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洪仁雄反射性地抬头向窗外,却不再动作——原来那被剑指着的人在对方抬头的一瞬间,伸手点了洪仁雄上身几处大穴。林平之先前见那青年面无血色、胸口衣服渗出血色来,就以为此人已经重伤、难以还手;此刻见对方快速出手制住敌人,不由得怔愣。
“多谢阁下相助,若没有你这一声叫喊,我怎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偷袭他?”林平之被这一声唤回思绪,只见那青年转向自己,虽然面上苍白、眼神却是十分锐利——精神得不像是重伤之人。
那青年朝他笑了一下:“在下华山派令狐冲。”原来是他!林平之也自报家门:“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这恶贼……”看着洪仁雄,林平之便咬牙切齿:将林家灭门,这人也有份!
令狐冲听他说到福威镖局,便已明白其中原委。余沧海为辟邪剑法将林家灭门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这人见了仇家,自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他对旁人之事并不关心,便对林平之道:“你们的怨仇与我无关。你若想杀他,尽管杀便是。”
洪仁雄动弹不得、又给点重哑穴,此刻看着林平之犹如冒火的双眸,心中不由得惶急。没想到林平之瞪视他片刻,居然开口道:“我现在不能杀他。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待我日后习成了林家的辟邪剑法,自当堂堂正正地报仇。令狐兄,你将这人哑穴解开罢,我有话要问他。”
令狐冲此前只当林家公子是个纨绔子弟,此刻见他这么自尊傲气,倒是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听了林平之的要求便也照办。
洪仁雄得以说话,正想大骂令狐冲,便听林平之发问:“我父母到底在哪里?”他知道自己此时是犹如砧上之鱼般任人宰割,不敢惹怒对方,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林家夫妇被师父绑在城郊了,留了不少弟子照看。”见林平之面上阴晴不定,又补上一句:“师父只想知道辟邪剑谱的下落,对林家夫妇是礼待有加。”
林平之冷道:“我爹娘必不会将家传之物的位置告知。余沧海为人狠毒,不横加折磨便谢天谢地了,哪里会有甚么礼遇?”洪仁雄被他一噎,不再言语,只拿眼狠狠瞪着令狐冲。
看着不能动弹只能干瞪眼的洪仁雄,令狐冲忽然玩心大起。一记手刀将洪仁雄打昏,便开始剥这人的外衣。“你要做甚么?”听林平之发问,令狐冲笑道:“余沧海要我师父来这群玉院领我,以此羞辱我华山派。待他们来了,发现是这青城派弟子只着里衣睡在妓院之中,不是很有趣?”
林平之不由得摇了摇头:你身负重伤还有闲心恶作剧,被诸多麻烦找上门来纯属活该。
令狐冲将洪仁雄扔在床上,想到余沧海见到此情此景大怒的模样,便觉心中快意。胸口忽然一阵剧痛,令狐冲不禁咳嗽了几声,而后才向林平之道:“你可是要去寻你的父母?我需得出城避一避青城派,先走一步。”拾了剑便欲离开。不想走到门口时,却被林平之拦住了:“令狐兄,我和你一道罢。”
见令狐冲投来疑问的眼神,林平之解释道:“令狐兄你伤重至此,一人如何出城?总归我也要去城外找寻我爹娘,我们一起走罢,也好有个照应。”
令狐冲心道:你自身难保、还想着照料我,真是自找麻烦。只是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独自一人很难行远路,有了林平之相伴定然是会容易得多。便道:“那就劳烦你了。”
二人到了衡阳城外的树林才停下歇息。林平之到底是富家子弟,没有多少照顾人的经验,一路上磕碰到令狐冲伤口数次,疼得令狐冲直冒冷汗;但他感念林平之的一片好心,于是也一声不吭。此时两人坐在树下,令狐冲才发觉自己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大半。
林平之也发现了令狐冲的异状,微微思索,便道:“令狐兄,你流了好多汗,我去给你弄些水来罢。”令狐冲点了点头,见林平之起身就要离去,又补上一句:“我若是你,就会摘些大片的叶子来盛水。”林平之一顿:“多谢令狐兄提醒。”
树林外不远处便是瀑布。林平之到了水边、看到自己的倒影,只见脸上的脏污与膏药皆因为流汗而变花,想道:既然我这伪装已出现在余沧海面前,此后还保持这模样做甚?索性便将脸上的伪装尽数卸掉、假驼背也扔到一旁。洗了脸,林平之便以叶子盛了水原路返回。
令狐冲其人果然如那小尼姑所言,真是冷淡得很;只是他既与青城派不对付,也可算得我的朋友……
这边厢林平之想着令狐冲为人何如,那边令狐冲也在想着林平之的事:这小子简直是个小版的师父,侠义心肠、爱揽麻烦上身;若师父收他为徒,那可是有趣得紧。正想着,便听林平之声音响起:“令狐兄。”
令狐冲下意识地闻声看去。先前因林平之面上有伪装,令狐冲不曾得见其真实容貌;现下这一见,却是瞬间怔住。
面前这人双目斜飞,面如敷粉,十分俊俏;不同于令狐冲的淡漠清冷,林平之却是温润儒雅的模样。只可惜因为家仇眸中盈满了忧虑,若将那忧虑替为潇洒,不知又会多上几分风流。
令狐冲不是花痴、更不好断袖,这一愣自然不是因为林平之相貌英俊。
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林平之……竟与自己前世的兄弟生得别无二致!
