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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宠妃 (楚谡)


  王鄞坐在边上,冲贻川一个眼色,贻川便端着细颈青花壶往公主的杯中斟满清水。
  “贵嫔哪里的话,小公主可爱好看得紧,大了定是个美人,我羡慕还来不及。”
  灵阳听得王鄞夸自己,抬头冲她甜甜一笑,缺了颗牙齿,阳光灿烂。
  
  娴贵嫔轻抚着灵阳的背,淡淡笑着微敛着眼,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和柔美,素面朝天亦有独特的娟丽味道。
  “母妃,灵阳最喜欢这个,你吃。”公主擎着块金丝如意糕,直往娴贵嫔嘴里送,没来得及擦嘴,唇边沾了点碎末。
  娴贵嫔抱着灵阳往上提了提,笑得没了眼睛,接过糕点说:“好好,灵阳真乖。母妃等下就吃。”说着往盘子里放下,从身上解下丝绢,细细擦去公主唇上的碎末。
  
  娴贵嫔携着灵阳公主走后,王鄞靠着锦团看了会书。
  “不知今日娴贵嫔怎会与杏昭仪一同走。”贻川斟着茶问道。
  “两人应是恰巧相遇,不然杏昭仪先走了,娴贵嫔不会携着公主上我这来。”王鄞哗啦一声翻过书页,脑中如浆糊,看了后面忘了前面。
  贻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羡慕道:“说起小公主,真是可爱。庚玄皇子也是,一年不见就长高了那么多。他从前可是最喜欢偷偷往才人这里跑的了,惹得那杏昭仪总不爽快。”
  
  王鄞听着愣了愣,想到灵阳娇憨天真又孝顺的模样,庚玄粘着自己不肯放,竟莫名羡慕不已。
  静不下心来,便望着窗外出神。
  南娴是皇帝年轻时在江南微服私访时带回的女子,宠了不多时便冷落下来。南娴倒也不争不燥,幸得肚子争气,生了个公主,终日守着公主也算心满意足,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在这后宫别说恩宠不败,就是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她微小如蝼蚁,又没靠山,靠着小公主坐到贵嫔一位已是可喜可贺。
  
  只是……自己大概再也没机会子女承欢膝下了。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因脑子混乱而有些朦胧的御医的声音:“夫人服用磨香草日子已久,怕是日后再难怀孕。”
  
  那段日子如地狱监牢,日日夜夜浑浑噩噩难捱。又因父亲的事无力回天,甚至无人关心,明知恨极,却毫无办法。大肆哭诉亦无意义,只得忍了又忍,打落牙往肚子里吞,此事许多人心知肚明,却都只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那日杏昭仪骄傲而嘲诘的笑像梦魇抹不掉,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丑陋地让人作呕。然而,她亦知道此事她只是个出来动手的,背后自然有人指使。
  只是大的动不了,这盘根错节的岂是一朝一夕能除掉的?必得先把爪牙拔了才能步步为营。且王家与韩家上一辈亦是结怨在前,定是要一点一点还给她的。
  没有孩子也好,少了许多顾忌。
  
  “才人,才人?”见王鄞半天没反应,手中书页半天没翻过一面,贻川有些担忧地在边上小声唤着。
  王鄞肩头一颤,如梦初醒般望向贻川,眼神冰冷地让人不禁打寒颤。她合上书,一字一顿道:“杏昭仪。”

☆、第五章 娘娘,可要帮鄞才人解围?

  “自然,杏昭仪这个毒妇!从前在王家时,才人待她那样客气,反过来竟丝毫没有良心!”贻川一说到韩杏儿,恨得牙根痒痒,捏地手中的瓷罐子格格作响,“落井下石,才人去年没办法扳倒她,这会子可得给她好看了。看她下午那得意劲,说又说不过才人,偏偏还就是喜欢逞口头之快挑事……”贻川罗里吧嗦地说个没完,被王鄞眼神瞟了一眼之后,赶紧住了嘴,“那才人,现在该怎么做?才人一句话,贻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我记得爹有个学生在王家散了之后也进了宫,想来还托人捎过口信给我。名字好像叫做梁闵才,我年少时见过几面,此时应是在太医院当差,你且先去打听打听。”
  
