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凌厉,展昭胸中忽然涌起无限豪情,不禁冲口而出--
越千山, 过大江。
绝天海, 路漫长。
收我白骨兮瀛海旁,
挽我旧弓兮射天狼!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的响起。
“谁!玉堂?!”看到来人,展昭松了一口气,他收起剑势,几步纵跃到白玉堂跟前,一张脸因为方才舞剑气血上涌,红扑扑的,一双黑眸仿佛纳入星光般闪亮,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白玉堂,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有白玉堂。
“好诗、好剑法!”尽管从前他早已见过展昭的剑法无数次,更对这些剑招熟悉得不行,但是展昭这一久违的豪情飒爽,英姿逼人--飞扬在半空的墨色发丝如舞动的泼墨画,成熟俊朗的脸上容光焕发,掩藏在披风和暗红色盔甲下的腰身虽然不似当年劲瘦柔韧,但身形却仍旧矫健得如同一头豹子,一想到这人是属于自己的,他不禁看得痴了。
噢!老天爷,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被展昭这样单纯干净的一看,白玉堂的心脏忽然突突的跳动起来。看着那双湿润的唇瓣,管不了许多,猛的一把将展昭扯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深刻绵长,但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一息而已。白玉堂伸出舌头把展昭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舔了一遍,卷着那闪躲的舌头缠绵了一番,很快就放开了。他舔舔嘴角沾上的津液,捉住展昭握着巨阙的右手,让两个人急速鼓动的心脏贴在一起。
“猫儿、我的猫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我若是牵着你的手,就无法握紧手中的剑,若是握紧手中的剑,就无法牵着你的手--”语毕,白玉堂一双眼中溢满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展昭,里面有完全无法倾诉的衷情,也有难以言喻的哀伤的愁绪。
被这样的白玉堂看着,展昭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甚至忘了他们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随时有可能来人的后院里,亲吻、拥抱。
过了半晌,白玉堂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直接要了展昭的时候,他却放开了手,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太原城中让人并不愉快的空气,他不得不打破了此时旖旎得他几乎愿意放弃所有就此携着展昭远走高飞天长地久的气氛。
第十一章 决战太原
“猫儿,刚才我和巴陵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啊……哦!”心中难免对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有些遗憾,但是展昭也明白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退后一步稍微拉开自己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目光中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相信玉堂一定有办法打败城外兵力是他们五倍的辽军,解除太原之危,敛起心神,洗耳恭听。
白玉堂并没有急着解释,他把展昭带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殿,“刷”的一下抖开一张三尺宽长的羊皮地图,竟是太原城的兵力布防图。上面一一罗列着城中兵力布防的要处和所有的暗道、城门机括所在处,可以毫不避讳的说,若是此图落入耶律宗真手中,那么他要击破太原城,简直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以我们如今的兵力……,这些重要的据点并不能一一守住。”白玉堂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点着羊皮地图上相应的地方。但见他指尖划过,从最外围的瓮墙、到马面、望台、钟楼、鼓楼、弩台,直到最靠近城中央心腹位置的最后一道壁障--水墙,水墙一破,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将成为辽兵刀俎上的肉,任其宰割。
“若是水墙失守,那太原城的百姓将何去何从!”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展昭也算是读过不少兵书,而这水墙在何时可起到防洪的作用,在战时则是一座城池最后的屏障,所以修得高达百尺,上面设置可以六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宽敞步道,可攻可守,固若金汤。而如今他们竟然要放弃水墙,那岂不是将所有人如剥了壳的鸡蛋般,暴露在辽兵的刀刃之下!?
