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令狐冲再不以佯攻化解,只是直剑迎击;剑锋相交之时,忽得手腕一振、在对方剑上一绞,左手上抬猛击、再度击落对方兵刃。然而他并未就此罢手;只见其剑作龙吟、冷光颤动,竟是溢出了杀气!
众弟子一直关注着战局;看到此处,岳灵珊面露惧色,再不敢看:“大师兄现在这样子,真是好生吓人。”她心系林平之,便希望能得其人几句安慰;却见林平之目光集中在令狐冲身上,面上混杂了敬佩与向往之意,不由想到:是了,小林子心心念念报仇之事,对大师兄这危险的功夫定是十分向往。
令狐冲知道成不忧为小辈连连逼退,定是想杀自己泄愤;为防报复,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剑光一过,手中长剑已刺破成不忧胸口的衣服。几乎是同时,岳不群大喝一声:“冲儿!还不住手!”
令狐冲这一剑极快,哪里停得住?不由得腹诽道:你怎的不在我击飞其剑时提醒我?分明就是把我当枪使,借我之手杀了这人然后再卖好……正想着,忽然掌风迎面,紧接着便是剧痛袭来,似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要碎裂一般!
成不忧早动了杀意,适才岳不群一喊、令狐冲手上一滞,他便得了机会,一掌击在令狐冲胸口。令狐冲即便算上前世,也比此人内功修为少了二十年;更何况他内力已呈阴柔之相,成不忧这刚性之力他如何承受得住?当即身子向后飞出甚远、仰倒在地,鲜血止不住地从口腔满溢而出,窒息的痛苦涌遍全身。
令狐冲在昏迷之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师父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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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林师弟:我高兴甚么……——恭喜你,你弯了o(╯□╰)o
话说啊,你们要是再不给评论,我就要自挂东南枝去啦!我挂了无所谓,但这文不能坑不是……总之人家要评论啦TAT!!!
意动
令狐冲虽被成不忧一掌击飞出去,那一剑却是切切实实地刺入了成不忧胸口;加上成不忧出掌时用了九分力,被长剑刺中之时鲜血因内息翻涌狂喷而出,当场毙命。剑宗一行人见己方损失一人、又是死于小辈之手,不免颜面无光、败兴下山而去。
待封不平等人下了华山,岳不群便召集众弟子前往嵩山派找左盟主评理。偌大的华山之上,只剩了林平之与令狐冲两人。
林平之知道,岳不群夫妇此行去嵩山虽然冒险、却是出于他二人自己的思量,也不十分忧虑;相较华山众人的嵩山之行,他倒是更担心令狐冲的伤势。这人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不断咳血,实在令人看着揪心。
忆及前事,林平之不禁皱了皱眉:今天这一系列事态发展实在奇怪得紧。大师兄是师父师娘的爱徒、又击败了冒犯华山派的恶人,他们见大师兄出风头该觉得欣慰才是。然而只有师娘是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师父面上却一直淡淡;大师兄占了上风他不觉高兴、大师兄被人重伤他也毫无焦急之色,这怎么可能?
先前岳不群夫妇查看令狐冲伤势之时,众弟子都在门外候着,便都听到了这二人的谈话。岳夫人说到这内伤凭紫霞神功便可痊愈,岳不群却拒绝了妻子的提议:“冲儿误入魔道之后成不忧与他内力相克,这一掌下去、他便要比旁人多受数倍苦楚,这我当然省得。只是他这伤要治,需得耗费几倍的内力;此次嵩山之行说不得便要动武,我断不可为他输送内力、耗费精神……他此刻神志不清,即便是将《紫霞秘笈》留给他,他也无法修炼;此番暂且不提,倘若剑宗叛徒再度上山,我气宗这部秘笈岂不是一转手便落入他们囊中?冲儿伤势虽重,却也不至于葬送性命,还是待你我回来再慢慢为他疗伤罢。”
岳不群这番话的确是有些道理的。但林平之本就心思细腻,今日见了岳不群不同于以往的行事,便胡思乱想起来,只觉得岳不群不肯为令狐冲疗伤、又不把《紫霞秘笈》留下,若此作为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不希望令狐冲尽快好起来一般……
林平之正暗自猜测着,忽闻床上那人令狐冲咳嗽了几声。看到令狐冲微咬牙关、额头沁出冷汗的模样,心里倏地一紧,忙润湿了手巾去为对方额上的汗珠。手指无意间碰到对方微凉的肌肤,不由得动作一顿。
在林平之印象中,令狐冲这人是由内而外的“凉”;这一碰,他只觉得指尖下的触感柔滑,加之微凉的温度、居然生出几分奇异的怡人之感,再不想把手移开。心念一转,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对方的侧脸、轻轻摩挲;而后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紧闭的眼睛、鼻梁、嘴唇……
