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斟酌着言词,缓缓开口,"之前行围,我询问了皇阿玛你们去年的争论内容,皇阿玛告诉给我,你的罪名是'欺辱兄长'……皇阿玛说你向他表明,对我有除兄弟外的情感……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当初说了些什么,竟让皇阿玛产生了这种误会。"
随着胤禛说明,胤祥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目瞪口呆,"皇阿玛怎么会那样想!"胤祥简直无法理解康熙的思维。
胤禛见了胤祥的反应,安下心来,十三弟果然对他并没有奇异心思。
胤祥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皮认真回忆,那时候,他也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好多话都是不过脑子自己说出来的,或许当时的他说过什么,自己都不清楚,时隔这么久,再回想具体言语,谈何容易?
胤禛提醒胤祥,"想想跟我有关的。"
胤祥望着自家四哥,露出又羞窘又古怪的神色。他因为闹出这种误解而不好意思,瞧见他四哥淡然的神色,又觉得很是好奇。被传出这种事情,四哥也可以完全无动于衷,真厉害!胤祥顿时更加佩服自己四哥了。
胤禛发觉胤祥眼神转变有些诡异,问他:"在想什么?"
"咳咳,"胤祥微窘地干咳一声,说道,"在想四哥你好厉害,我要像四哥你一样,保持镇定。"
胤禛猜测出胤祥的心思,微微笑了笑,不说话。忽而,胤禛想到,如果有一天,胤祥知道了他和他们皇阿玛的事情,会怎样想他呢?还会如同现在这样敬佩自己吗?胤禛想了想,又迅速将这些念头抛开,杞人忧天无用,等到事发之时,一切自然揭晓,而且,他不会让那种场景发生。
"啊,我想起来了!"胤祥突然叫道,"我好像对皇阿玛说过,如果四哥你不是我的四哥,我喜欢你又怎样,没什么大不了,这类话……"
胤祥此言一出,两人顿时全都沉默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胤禛摸摸胤祥的光脑壳,说道:"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会再向皇阿玛替你求情的。你不是那样的心思,皇阿玛误会你了。你不要多想,现在没多少事,就多看些书,练练字。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但有不适,都要通知我,知道吗?"
胤祥此时也觉得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很不像样,他害怕胤禛也误解了,同他生分起来。胤禛的这通安慰,打消了他心底的顾忌。"皇阿玛那里,我不指望了。四哥也不需要为弟弟多费心,以免皇阿玛生气。他最恨咱们结党营私的。现今太子又……这些弟弟也不多说,四哥都懂的。只要四哥不误会弟弟,还是待弟弟如同以往一般亲厚就成了。"
"傻瓜,不论如何,你总是我的十三弟。"
胤祥冲着胤禛粲然一笑。
胤祥不介意大好光阴虚度,胤禛却不想白白浪费他的才华,让他珠玉蒙尘。胤禛再寻了机会,又同康熙解释了胤祥的本意,好生劝解康熙消气。
康熙却是怒不可抑,"一天到晚都是说老十三的事儿!朕明白告诉你,朕不想看见他!你再为他求情,朕就将他圈禁起来!你想让他施展才华,等你登基后,你想怎么用他怎么用他!朕在位一天,他就休想出头!你三番两次来气朕,是不是想将朕早早气死,好和他双宿双栖啊!"
胤禛听得咬牙切齿,皇阿玛太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了!
"我、我真想揍您一顿!"怎么就说不通呢!胤禛好生无力。
"你居然因为老十三而想和我动手!"康熙又怒又气。"滚滚滚!滚去找你的老十三,朕不想看到你!"
"哎,"胤禛无奈上前抱住发怒的康熙,"您别生气,我再也不说十三弟了。"说了也只能适得其反啊……
"哼。"康熙冷哼一声,但怒气到底是消散了。
不知是不是胤禛主动表示不再在康熙面前提胤祥,让康熙感到高兴,康熙不久后,给胤祥和十二阿哥胤祹分了户,各赏赐盛京粮庄一个。尽管分户远远比不上分府,但胤祥到底有了自己的财产进益。
这年十一月份,八阿哥胤禩的亲生额娘良妃薨逝。胤禩治丧在家,他的同党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和十四阿哥胤祯,每天大张旗鼓地给胤禩送饭,车马喧嚣不已,引得全京城的人都瞩目。
胤禟居然还来邀请胤禛一道,也去给胤禩送饭,胤禛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同时指责他们这种行为不妥。
胤禟自幼与胤禩交好,同胤禩的感情十分深厚,而且,成年后,胤禟全力辅佐胤禩争取皇太子之位,他与胤禩利益紧密相连,完全不能容忍旁人说胤禩的坏话。
胤禟心底一直对胤禛怀有一份特殊情怀,这种感情具体为何,胤禟没有弄清楚,他只是想要亲近胤禛,同胤禛交好。因着这份情怀,胤禟更加不能接受胤禛对胤禩的漠然态度。
八哥的母妃病逝了,伤心欲绝,卧病在床,四哥居然完全无动于衷,太冷酷无情了!
