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要是被这鬼东西一碰,他们岂不是也要和地上那些残破不堪打滚呻吟却无法死去的侍卫一样!权衡之下,白玉堂只好放弃护身符,将右手擒着的辽王直直的向查哈特砸过去!
虽说已是风烛残年,但却仍旧是个高大的老人,一百五十多斤的高大骨架子加上白玉堂一抡之力,合着没有千钧也有八百斤的力道一下子朝着查哈特飞将过去。
尽管身上包围着能蚕食一切活物的黑雾,但查哈特的武功终究只是平平,他哪里能闪过这一招泰山压顶,立即连人带着那一片黑雾被掼倒在地,两个形如恶鬼干尸的人体立即缠作一团。
被辽王撞上后,查哈特只听到腰侧陶罐轻微的破裂声,却如天雷轰顶。
只因他控制这黑雾的蛊母就养在这小小的容器中,蛊母不能见光,见光即死。
他干枯起皱的皮肤上已经能感觉到皮肤被腐蚀的刺痛,立即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但不管他抽出匕首去刺老辽王的身体还是左右翻滚,都不能摆脱辽王的四肢。原来这辽王被扔过来,癫症又被触发,查哈特身上常年炼蛊的怨毒阴气正是他所渴望的,所以不管查哈特如何对他,他只想吃下查哈特的肉饮尽他的血,他相信只要这样他就能得到不死的力量。
地上翻滚狂叫却又逐渐被缩小的黑雾包围的两具人体,就算是逐渐的缺了手脚、白花花泛青的肚肠都从被蚀破的肚皮中流出来,他们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仍在狂乱的扭动着。
就连耶律宗真都被这恶心的一幕惊呆了,他看着侍卫不断的闪避着滚到脚边的肉团,看着地上蜿蜒淌出来的心肝肠肺,心中不由得为他这个前半生戎马征战、后半生显赫朝堂的父王觉得无限悲哀。
白玉堂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带着展昭已经攀到了青铜的宫墙上。夜里起了雾,打磨得精致的铜花墙头有些湿滑,但他仍站住了脚,天上黑云翻滚,下面看不到有多高多深的熵阳河白浪滔天。
风太大,他没有把握带着几乎不能动弹的展昭从这么高的宫墙上攀下去。
白玉堂掂量着自己的斤两,解下腰上缠着的皮带把展昭绑在身上--这究竟是第几次,他们一心同体,同生共死?
就在白玉堂要翻身下去的时候,一个辽兵发现了他的举动,用契丹语高叫起来。
刷刷几声,他赶忙回身闪躲,立即数根飞箭就插在他跟前不过寸许之地。
白玉堂抬起头,猎猎寒风起,大风云飞扬。
刚才还在惨叫呼嚎的肉团,已经被黑雾消融得七零八落,大概是蛊母见光而死的缘故,那些黑雾也轻烟一样消融。地面上只残留下一大片没有完全融化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肉块和一大滩散发出腥臭的浓浆。
一群回过神来的侍卫已经把矛头重新指向立在铜墙顶上的二人。耶律宗真站在这群全副武装的军队后,一双鹰目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虽然他没能在他父王和查哈特死亡前查出他们口中呼喊的“长生蛊”究竟所为何物,但是绝对和眼前的男子有关。
不能放他们走!
试问这个世上,谁不渴望长生?千般道术,万种道法,终归只问一句:
可得长生否?
第十一章 一生之盟
金弓射日,例无虚发。
耶律宗真从来都是最好的射手,此时他弯弓搭箭,乌金色的箭头寒光慑人。杀了那个白发男子,另一个,看来还有让他活着的价值!
眼看耶律宗真就要射杀展昭和白玉堂,包拯恨自己竟不能找到任何一个阻止的理由。白玉堂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公孙先生为他把脉的时候,确认过他三天之内绝对不会醒来。可他不但醒了,还闯到了这个地方。看着他救走展昭的时候,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喜的是展昭逃过一劫,悲的是看着耶律宗真狼子野心之下,恐怕大辽就要变天,而事态却如他所料,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辽王已死,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白玉堂怎么都能算杀死他的凶手。
逃避的闭上眼,包拯多希望自己也能闭上耳朵,却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如清风拂过。
“住手!大王子住手!”
【王妃!】
【是大宋来的王妃……】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但仍旧自动分开,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影,闯入箭拔弩张的禁地。
“谁她到这里来的!带走!”