天!我到底在做甚么!先前还是满心柔情的林平之,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动作,瞬间心乱无措、手也立刻收回。
我……竟然会对大师兄他……
林平之平日满心想的就只有报仇,如今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对个男人动了心思,一时悚然,心道:林平之啊林平之,你家仇未报,怎么可以分心于情爱之事?更何况,大师兄对你倾心相待、虽非亲兄却胜似亲兄长,你却对他产生了这不堪的心思,若他知道了,此后定是再不会待你好了。
说来奇怪,龙阳断袖之人世间虽不乏,到底也是异于常态、令多数人难以接受的;林平之素来规矩、这感情又未深至刻骨,本该立时决定将这一点点苗头掐断。偏偏他此刻,却只担心这感情太深、耽误了他报仇,以及令狐冲知道后会否疏远自己。
心神稍定,林平之便开始梳理自己这乱麻一般的心情。令狐冲在旁人面前大都是傲气冷淡的,即便是关心别人也定要用别扭的方式表达出来;只有在自己面前,这人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像对弟弟一般地、毫不掩饰加以疼宠。
林平之自然不会认为令狐冲待自己不同是因为甚么暧昧情愫作祟;他早已将令狐冲这人看得清楚,知道对方脑中根本没有情爱这根弦。但,正是因为被令狐冲身上的诸多谜团吸引、又念着令狐冲待自己的好,自己才会将这人看得愈发重要。如今眼见对方重伤卧床的虚弱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些爱怜之意,只愿自己能快些强大起来、成为对方可以依靠的对象。
已至中夜,油灯昏黄的光芒闪烁,给屋内平添几分暧昧之感。兴许是被这氛围以及二人独处的现状所蛊惑,林平之居然就这样下定了决心,只待自己报了家仇、便将一腔心事说与对方听。
既来之、则安之罢。纵然将来为你所知、你不愿意,又能如何?难道我要捕获你这颗心,竟比虎口拔牙、狼窝取肉更难不成?我已失去了家园与爹娘,再寻不回、只余报仇之念;如今心系之人就在我面前、在我能企及的范围以内,岂能就此错过?
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情,林平之再看令狐冲时心境便大不相同了。他此前看到对方满面病容、人事不知的模样,只是觉得难过,希望对方能尽快好起来;现在观之,却觉得对方面色苍白也依旧难掩清俊容姿,对自己而言就仿佛是夺人之美。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林平之脑中忽然就冒出个想法来。
他……想亲他,哪怕一下也好。
此事即便想想,也是十分美好的;若付诸行动,真实感受便会更妙几分。然而不过片刻,这旖旎之念就被林平之亲自赶出了脑海:大丈夫行事自当堂堂正正,若大师兄不喜欢,我此举岂不是在趁人之危?还是留待日后,等大师兄同意了再说罢。
打消了亲对方一下的念头,林平之转而握住了对方的手。令狐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节上生有些细小的茧——正如他自己往日对林平之所说的,这是一双握剑的手。
将对方的手交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林平之认真道:“大师兄,你的伤一定会很快好的。待我回福州取了我家剑谱、练成辟邪剑法,第一件事便是去杀余沧海和木高峰这两个恶人。你且耐心等我,我大仇得报后就只余你一人令我牵挂,到时候你想离开华山派、想去何方,我都……”
“别吵了。”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林平之脸不由得一红、微微有些尴尬,更多的则是庆幸自己并未将最要紧的心情说出口来:“大师兄,你醒啦?”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扶我起来罢,我渴得很。”令狐冲本是警觉之人,被林平之握住手时便已有了意识;只是他初醒之时脑中尚有些迷蒙,不曾听清林平之所言,只当对方是担心自己伤势、为自己祈祷罢了。
林平之按对方所言照办,先去倒了水来,而后将令狐冲上身扶起、一手绕过对方肩膀以支撑。见令狐冲皱了下眉,便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我碰到了大师兄的伤处?”
令狐冲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却是因为两人此时的姿势。他向来不爱在别人面前示弱,此刻自己可以说是靠在林平之怀里、就好像是比对方弱势几分一般;正因为将对方视为幼弟,才更不希望去依靠对方。然而他也知道,有此想法纯属自己太过敏感;将这话讲出来未免矫情,便只道了句“我没事”,接过水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