒了口气,伸了舌尖舔了舔唇,亲吻的感觉,原来这么奇妙,绵软得像是要把整颗心都融化。
第二日醒来,日头已经大盛。我皱着眉头醒来,陡然望见钟离靠在床头翻一本枯黄的医书,竟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醒了?”钟离眼睛从医书之后瞟我一眼。
我满脸堆笑,一想到昨日偷吻她一事,又不敢直视于她。
“你抱着我都不能起来用早饭了,你是要饿死我吗?”钟离继续语气平淡。
我大窘,才察觉竟真的一手一脚缠着钟离的身子,她的体温与我的早已混在一起,暖融融的分不出彼此。
我赶紧松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钟离见我尴尬,才合了书笑道:“好了,去洗漱吧。”
有了昨夜那么一出,我彻底不想回家了,只想整日整日与这个把我心智都迷惑进去的女人在一起。我们一同走过京城大街小巷,在几百年历史的圆拱桥上眺望夕阳,立志吃遍南丰街所有小吃,钟离为我针灸,她的手指轻柔有力。每天傍晚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只是我不能让钟离发觉。
面对着家中日渐张灯结彩,爹娘脸上喜气洋洋,我几次三番鼓起勇气想悔婚,却总失败,话到嘴边却像被堵了棉花似的出不来,我真是没用。想想该说什么借口呢?我对一个女人付出了全部热情?我疯了吗?
于是我愈发烦躁,愈发不愿回家。
传闻京城以北的沅灵山在梅雨之际会有隐约五彩霞光。有幸之人见着那光芒,必然与心上人终成眷属。望着这连日阴雨绵绵,我脑中一热便拖着钟离一同乘车前往了沅灵山。
然而,爬了半天山,天气依旧沉沉,灰暗的云团滚滚而过,那传说中的彩光丝毫没有踪影。更甚者,好容易走了将近一半,空中竟开始飘起沾衣欲湿的细雨。街头算卦的忒不靠谱!明明说今日无雨,因而我们俩才只带了一把伞。如今只能堪堪躲过细雨。
见着幽绿林间露出的善信亭子一角,我高兴地拉着钟离的衣袖加快的脚步,准备去那稍作歇息,顺便躲个雨。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这杏花绵雨竟陡然化作黄豆大小,砸到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边笑边叫着跑到亭中,我甩甩贴了一脸的头发望向钟离,她亦不比我好到哪里,一身月蓝衣衫滴滴答答淌着水贴在身上,她收了伞靠在一边,然后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心实意地道歉,只是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想仰天长笑——云淡风轻的钟离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好美,美得让人心颤。
钟离抬了抬不住往下滴水的衣袖,然后用手拧干:“说吧,回去怎么赔罪?”
我眨眨眼:“请你吃梨花糕。”
钟离眼睛都不抬:“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