但白玉堂并没有理会展昭的惊疑,而是继续解释。
“太原城中能打仗的守军只有两万不足,其余皆是伤兵和百姓。而辽兵多达五十万,其中有将近四成是凶猛的狼兵,若不是太原城城墙够高,地沟挖得够深,而地下还有石灰矿脉这道天然的屏障,辽兵早就挖通地底下,进来任意屠杀了。
城中早已断粮,龙麟军带来的军粮已经分给了余下的守军和部分百姓,所以这座太原城只能再支撑七日!七日一过,粮食吃完,就只能坐以待毙再次陷入被围的局面等死。
我和巴陵经过商议,唯一能对付狼兵的是硫磺火,可是我军携带的火药和硫磺有限,如今北地已经进入冬天,平原上不但没有太多可供火烧的枯木更布满积雪,在那里用硫磺火只会浪费军力。所以我们决定尽量把狼兵引入瓮城,那里有一道深达三丈的陷沟,我们就在那里布下陷阱火烧狼兵。硫磺大量燃烧会产生毒烟,若是风向有利,便可一举两得熏到辽兵本阵那边。
等铲除了狼兵这个辽军最大的盾牌之后,辽军必会冲进打开的城门,到时候龙麟军内外夹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太原城之危解除,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什、什么!?你--你说要把狼兵引入瓮城,可辽军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踏入陷阱?”展昭决定忽略这不分场合说肉麻话的耗子,这计划说得容易,可是做起来,他可以想象到太原城将会陷入一片血海与火海之中。
“那太原城里面的百姓怎么办!?火烧狼兵,你能保证大伙不会蔓延到内城,你能保证在包抄的时候,辽军不会攻入内城?到时候,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该怎么办!”
“猫儿,这就是我详细告诉你计划的目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展昭,他试图微笑,但是笑容却怎么都进不到眼底。
“太原城中的百姓,需要你把他们从北门带出去,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届时四面都是战场,里外皆是敌军,我们能到哪里去!”
“到汾河县!”
“那里都是行尸,你要我把百姓往那里带!?”展昭难以置信,一把挥开白玉堂的手,疾走几步,却又不知该走到哪里去,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那些令人恶心的行尸,刺鼻的尸臭,还有焚烧汾河县的大火,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你放心,汾河县的大火今夜就会熄灭。太原开战,东门外的瀚海平原、首当其冲的西门和敌楼布防最为集中的南门将会是主战场。而后方的北门,狼兵在那边吃了败仗,它们绝不会出现在那里,而他们绝不会料到我们竟敢趁着大战的时候打开北门让老百姓逃跑,所以北门将会是最易打开的生门!”
“可是我带着百姓,龙麟军非我麾下,他们--,玉堂,我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们交给我?”
“放心吧,我把袁西经派过去,他手下的那支队伍素有‘龙牙’之威名,一定会为你杀开一条血路。而且,我相信你的至善之心,绝不会放下任何一个百姓不顾的,不是么?”
袁西经是龙麟军的左前将军,他麾下的三千骑兵队,是军中精锐。将他派给自己,就是将一把可以穿破一切敌军阻碍的尖刀交到自己手中。
“新野之败……”,展昭总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了,隐隐的不安,却又找不到思绪,却想起了那个同样为了保护百姓逃走而在后方阻挡曹军,最后大败于新野的刘备。
“放心吧,你可不是刘玄德,我也不是只有一群草包的关羽!龙麟军威,足可震慑天下!昨夜彻夜行军,你一定累了,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先去休息一下,否则三日后决战太原,我便不能把百姓交给一个累得够呛都得了红眼病的展小猫了!”眨眨眼睛,白玉堂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消遣他,展昭被噎得一下子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那你呢?”他知道玉堂能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将太原城内所有百姓的安危系在自己肩上,是用生命来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的身体在经历了凤凰血的滋养后可以应付这一场战役,否则绝不会放任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之前觉得自己只是龙麟军的负累、完全不能为白玉堂分担半分愁苦的抑郁一扫而空,他也是堂堂男儿之身,他不愿被白玉堂像保护女子一般护在身后,也不能做临阵脱逃的懦夫。驰援危城,是玉堂为了他的承诺,若这是他选择的命运,那么他绝不会逃避!
“你可不是铁打的,莫要将自己累垮了!”展昭说不出那些挺起来像是嬉闹的甜蜜情话,只能老实的说出心中担忧。但他这一副老老实实、低眉顺眼担心着自己的模样,看在白玉堂眼里,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放心吧!要是主帅倒下了,那么三天后的仗也不用打了!我只是去和巴陵确认一些事情,顺便让人给你做一些好入口的食物。等我,不要让我发现你不好好的休息!到时候我--”
展昭眼睛瞪着,心中想:你又能将我怎样?
白玉堂忽然趴到他肩膀上,咬着他的耳朵,炽热的气息喷在耳洞里,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舔舐他的耳廓:“到时候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