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自然地伸出手,却不想这个李文远似乎对他颇有意见,傲慢地任凭宋濂的手停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勉强和宋濂握了握手。
嗬!连个军力也不行,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晾着自己。宋濂一下子就来了脾气,挑了挑眉峰,抽出丝绸的手帕细细擦拭了刚刚和李文远交握过的手指,嫌弃地扔在了一边,淡淡地说:“李旅长好家教。”
李文远脸色更加铁青,但也不敢说话,毕竟宋濂的军衔比他高两级。
白银脸上也有些尴尬,她掐了一把李文远的胳膊,笑着问宋濂:“宋将军过得可好,程先生又如何?”
宋濂一听她提到程蝶衣,警惕心又上来了,要知道这个白银可是有过前科的。只是笑笑说:“我很好。”并未提及程蝶衣的话题。
那厢李文远的目光却始终逡巡在宋濂和白银之间,好像有些不放心,好像有些不愉快。拉了白银就想走。
被拖走的白银只能回头跟宋濂点头打个招呼,宋濂仿佛听到李文远说了句:“你怎么跟他这种人认识?”之类的话,凤眼微眯,自己得罪过这人?没印象啊。
“敏之,你来了。咱们去屋里谈。”
宋濂一回头,恭敬的敬了个军礼,道:“是,校长。”说完跟着蒋介石就往大厅旁边的休息室里走去。因为背对着那边,所以他并没有看见李文远投来的嫉恨眼神……
蒋介石坐下,扔了一根雪茄给宋濂,面无表情地指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说:“坐。”
宋濂掏出打火机给他和自己都点上了雪茄,蒋介石抽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那烟雾掩住了他的神色,但宋濂清楚地知道他在大量自己。
“敏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党国待你怎么样,你说吧。”蒋介石缓缓道来。
宋濂神经紧绷,校长不同于其他任何人,他可以称的上是自己最尊敬的人,“校长,你对我又知遇之恩,提携之义,敏之没有一刻敢忘记。”
蒋介石叹了口气,他问的是党国对其如何,宋濂却避开这个问题,提到自己与其渊源的关系。敏之是自己的嫡系弟子,也是自己最看重的将士之一,所以他还真不愿意逼他。“你为什么想要卸任?你还这么年轻,离司令的位置更是不远了,你宋家还得靠你支撑。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宋濂艰难地开口说:“校长,从前我为了能早一些在家中站稳位置,保全自己与大姐,一心一意往上爬……只是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家,越发厌烦起这些明争暗斗。我这么说也许有些不识趣,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只求和爱人女儿好好过些平静的生活。”
“砰!”蒋介石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为了小家而舍弃大我?!难道你想叛党叛国吗?!”
这句话说出来已经非常重了。一旦真的被认定是叛党叛国,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开除党籍这么简单,而是被直接处决。
“校长……你知道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宋濂说道。
蒋介石看上去似乎消了点火气,只是神色依旧不虞。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志不在此,要我杀鬼子,再多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如今已经击退了外敌却还要在自己人中分个高低,我实在做不到!”
蒋介石看上去非常疲惫,中|共现在越来越不听话,势力也壮大起来,用他们那套洗脑的红色主义蛊惑无知民众为他们卖命。经过八年的抗战,他们早就不像从前那样是未经训练的杂牌军,而是有了正规军事系统的部队,若继续任其发展,实在可怕。
其实在日本人打进来之前的几次剿共任务,敏之都不很愿意参加,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但敏之是人才,能留当然还是要留住,语重心长地说:“敏之,你也可以转文职,搞军事战略嘛,何必一定要辞职卸任呢?”
宋濂苦笑道:“校长,如今党内文职的争斗难道比内战好到哪里去吗?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有多少个高管因为内部争斗被拉下了马。自己一人受罪也就罢了,关键是连累了家人。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党国内部已经腐朽不堪,现在釜底抽薪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但如果任其继续,那这棵大树……”
“够了!”蒋介石打断了他的话。其实蒋介石自己也明白,只是他就算身居高位,也难以控制住全局的走向。很多事情不是他不作为,而是无法作为。“你也知道这正是严苛的时候,就这样你也要走?”