怒视着挡在箭矢前的赵灵,耶律宗真脸上只有杀气。
虽然他一向讨厌他那个自命多情、却总是事事喜欢冲在前头、毫无建树只知道建造宫殿宠爱嫔妃的皇弟和这个从大宋来和亲的公主,但是自己长久以来宠幸嫔妃无数却一直诞下的都是公主,所以赵灵腹中所怀的那个胎儿,就是扎在他心头一根的一根刺,一根让他满怀厌恶并不得不防的刺!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不是你要杀的人!”
赵灵一路赶来,只觉得心口突突跳得厉害。
一个时辰之前,她到驿站去探望包拯,却被告知今夜大王子耶律宗真在熵阳宫中宴请大宋使节。正要离开的时候,却碰到了刚抓药回来的包拯身边的侍卫。细问之下,竟然得知白玉堂此时正重伤昏迷在此。
虽然她不喜这个当年总是以拿她取乐性子太过张狂的锦毛鼠,但如今多年过去,身在异乡,能见一见故人也总是好的。
第一眼,就被白玉堂那犹如八旬老妪的满头白发给震惊了。她想不明白,白玉堂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故竟会变得如此落魄不堪,只是人一直昏迷不醒,她亦不便久留,刚要离开,就听得床沿“啪”的一声脆响。回头看去,却见从床上掉落一只通体如鲜血剔透的血玉猫儿。刚要过去捡起来,猛的发现,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白玉堂竟已坐起身来,手里握着那只摔成两瓣的血玉红猫。
“翎妃?你怎么会在这里?”耶律宗真看着这个远自大宋和亲而来的公主。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应该将嵬王的势力拔除得一乾二净!一山不容二虎,就算现在无害,但耶律重元毕竟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嵬王,底下有不少暗自支持他的部落,更有些看自己不顺眼的兄弟暗暗和他结盟。想到这里,耶律宗真眼中狠戾的光芒更甚。
“我--”赵灵在眼前这个以战功彪悍闻名的炎王眼前,一下子软了脚跟。她毕竟只是一个和亲的公主,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她想都没想,心中只挂牵着展昭的安危。可是她娇弱无力的双手,在炎王面前犹如螳臂挡车,能有何用?
她万万想不到,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白玉堂还让她帮着准备车马,混进宫门。
她利用王子妃的身份,让白玉堂顺利的混进了宫门。只是没想到,马车停下,附身在车下的白玉堂早就不见了踪影。
那时候,白玉堂只匆匆留下一句“猫儿出事了!”,就让她方寸大乱。
“什么!展大哥他--”
“这只血玉灵猫碎裂,他的处境危险!赵灵,什么都不要问我!等把人救出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而在她等待的时候,在她等着和展大哥重聚问明一切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直到侍女来告,才知道蛎龙殿这边已经出了事。幸好赶上了!
“这一定是个误会!包大人!您最是清楚,展昭和白玉堂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您不帮他们说一句话!”
面对赵灵的质问,包拯只能把所有的苦涩都吞进肚子里。此时此刻,他除了做一个旁观者,竟然无能为力,无力回天!到底是谁的错,到底这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不应相识。
看到包拯竟然移开了目光,赵灵只能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耶律宗真,希望他尚能顾及自己二皇子妃和大宋公主的身份,让事情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炎王殿下,他们绝不是坏人,他们是--”
“他们杀了我父皇!”
什么!!
瞪大一双眼,顺着耶律宗真所指,看着地上令人作呕的尸体残块。如果不是代表皇家的服饰还残留着部分,实在难以想象那曾经是辽国的大王。
“不--!!这一定是误会!误会--!!”赵灵哭着,但她仍旧坚定的站在原地。任夜风将她的裙摆扬起,隆起的腹部更为凸显。
“够了,小麻雀。”白玉堂看着这个曾经视自己如洪水猛兽的小女孩,她的肩膀是那么的孱弱,她的身子在这狂风中几乎要被掀倒一般簌簌的颤抖。这么瘦小的身子,在这异国他乡,怎能让她扛起今夜的重负。
“人确实是我杀的!你好好回去做你的王妃!如果将来有一天还能再见,你永远是我白玉堂的好妹妹!”
“不--!白玉堂,你们、你们!展大哥、展大哥--!!”这时赵灵才看清,白玉堂怀中的展昭被包裹在一张大氅下,浑身是血,神志不清。
“展大哥!展大哥!你没事吧!你醒醒--!!”
也许这么多年,也许就算她如今已经注定生是辽国的人,但是死后,她只愿做大宋的鬼。所以,她从来没有忘记,好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御花园里对著书上那只蝴蝶风筝哭泣的时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哥,如天上的星宿降临,为她拿下了树上的风筝,为她春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