"听闻四哥敬爱孝懿皇后,她死后四哥痛不欲生,四哥怎么就不能体谅八哥此时的心情?!"胤禟指控胤禛。
对皇后用"死"直称其去世,是大不敬!胤禛狠厉瞪向胤禟,"注意你的用词。下次再对孝懿皇后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瞧见胤禟预备辩驳,胤禛却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们那般作为也算是对逝者的哀悼?"胤禛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再直接向胤禟下了逐客令。
"你!爷算是白认识你了!"胤禟愤然离去。
这一次是胤禟最气胤禛的一次,他心想着,哪怕四哥向他道歉,他也不能轻易饶恕四哥。然而,胤禛怎么可能为此对胤禟道歉?这之后,两人政-治地位越来越敌对,居然再也没有和好过。
这件事只在胤禛心中拂过,并未停留,胤禛如今很忙,没有闲暇关注这些,即便他注意着胤禩他们,也是在看他们是否有图谋什么,而不是大费周章送饭这种事。
第二年九月,胤礽再次被废除皇太子位,这一次,康熙没有再留情,废了胤礽之后,紧接着下旨,如同对大阿哥胤褆那般,圈禁了胤礽。
这一次,康熙没有受到打击,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保持正常。同时,康熙也没有再提册立皇太子一事。然而,大臣之中却有人时常拿这个话题上书奏折,康熙全都放置一边,不予理会。
康熙更是注意加强保密与胤禛之间的联系,也告诫胤禛谨慎小心,两人见面机会大大减少。
康熙年纪渐大,越加需要外事外物刺激使得心情愉悦。他不能跟胤禛多多亲热,便常常拿后宫的女子消遣,图个乐呵。
五十二年,是康熙的六十大寿,康熙琢磨出千叟宴,给自己庆生。千叟宴宴请的不仅有从全国各方来到京城为康熙祝寿的平民老人家,还有康熙朝的许多老臣。
而在千叟宴召开之前,因为李光地的保举,康熙释放了因《南山集》案入狱的桐城派大学士方苞。康熙很赏识方苞的才学,让他以白丁身份进入上书房。
因而,五十二年开年以来,康熙不是跟自己的老部下们叙旧,就是和方苞谈话,倒是极少见胤禛了。
胤禛见到自家皇阿玛精神头十足,也很欣慰,但皇阿玛这么明显地有了旁人忘了他的行为,也让胤禛微微感到郁闷。十三弟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断送了大好前程,皇阿玛醋劲儿这般大,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言行。
胤禛好不容易跟康熙独处了,立刻告知康熙自己的想法。如此明显的醋意,令康熙欣喜不已,他兴奋地要了胤禛一回,却也仅仅只有一回。
康熙深感自己体力大不如前,更少召见胤禛。胤禛不明所以,见着康熙日日不离方苞,甚至都怀疑康熙是不是对方苞感兴趣了。
听了胤禛的疑问,康熙大为开怀,"终于体会到我天天看着你和老十三交好的心情了吧!"
胤禛还真是有些体验到那种感觉。可是,方苞获得了他家皇阿玛的重任,他的十三弟是在荒废年华。胤禛心中还是为胤祥抱不平,又无力改变康熙的心意。
或许真只有自己登基后,才能解决十三弟的问题,可是,他登基,意味着他家皇阿玛驾崩。胤禛实在是不愿见到那样的场景。
皇阿玛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而挡在这道难题之前,还有无数的小题,胤禩为首的"八爷党"又数这些小题之中的大难题。
124第123章
胤禩在朝臣之中素有美名,支持他的大臣非常多。尽管一废太子之时,胤禩被康熙大力斥责过,但"八爷党"和支持胤禩的众臣显然都没有放弃。胤禩在如今的朝局中呼声依旧很高,不少人都认定胤禩会是储君。
五十三年十一月,康熙前往热河巡视。途中,康熙传旨召胤禩近旁随侍。胤禩却要去祭奠他的生母良妃,只派身边太监到康熙面前说明。为了表示对康熙身体的祝愿,胤禩让此太监带了两只鹰送与康熙。
这两只鹰在胤禩那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康熙只看见,到了他这里的,是两只将死的老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