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雪负着双手在碧沁阁内兴致勃勃地转来转去,简单的月白色的宫服,领口甚大,露出精致诱人的锁骨,优美的肩颈。而那名为槐桑的贴身侍婢则静静地立于一边,见到王鄞,毫不胆怯地直视于她。
王鄞扫了眼祁无雪:“贵妃吉祥。”
“姐姐可回来了,等你许久了。”祁无雪挑了挑眉,转身扶起王鄞,“今日可还顺利?”
“顺利,劳贵妃关怀。”王鄞不咸不淡地笑着,“听闻娘娘感了风寒,此刻怎的不去好好歇息,来我这小地方作甚?”
祁无雪抿唇一笑,望着王鄞的眼睛亮晶晶:“怎的?今日没见着我,可想着了?”
此话一出,王鄞竟有些恍惚。幸好反应还算机敏,笑道:“娘娘千金之躯,自然牵挂。”
祁无雪亦不言语,只轻轻笑着,看不出心情。环顾一周后,叹口气:“总算比肃玉殿那地方强多了。”说着,扭头望了望立于一旁的贻川,笑得那叫无害温柔,“肃玉殿什么都没有,位置又偏,如今本宫特意安排了这里,有什么缺的尽可跟槐桑说。”
果真是这女人安排的,莫不是连自己的提早解除禁足都是她的计吧?王鄞直想扶额,顿时有种前途堪忧之感。
见王鄞脸黑了一半,祁无雪煞是满意,心情大好。眼珠子一转,又对着一圈垂着手的丫鬟道:“你们且先退下。”
贻川担心地望了望王鄞,见王鄞平静地点点头,才在两人身上流连了片刻,匆匆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评论伐开心┭┮﹏┭┮
☆、第四章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算来已有四年未见,在蜀中无雪便想念得紧呢。如今见到姐姐,无雪在宫中也有个照应,放心许多了。”祁无雪浅浅一笑,稀疏阳光从雕花窗棂穿透进来,在她身上映着金灿灿一片,“我们姐妹今后诚心相待,你说可好?”
好什么好?瞎子都知道你是人前一面,人后一刀。有个照应还诚心相待?这是指着火盆子让人跳呢!
王鄞叹息道:“时光果真如梭。只可惜嫔妾不争气,大抵是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只想着安宁度日罢了,辜负娘娘一番美意。”说着作一个揖,大有到此为止,可以赶紧走人了的意思。
然而祁无雪装傻看不懂,只心疼着快步走近,双手扶着王鄞的肩膀道:“姐姐何出此言。在这深宫,有这想法固然是好,只是……”祁无雪故意顿了顿,紧紧盯着王鄞眼睛说道,“我在宫外时便已听说姐姐家中变故,想来姐姐如此之人必然不会轻易放手。我会帮你,你想做什么我帮你。”祁无雪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如钉,稳稳扎在王鄞心上。
王鄞听完,面无表情的脸登时挂了点笑,这笑讽刺意味十足,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不着痕迹地抚平衣袖的折痕,顺便把祁无雪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给拍了下去。然而嘴上还是丝毫不敢懈怠,她恭维着:“嫔妾亦知这宫中最好是有个帮衬的,只是娘娘怕是找错盟友了。家中的确变故甚大,然而这一年下来我也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后宫平和是社稷的福气,况且皇上的抉择总归是对的……”
没等王鄞慢条斯理地说完这长篇大论,祁无雪摇摇头,缩回手,叹口气:“姐姐如此排斥无雪,无雪自当识趣。你自己想好,动手的时候可千万瞻前顾后想清楚了。”
说完,祁无雪顾自俯身从桌上拿了块芙蓉酥,小指颤颤巍巍地翘着。放在眼前端详片刻之后才优雅地放进口中。她咬得并不大,但愣是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地连渣渣都不剩。
吃完,祁无雪甚至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感叹道:“姐姐的手艺愈发精进了,竟连御膳房做得都比不上你。可别怪无雪今后来你这蹭吃蹭喝。”她眼波一转,似是氤氲着细细薄雾。她手指细长,没戴护指,更显得莹润玉白,这不合身份小孩子气的动作在她做来,竟添了三分魅惑。
王鄞一愣:“贵妃怎知这是我做的?”
祁无雪嗔怪地看着王鄞:“姐姐竟忘了。当年在你家暂住,可不是你天天做点心给我嘛?”
王鄞思索了半天,突然无语地想到那不就是祁无雪第一次来京城,自己好心好意待她,结果被无情推进了荷花池那次吗?亏这小贱人记性好,竟含沙射影地给自己在这里摆了一道,提醒王鄞曾经的屈辱历史?
