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药瓶,明月扯开一卷纱布,正探过手去帮聂风包扎,忽然一只手伸出,握住她的手腕。一惊之下,明月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聂风双眼睁着,警惕的看着她。
明月抿唇,将手里的纱布微微一扬:“放开我的手,我在给你治伤。”她不曾挣扎,澹然的态度叫聂风疑惑,直白的问:“你到底是谁,有什么意图,为什么杀我?”
明月轻笑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回答起来颇费唇舌,先等我将你的伤口包好,再给你解答,怎么样?”说是征询意见,明月却趁着聂风手劲一松,挽起纱布来。
聂风配合明月的动作坐起身,明月麻利的给他绕了几圈纱布,说道:“我叫明月,杀你是为了保护无双城,救你是为了…还你救我的恩情。”
聂风似乎信了,又问:“你和无双城有什么渊源么?”
明月正为他披上外衫,手上动作一顿,才道:“当年的独孤老爷和明家先祖曾经有过一段情,他们分别拥有无双阴剑和阳剑,由于彼此情深意浓,所以一起创出了倾城之恋剑法,并且共同创立无双城。”
明月说到此处,忽然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背对着聂风道:“后来,明家先祖得知独孤老爷早有妻室,而且独孤夫人发现了丈夫另结新欢之后悲痛欲绝,竟趁独孤老爷外出,毒死了全家的人,然后自尽。”
聂风讶于独孤夫人的狠绝,尚不能回神,却听明月隐隐难过的说道:“所以明家先祖以为自己欠下独孤家十几条人命,决定带着无双阴剑离开独孤老爷,并立下重誓——明家的后台要生生世世捍卫无双城,还独孤夫人的命。”
明月叙述着,仿佛是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聂风却知道,处在这样的誓言之下,明月是多么可怜可悲。他皱眉,迟疑着说道:“明家先祖是个性情中人,然而,以这样的誓言约束子孙后代,她定然没有想到,无双城会荒凉腐败到如今的田地。”
聂风的感慨引起明月的共鸣,她正欲说些什么,忽听一阵冷哼,轻蔑道:“无稽之谈!”明月悚然一惊,朝洞口的方向望去,明家姥姥稳如松一般的站着,眼底流泻着丝丝杀气。
“姥姥!”明月失声叫道,不自然的后退一步。姥姥瞪她,一步一步逼近,道:“明月,你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明家的祖训是世代为无双城奉献,你却执意不肯嫁给独孤少主,甚至还和这个雄霸的三徒弟纠缠不清!”
明月慌忙的摇头,连连后退道:“不不,姥姥,明月有为无双城放弃生命的决心,但是绝不能嫁给独孤明鸣那个废物,姥姥忍心看明月的一辈子毁在独孤鸣身上?”
明家姥姥不为所动,甚至眼神愈发冷厉,喝道:“好啊!明月,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你不愿意一辈子毁在独孤鸣身上,却愿意为了一个聂风毁了我无双城?!”
明月看出姥姥眼里的杀意,连忙摊开双臂挡在聂风身前,不住含泪摇头,却被姥姥一手拨开:“你给我让开!”她袖风一扫,明月踉跄几步,聂风来不及抵抗,已被一掌击在胸口,狠狠撞上石壁,再吃痛的滑落在枯草之中。
火麒麟还在往聂风的方向挪动着,看着明家姥姥对聂风下死手,它的眼里闪过一阵阵血色。眼看着火麒麟要崩断绳子来咬姥姥,明月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涟涟道:“姥姥!姥姥,求求你成全明月,不,不,明月不敢要你的成全,只求你放过聂风,你放过聂风——我愿意!我愿意嫁给独孤鸣!”
聂风正捂着胸口,努力将翻涌的气血舒缓下来,见明月跪地向姥姥央求,不由一怔,才伸手道:“明月…”却见明家姥姥的双眼像刀子一样向他射来,随即一把捞起明月:“你居然跟我讲条件!明月你好啊!好得很啊!”
明月任由明家姥姥揪着她的衣袖,垂着双眸道:“无双城毁,明月会与无双城同死。聂风死了,明月只能弃无双城死去。我死了,无双阴阳剑不能合璧,必输于天下会之手,城死人亡,也不毁明月一诺!”
姥姥的手不住的抖着,瞪着明月许久,才道:“今日,今日我放他一马,你给我回去,明日就出嫁独孤鸣!日后若再叫我见到他,必将他手刃!”
说到最后一句,姥姥的双眼却是警告的看着聂风,她撒开明月的衣衫,拂袖而去。明月回头看聂风一眼,千万种情愫都在那一眼,她垂眉,不等聂风唤她的名字,也跟着走了。
山洞里再度恢复平静,只有山壁上的火把跳跃着光亮。火麒麟将自己团成个球,滚到聂风身边,却听聂风低声说道:“聂风何幸,得明月真心相护,纵然不能成为眷侣,也不能叫明月为了毁尽一生。”
火光落在聂风的脸上,他的双眸依旧平如水镜。风无心,无心即是聂风,这哪里是明月的真情所能撼动的?
