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的大门前,一束束阳光射进来。断浪站在逆光处,冷漠的双眼朝明姥姥看去,她已经咽了气,手却伸得直直的,以一种渴望的姿态。
断浪敛眉,大步走向阳光。
…
明月领着聂风一路穿梭在深林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破开满眼的葱绿。在明媚的阳光下,明家墓园四个字赫然明晰。
明月上前开启墓园的机关,一边回头和聂风说:“这里是明家的祖坟,也是无双城的禁地,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歇一歇。”见聂风有意拒绝,明月的目光在他胸口一凝,不客气的说:“你的伤口开裂了吧,不必强撑。”
聂风只能笑笑,随着墓园石门的开启,缓缓步入里面。
墓室里是一片漆黑,聂风贴着一处山壁坐了下来,明月还在往里边摸索。四周是一片静谧,除却明月的脚步声,聂风心里一片宁静,忽然一动,握紧手中的两柄剑——
糟了!小火!
聂风暗闯城主府,就考虑过各种情况,偏偏算漏了小火!他以为将小火留在山洞里是安全的,可是明姥姥曾经尾随明月去过那个山洞,她如果在独孤一方面前提点一句,必定会重点盘查那里!
如果小火遭遇不测…
聂风不敢再往深处想,他摸着山壁起身,喊道:“明月,明月,我要离开!”明月干脆拒绝:“离开?你能去哪里?独孤鸣一死,无双城附近肯定到处有人探查,你这幅身体,能杀出重围?”
聂风怎么不清楚其中利害,可是,“小火还在山洞里,我应该带它一起的!”聂风一向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这样的忧急看在明月眼底,倒像是讽刺,扎心得很。
明月恼怒道:“什么小火,有你的性命重要么!”
聂风毫不迟疑:“是。我带小火离开乐山,给它带来危险,用我的性命来救它,也是理所当然。”
“你!你不要命了!”明月气得浑身发抖,内心里的哀戚却愈发深浓,她连说了三个“好”,匆匆擦过聂风的身畔,将洞口的机关扭开,冷声道:“恕我不送!”
聂风见石门乍开,就迎着阳光走去,经过明月身畔时,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此生情意,聂风一定铭记。”说罢,片刻不留的走出墓洞。
明月站在原处,低低的啜泣着,喃喃道:“我哪里要你铭记,得不到你的回应,就什么也不要罢。”她于是抬步向着聂风离开的方向追去,以飞蛾扑火的姿态。
聂风一路往山洞的方向赶,不巧遇上了独孤一方。
丧子的独孤一方眼里席卷着疯狂,在撞上聂风的时候,强装的冷静也一俱瓦解。他高喝一声:“聂风!”衣袖一扬,一掌向聂风拍来。
聂风后退一步,以双剑去挡。
这个当口,明月已经追了过来,紧张的喊道:“风,快将无双阴剑给我!”她竟还想一搏——倾城之恋。
然而,在无双阴剑被聂风掷向半空的时候,还不等明月出手。一道红影掠来,眼疾手快的将无双阴剑握住,纵身掺入战局之中。
28第二十八章
--前情回顾--
然而,在无双阴剑被聂风掷向半空的时候,还不等明月出手。一道红影掠来,眼疾手快的将无双阴剑握住,纵身掺入战局之中。
--正文—
聂风不知道红衣人是敌是友。
在独孤一方招招杀手下,他有些疲于应对。快若流星的身法需要精神力高度的集中,聂风根本分心不得,只在错身瞬间瞥一眼红衣人的模样。
剑眉修目,身躯凛凛。这样一副好相貌,聂风如果见过,定不会忘得一干二净。聂风知道,他没有见过这个红衣人。但不妨碍这个红衣人是雄霸的暗桩。
当然,更可能是独孤一方的护卫。
聂风的猜测终止于猜测,红衣人的行为才是正解——
要说红衣人是无双城一方的,似乎不是:
当独孤一方的剑直刺聂风而来的时候,他总是举着手里的无双阴剑,一下一下往独孤一方的剑柄上砸,砸得独孤一方心火大炽。偏偏独孤一方又伤他不着,哪怕他没什么武功招式,身法却快如闪电,就是聂风也自愧弗如。
要说红衣人是天下会一方的,却也不对:
每回聂风的剑和独孤一方的剑交接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及时的用无双阴剑将两人的剑拨开。别说什么剑气伤人,那个红衣人能够挑开两柄重剑,也是天生神力了。
明月摄于聂风和独孤一方的剑气,不敢离得太近。被红衣人夺了无双阴剑,明月心里就有了恼意。看他似乎在搅局,更是忧急难言。
聂风不擅使剑,断浪没有说错。
独孤一方似乎窥到聂风的弱势,手上的剑法越发凌厉迅快。剑尖几次从聂风胸前划过,刮得鲜血沁出。明月在一旁看着,急得几乎站不住脚。她揪着衣襟,双眼不断在聂风和独孤一方之间来回,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期盼保全无双城多一些,还是期盼聂风安然无恙多一些。
当时局势不是由明月的心意而定,在于断浪。
断浪是在聂风和独孤一方酣战的中途找来的。
无风的晴朗天气里,簌簌的树叶响动声愈来愈近,一道蓝影在树梢上轻轻点叫,纵身落地。独孤鸣眼尖的看见他,赶忙喊:“浪儿!快来助我!”