宋濂道:“我只是卸任,但我依然是党国的一份子。商场一如战场,党国目前表面上看实力强盛,实则内部虚空。若能有强大的经济支持,必将有所帮助!”
蒋介石沉默了,宋濂说的一点没错。贪的贪,腐的腐,如果不打一剂强心针,恐怕这棵大树就将要从内部腐烂而死了。
又抽了一口雪茄,蒋介石呼了口气,说:“你回去吧,容我再考虑考虑。你也是……”
宋濂站起身,再次敬了个礼,看着对方,有些歉疚地说:“是,学生告退。”
酒会结束之后宋濂就找了秋明让他好好查查白银几年前离开重庆之后的事情,还有这个李文远的来头。
晚上就寝之前,宋濂“君越,今天在酒会上我碰见了白银。”
程蝶衣听了这个人的名字脸上掠过一片茫然,半晌才回想起白银是谁。“……她不是回北平去了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叫李文远的旅长。”宋濂爬上床,将自己埋进软绵绵的被窝里。
程蝶衣听说白银已经结婚,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被缠上了。一边换着睡衣一边问:“你那个请辞的事儿怎么样了?”
宋濂翻了个身,大声地“哎”了一声,“别提了,校长不肯。但是他今天后来跟我谈话的时候,言语似乎有所松动,我看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其实程蝶衣是没什么所谓的,宋濂做不做官对于他来说本没什么,只要对方高兴就好。但他想到宋濂给他描绘的平静生活,心中就很向往,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所以和平安宁对所有人来说说都很奢侈。
第二天秋明就捧着一大堆资料跟宋濂汇报自己查到的东西来了。
“白银出身于北平的官宦世家,虽说这京城大大小小全是官,可她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自从她回了北平之后,被关在家里了好一阵子。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个李文远。”
宋濂了然地点点头,刚见到白银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家境不错。就凭她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做活的茧子,就说明她出生于富足的家庭。再加上君越跟他描述的白银送的礼,那也都不是便宜的,没点儿家底的人根本别想。
“她来这里干什么来了?”宋濂警惕的仍是这个。秋明说:“她只是凑巧跟着丈夫来参加酒会的,这个李文远因为之前抗日的时候打了两个小胜仗,这才被提拔做了旅长,如若不然他还没资格来参加一季度一次的酒会。”
宋濂想了想问道:“这个李文远是什么来头?我瞧着他对我似乎有点意见啊。”
秋明答道:“将军,你恐怕不记得程先生戏院刚开张的时候,有个国军里面的富家公子调戏程先生被您贬去做勤务兵,家里也随之衰败的事了。”
欺负自己男人的垃圾宋濂当然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倒霉鬼叫李文翰,其实他当时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是有些别的人看他找了李文翰麻烦,连带着为了迎合他也找了李家的麻烦,所以……
“李文翰,李文远……别告诉我他们是一家的……”宋濂皱着眉头说。
秋明也有些无奈,这世上就是无巧不成书,“您还真猜对了。这个李文远是李文翰的堂房哥哥,当年也因为李文翰的愿意而被排挤,这些年靠着自己挣了几个功绩才又把李家撑了起来。”
……好吧,这下总算知道这个李文远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白银已经够麻烦的了,还来了一个找麻烦的李文远,这下恐怕又热闹了。
秋明有些担心,道:“将军,要不要早作准备,我看这个李文远有些来者不善。”
宋濂想了想,不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扯出一个笑容,道:“不用,我还就等着他这临门一脚呢。咱们将计就计就行了。”他招了招手,对秋明说:“秋明,来,我跟你说你这样做…………”
☆、阴狠
白银坐在梳妆台边细细卸去妆容,一抬眼却从镜子里看见看到李文远站在自己身后脸色阴沉,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嗔怪地说:“文远,你站在我身后也不哼一声,吓死人了!”
李文远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一只手用力锁住白银的下巴,头凑到对方耳朵边,缓缓地说:“宋濂站在你身后你就不会吓到了是吧。”
白银吃痛,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皱着眉说:“你瞎说什么呐!疼!”
李文远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搭在白银光洁的肩膀,慢慢向上抚摸至脖颈,那姿态看似亲昵,但却让白银有些害怕。结婚这么久,李文远虽然有些傲气,但对她总算还是不错的,今天晚上,他实在是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