25第二十五章
--前情回顾--
山洞里再度恢复平静,只有山壁上的火把跳跃着光亮。火麒麟将自己团成个球,滚到聂风身边,却听聂风低声说道:“聂风何幸,得明月真心相护,纵然不能成为眷侣,也不能叫明月为了毁尽一生。”
火光落在聂风的脸上,他的双眸依旧平如水镜。风无心,无心即使聂风,这哪里是明月的真情所能撼动的?
--正文--
聂风决意一闯无双城。
在义,聂风不忍看明月为他牺牲终生幸福;在忠,雄霸有令将无双城收入囊中。纵使聂风并不真心敬爱雄霸,尚在天下会一日,就不能拂逆雄霸的意思。
雄霸的慈和不过是伪装,哪怕他一向内敛,随着天下会声名大振,他的狠辣手段已渐渐浮上水面。聂风想象得到,他拿不下无双城,雄霸会施以怎样的惩罚——与虎谋皮,总归极险。
聂风欲闯无双城,一全忠义,哪怕龙潭虎穴,也无所谓。
火光在聂风的双眼里窜动,他的眸子依旧水泽黑亮,只是因为坚毅的性情多了几分刚强,少了几分弱气。那双眼眸一直平静无澜,不为前往无双城的决意躁动。
聂风很耐心,他在等待时机,等待第二日的天明。
第二日,是明月和独孤鸣的婚典。
明月和独孤鸣的婚典,为聂风创造了两个有利条件:
其一:无双城在武林之中颇有声望,少城主独孤鸣的婚礼决不会简陋。婚礼之上,无数达官贵人乡绅世爵齐聚,无双城的护卫所要保护的人就多了许多。聂风如果趁机搅浑了这滩水,让护卫们手忙脚乱,行动上必然方便许多;
其二:明月出嫁,陪嫁之物是无双阴剑。与其说独孤鸣是娶人,倒不如说是娶剑,娶倾城之恋剑法。明月一向有主见,若不是受他连累,也不至于屈就自己。聂风有意去问明月的意思,明月如果不想嫁给独孤鸣,他倒是可以助她一把,也顺带的削弱无双城;
只是,独孤一方放出消息,夸耀无双阴阳剑和倾城之恋剑法如何了得,倒也不怕别人觊觎?聂风猜测,独孤一方意在向天下会挑衅,以倾城之恋打击天下会日渐高扬的气焰。更甚者,要聚八方来客,与天下会分庭抗礼。
无双城既然敢将宝剑显露人前,自然有恃,不怕来人夺剑。
聂风可以想见,第日的无双城城主府,必定守备森严。
所谓时机,其实有利有弊,说到底是聂风不得不等——他身中凤舞箭,失血颇多,大伤元气。虽然敷过伤药,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恢复。坦白来说,甚至连第二天暗闯
入夜的山洞,壁上透着阴阴的凉。聂风拾了些枯柴烧起一堆火,抱着火麒麟坐在草堆里,轻轻揉捏着火麒麟被明月绑过的四蹄。他的脸色在火光的跳跃下半明半昧,忽然口吻平和道:“小火,你明天乖乖在这里等我。”
聂风的语气是平和的,却也是不容拒绝的。他没有跟火麒麟商量,因为他从来不觉得火麒麟能够听懂他的话。
火麒麟懊恼的扒着聂风的手指,一个劲的扭着脑袋。聂风误以为火麒麟在和他玩耍,呵呵笑着去挠火麒麟的肚皮,又扯着它的尾巴摇了又拽。
火麒麟很容易被聂风转移了注意力,玩得倦了,很快窝在聂风怀里睡着了。等到第二天天明,它在尚有余温的草堆里醒来,只有残火烧得噼里啪啦,聂风却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山洞里火麒麟瞪着水润润的眼睛呜呜直叫的时候,聂风在无双城里,在人潮的攒动里看着迎嫁的人将载着明月的花轿领往城主府。人潮还在继续移动着,将聂风带往城主府的方向。
城主府外,两个红灯笼随风摇晃,石狮脖子上也扎了红花,喜庆异常。城主府里,挂红绡,贴喜字,张灯结彩,端的是无比热闹。城里的有成之士都来拜贺,护卫亦齐聚喜堂,看无双阴阳两剑在少城主和少城主夫人手里交相辉映。
聂风自幼练习风神腿,以快制人,身形迅捷。他轻松的跃入城主府中,又接连躲过好几拨巡逻的侍卫,只是按照黑旗令牌里的地图走,竟然越走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