尘封许久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令狐冲想起前世与令狐熙相依为命的日子,不由得百感交集。只是,幼弟性子略有些软弱,面前这人却是倔强骄傲的——终究不是同一人。
令狐冲到底是两世为人,尽管心中已起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尽管很想唤上一声“熙儿”、又想问对方林家祖上可有姓令狐之人,但他还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强压了下去。接过林平之递过来的水,令狐冲道了句:“谢谢你……林兄。”
林平之一愣。他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到令狐冲称呼的变化:此前令狐冲与自己交谈时语气甚是疏远,方才这句话说得却是亲近不少。
林平之坐到令狐冲身侧,想到自己父母仍不知所踪,便叹了口气。“林兄无须如此担心,余沧海既有求于令尊令堂,便不会对他们下毒手。”令狐冲的安慰不曾让林平之好受半点:“令狐兄不曾遭此横祸,如何理解得了在下的心情。”
令狐冲被这句话勾起了父母双亡之事,语气中也添了几分惆怅:“谁说我理解不了?我十岁之时父母为奸人所害,这十四年来我一直心心念念此事。只是我连仇人也不知是谁,何谈报仇?”
林平之没想到,令狐冲的经历曲折程度竟不输于自己半分:“那下手之人竟不曾留下半分线索么?”令狐冲摇摇头:“不曾。不仅如此,我爹娘也未结下甚么仇家。对于此事,我当真是没有半点头绪。”林平之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加上他自己也怀有心事,便就此沉默不言;但他想到令狐冲与自己一样遭贼人灭门,顿时就对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萦绕了许久。最终还是林平之先出了声:“令狐兄,那余沧海功夫究竟如何?比起你师父来又怎样?”
令狐冲对余沧海虽没半点好感,但论及武功,他便不会有半点偏倚:“余沧海此人虽然行事卑鄙、又不会教徒弟,但若说功夫,的确是武林中的人才。他们青城派主修剑法,余沧海于其中又悟出诸多变化,而且他的内力又着实深厚……只是师父武功正派平和,紫霞神功又是极高明的内功,相比之下,自然是我师父更胜一筹。”
林平之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寻思开了:先前听人说华山派掌门人称“君子剑”,是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若他收我为徒,我要报仇就容易许多。便问道:“若我想拜入华山派,岳掌门可会收我?”令狐冲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自然,师父是最爱多管闲事的了。”
林平之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令狐兄,你刚才说甚么?”
令狐冲轻咳一声:“我说师父最是古道热肠。你遭此大祸,师父定会收你为徒、帮你出头的。”又笑道:“我看你性子和师父颇有相似之处,你若入门,想必会成为师父的爱徒了。”
林平之叹道:“若尊师愿意收我入门便是最好。我爹向来敬仰岳掌门,若他知道我能进华山派,定会十分高兴。”
令狐冲扬眉轻瞥,看着林平之那令自己倍觉亲切的侧脸,心道:我倒希望你不要入华山派。不然,看着你这张脸……我怕自己忍不住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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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林师弟表示:神马教主淫贼都弱爆了,这才是一见便天雷勾地火╮(╯_╰)╭
作者表示:我前面铺垫那么多前世如何兄友弟恭就是为了这一刻啊有木有~!论强硬比不过教主、论缠人比不过淫贼,不开外挂怎么行?
(正直脸)原著里的林师弟命运太多舛了……这篇不能保证最后CP是他,但绝不会让他那么惨的。(星星眼)等林师弟出场的姑娘们冒个泡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