与此同时,聂风也瞥来一眼,松了口气。
聂风从来相信着断浪,他敢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断浪。单凭十年的情谊,虽然曾经为断浪的隐瞒难过,聂风始终相信断浪,相信他不会为了得到无双城,而弃自己于不顾。
明月不知道断浪的立场,只是回想当初:断浪将她从大杂院带到聂风藏身的山洞,忍着自己的坏脾气,逼她替聂风治伤。断浪对聂风的担心,绝对不假。可是,断浪是独孤一方的义子,他会帮谁?
明月惊疑不定,但是她不敢豪赌,只能冲到断浪面前,摊开双手将他挡住,大声道:“断浪!你不许过去!让聂风和独孤城主打,这不关你的事!”
想要两不相帮,也没有那么容易。
断浪对于明月的要求没有表示,暴怒的是独孤一方。他在打斗的间隙里狠狠瞪住明月的背影,厉声道:“明月!你背叛独孤家,背叛无双城,竟然还不知道悔改!”
明月双肩微颓,咬着牙不愿去看独孤一方,只是说道:“明月的义,在无双城;明月的情,在聂风。情意不能两全,明月只愿助聂风逃离,然后一死以谢祖先!”
因为明月的叛逆,独孤一方再度想到独孤鸣的死。他一时心思紊乱,手脚失了方寸,被聂风觑准时机,一掌击在胸口。只听“噗”一声,独孤一方喷出一口血来。
聂风也不好过。他身中凤舞箭还未好全,伤口早在逃跑中崩裂了。又经过激烈的剑斗,身上染得血迹斑斑,疼得厉害,强撑着和独孤一方缠斗,又受了不轻的伤。
聂风表现得游刃有余,原来是逞强!断浪将他的伤口看在眼里,不由攥紧拳头。他猛然发作,一把推开明月,喝一声“滚开”,趁着明月不备,直扑独孤一方而去。
独孤一方还以为来了帮手,终于能报杀子之仇,不禁催促道:“浪儿,快替我杀了…聂风…”最末的“聂风”二字,在痛楚和惊愕里被独孤一方咽了回去。
只见独孤一方的胸前,赫然穿透了断浪的手指。
在独孤一方瞪大的双眼里,断浪扬唇邪笑,满眼是阴狠。他就着半臂插|在独孤一方胸口的姿势,欺身上前,附到独孤一方耳畔仿佛宣誓的说:“伤害聂风的人,我断浪绝不放过。”
独孤一方怔怔的看着断浪,从喉口里挤出一连串的“你…你”,涩哑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咯吱咯吱声,独孤一方瞪着双眼,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无双城城主独孤一方,就这样死在了断浪手上。他还保持着瞪视的模样,脑袋歪歪的搭在一边。随着断浪抽手,他缓缓的倒在地上。
风,卷起落叶,绿色的叶片上,染着的是独孤一方的血。血红的树叶随着风卷尘土,被吹向远处,吹离明月的视线。明月痴痴的看着独孤一方的尸体,良久才道:“死了?死了…无双城真的毁了…”
聂风看出明月情绪不对,有意上前安慰,却听断浪问道:“聂风,这个红衣人是谁?”聂风知道,如果他说不认识,这个红衣人一定会被灭口。
聂风在天下会十年了,仍旧改不了本性的良善。他知道:对于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或许他会权衡利弊选择放不放过,断浪选择的,绝对是——格杀勿论!所以,他一时迟疑,眼神闪动。
正如同聂风了解断浪的狠辣,断浪也知道聂风的心软。他们两个没有因此而矛盾,反而形成互补。比如,这个可疑的红衣人,需要断浪来痛下杀手!
断浪垂下眼帘,看一眼红衣人手里的无双阴剑。他徐徐走到聂风身边,伸出血淋淋的手去夺聂风手里的无双阳剑,说:“聂风,借剑一用。”
聂风握剑不紧,断浪使了巧劲在他手上一捏,另一只手已将无双阳剑捞到手里。聂风大约知道断浪的意图,不禁阻止道:“断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