“倒是我记性不好。贵妃爱吃自然是我的荣幸,改日做了叫贻川带去重旸宫吧。”
祁无雪起身:“不必不必,我自然会过来。顺便瞧瞧姐姐你,一举两得。”说着眯着眼睛一笑,那□□风细雨,绵绵软云。
还真不怕被毒死。王鄞腹诽。
皇帝奔着神仙,一去不复返,剩了这一宫女人百无聊赖。
这日天气甚好,日头大,春风一拂,光秃秃的柳枝三三两两地都长出了新芽。碧沁阁小径出去不多时便是一条蜿蜒的河,上面架着雕刻精致的拱桥。论悠闲雅静,这碧沁阁还真是一等一的。
幸好王鄞不是韩杏儿一般焦躁傲气的女人,不然呆在这小小一片地,还被这重重树影包围着,终日见不着光,迟早得疯。
说曹操曹操到。
贻川眼尖,远远望见阴影下一行人悠哉悠哉地沿河走着。
“是杏昭仪和娴贵嫔。还带着庚玄皇子和灵阳公主。”贻川小声在王鄞耳边说道。
灵阳公主是娴贵嫔的宝贝女儿,亦与小皇子年纪相仿。远远望去其乐融融,只是不知一向淡薄温顺的娴贵嫔不知何时竟与格格不入的杏昭仪交好。
王鄞望着杏昭仪模糊的身影,那笑声竟十分刺耳。杏昭仪较从前丰腴了许多,心宽体胖,有了皇子自然诸事不愁。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又觉不妥,将手缩进了宽大的袖子里,淡淡道:“走,去看看。”
“鄞才人近来可好?”南娴先瞧见了王鄞,牵了灵阳公主肉鼓鼓的小手,走近几步,翩翩柔柔姣花照水,笑着问道。
“见过娴贵嫔,杏昭仪。”
“鄞娘娘!”小皇子不知为何,向来与王鄞亲近,此刻见到王鄞,竟飞奔着扑到了王鄞怀里,撞得她退后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称呼一出来,王鄞脸色差点变了,又不好太刻意,只稳了稳身形,望着小皇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粉雕玉琢的脸蛋笑着说:“庚玄又长高了。”又故作叹息地捏了捏他的脸,“想来皇子不甚关心,竟叫错了称呼。”
“哪有!”庚玄急得跺脚,又欢喜地扯着王鄞的衣袖,轻声道,“我就是喜欢叫鄞娘娘,好听得紧。鄞娘娘去了哪里,一年不见,庚玄都想娘娘了。”
想来这称呼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王鄞暗自无奈,笑着说:“是想那些糕点了吧?皇子常来,天天做给你便是。”
没等庚玄兴奋地答应,杏昭仪便甩着锦帕,不紧不慢地走近,拉着庚玄的胳膊,把粘着王鄞的儿子拉回了自己身边,美目带着不屑仔细端详着王鄞,语气高傲得紧:“几日下来,才人气色好多了。只可惜皇上不在,辜负了这如花美眷。待皇上回来,才人可得好好表现才是。不过皇上如今不甚好美色了,也不知才人还有没有本事赢得皇上青睐了。”
说着,她又俯身转向庚玄,语调柔和,眼神却是极为严厉:“小馋鬼,难不成母妃还饿着你了不成非得去鄞才人那里讨吃食?”
庚玄的手被杏昭仪捏疼,也不敢叫唤,只瘪着嘴角趁杏昭仪不注意冲王鄞做了个鬼脸。
王鄞道:“瞧姐姐说的,姐姐可是宫中的老人了,我这不起眼的小小才人怎敢与姐姐争宠,皇上喜欢我自然只是我的福气罢了。“王鄞一顿,拿眼睛含着笑瞥杏昭仪,似说得极为随意,“再说,冲着前些年受恩宠后,姐姐对妹妹的‘恩情’,韩家对王家的‘照顾’,妹妹也该好好谢谢昭仪了。”
杏昭仪脸色有点异常,恼怒着又不敢发作出来。
见她吃瘪,王鄞掩着嘴笑道:“难得姐姐们路过碧沁阁,如果不嫌弃我这地方小,就进来坐坐吧,亏得小皇子可惦记着我的糕点。”
一直在旁边不管不顾地陪灵阳公主玩的娴贵嫔,听了这话点头道:“也好,灵阳也累了,叨扰才人了。”
“不巧,我不知怎的有些头痛。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歇着了。”杏昭仪望着两人冷哼一声,领着庚玄的手趾高气昂地走远了,那模样分明没有半点头痛的样子。可怜小皇子没办法,一步三回头地可怜巴巴望着王鄞,倒让王鄞为他可惜。
灵阳公主不爱说话,望着满桌子的糕点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最后望了望抱着她的娴贵嫔,软糯糯地唤了声“母妃……”
娴贵嫔点点头说:“少吃点,回头别积食了。”
听到这句,灵阳公主自然大喜,伸着嫩嫩珠玉小手抓住如意糕就往嘴里塞。
娴贵嫔看着有些无奈,眉眼柔和地笑着嘱咐:“慢慢吃,别噎着。”说着又带着点歉意望向王鄞,“这丫头让我惯坏了,才人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