  贻川办事效率就是快,没一个时辰便跑着回了碧沁阁。
  “才人,打听清楚了,太医院确实有个叫梁闵才的。虽说开始是靠着关系作了帮工,一年下来竟已经坐实了太医的位置,虽然资格比较浅,但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待王鄞遣散了宫女之后,贻川便端着茶边喝便倒豆子一般说道,喝完一抹嘴巴,眼里冒出两颗小爱心,“据说此人相貌甚好,跟当年礼部侍郎的公子有三分相似呢。只可惜今儿个时候太晚,也不是他当班,竟没见到面。”
  王鄞太阳穴青筋一蹦,礼部侍郎的公子……她简直想把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跟着祁无雪那小贱人一起活埋了。王鄞平复了好久才道:“从前听爹说起过,这梁闵才本就医术不凡,人又聪明,如今有这成绩不奇怪。我亦与他对弈过几局,对诗几回,想来算还有旧情。”说完她又啧啧笑道,“可见是留不住你了,指个婚,早早把你嫁于他得了。”
  贻川没想到王鄞会开玩笑,脸红得能煮鸡蛋:“才人莫要玩笑!”
  “罢了,今日见不到没事。明日一早传我不舒服,唤了他来便是。”说着王鄞摆摆手,神经绷了一天,终于松下来,面上倦怠异常。
  
  次日一早,梁闵才跟在贻川身后亦步亦趋,要再见恩师的闺女了这心情还是极为复杂的,毕竟当年师承王辛多受其恩惠指导,也与其有过交集,知其是个蕙质兰心的才女,只可惜沦落到这种境界,连带着整个王家都是。这物是人非的感觉让他感慨。
  梁闵才叹口气对着贻川问道:“才人现如今身体如何?”
  “其实才人没什么毛病,挺好的……”一想到昨日王鄞打趣说要把自己嫁给面前这个面若冠玉,眉目清爽的男人,贻川这脸就不由自主地蹭蹭蹭发红。
  “姑娘怎得脸这么红?可别是伤风发烧,如今正值换季,还是小心为好。”梁闵才毫不知情地问,还好心地作势要给贻川探探脉,“说起来,在下冒昧,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事!没事。对了,我叫,贻,贻川。”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见着王鄞的时候,感怀往事痛心疾首的梁闵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差点当着王鄞的面就痛哭流涕,还好,他忍住了。
  “梁太医起来说话。”见到这架势,王鄞赶紧从软榻上下来,扶着梁闵才起身,“太医不必太过感伤,生死有命,我爹娘的冤屈我自然会慢慢报。”
  “才人看得开便好。”梁闵才拿袖边擦了擦眼角,见着王鄞就像见到了恩师再现。
  “贻川,你出去罢,看着门,别被隔墙听了去。”王鄞下巴指了指外头,贻川便小步退出了去,临走还瞧了眼梁闵才,小脸不停地红红白白。
  
  “你应该知道我今儿个叫你来就是有求于你,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可靠。”王鄞卖着关子,故意说。
  这话唬地梁闵才差点又要跪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才人尽可放心,我梁闵才要是做出不齿之事,对不起恩师,宁愿服毒自尽!说起来,去了太医院还是恩师入狱前特意安排的呢,可还吩咐说要好好照应才人!”说着说着,那声音都变了。
  王鄞被他逗乐了,淡淡一笑,说:“自然,我亦知道读书人名声气节最重要。”说着,王鄞亲手给梁闵才倒了杯绿莹莹的碧螺春,沉吟片刻问,“不知你可有听说我被禁足之前的事。”
  
  “才人可是说体热一直不好,月事不调之事?”梁闵才双手接过,想了想说。
  王鄞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其实不然,这只是一个引子,是表面。太医给的方子里有一味磨香草,这药本效力过猛,然而慢慢放少许,亦甚难看出来,日子久了就会不孕。想来我被人下了这药一月有余,如今已是不孕之身。”
  
  梁闵才皱着眉头道:“宫中怎会有磨香草一物?如果才人真的服用了那么久的磨香草,在药房和才人的药方本中必然会有记录。才人可还记得当时是谁给你开的方子?”
  “记不甚清了,大概是叫刘纯的年轻太医,长得高高瘦瘦,眼睛机灵得很。”
  梁闵才想了半晌才踟蹰道:“太医院好像从来没有这号人,才人是不是记错了?”
  王鄞唇角一勾:“意料之中,想来也是做错了事,便早早地走了罢,真是个聪明的。”
  “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无妨,既然你说会有记录,那么先替我找到记录。如果没有就逮个空现编吧,记得入药署名要写杏昭仪贴身侍婢鸢纯的名号。”王鄞抿着茶,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记得从前有个叫谢秋华的婕妤在分娩的时候死去了,那时亦是传得闹哄哄的,想来也是有猫腻。你且好好地查看查看,回来一并报于我。”
  
  梁闵才退下之后,王鄞又是思绪万千。这谢秋华也是个苦命人,出身甚好,算是个四品官的独女,容貌姣好,明丽照人。怀了孕之后倍加排挤,咽不下那口气挺着个肚子还跟人争来斗去,好容易撑过了十月怀胎,竟在分娩的时候被算计着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硬是没听到那声啼哭。传闻死前,还声声殷切的唤着皇上,又狠狠咒骂着皇后与杏昭仪,直到断了气,死不瞑目,那场面要多惨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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