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天下,这个手中握有太多权力的国师就是他第一个必须铲除的对象!而今天,正是上天见证谁才是有资格拥有辽国大统之人的时刻!
至于大宋派来的那个什么包黑子,就让他们签署十年不犯大宋的合约,但是他绝不会轻易的拱手将合约书送上,新仇旧恨于公于私,只要把这个叫展昭的和那个大宋的护卫当成刺客,就算他不能直接发难,也绝对能从这纸合约书中得到不少的好处。到时候不用十年,他一定再次发兵,将大宋收为大辽的版图之下!
打定主意,耶律宗真正要招手让侍卫把那个展昭拖下去,再把展昭屈打成招,却又生变故!
第十章 熵阳变
“长生、长生--我要长生!!”
耶律宗真听到了他父王的声音,就像地底凶兽的咆哮,击响空旷的殿顶。
“给我--给我--!!”依然疯狂的耶律图宏,擎着一把染满鲜血的长刀,挣脱搀扶着他的宫人,拼命朝着展昭砍去。
赤红的双目仿佛要滴血,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倒在大殿中央的展昭,鼻头翕动贪婪的嗅着空气中带着死亡气息的血腥气息。
“父王!”
耶律宗真看到自己父王完全失去神志疯狂的冲过来的一刹那,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父王和国师,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正在进行着一个阴谋!
【还不快来人!扶着大王!给我宣御医,摆驾回宫!】暗中指挥自己的亲信将辽王架住,很显然,在老辽王出现的一刹那,国师变得和死人一样灰白的脸色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包大人,您见笑了!父王年事已高偶有病痛,如今让您看到实在是皇家之内事。今日不能宴请不能继续,还请你们先回别苑休息,改日我们再共商国事!来人啊,带大宋使节回去--”
“等等,炎王殿下。”包拯的声音不卑不亢,竟透着一股威严。
“辽王既然染病,包某也深感担忧。但是,方才你我商量之事,却实在是刻不容缓!既然你们已经认定殿下二人乃是刺客,那么,究竟要将他们如何处置还请大王子现在就给包拯一个答复!毕竟这关系到宋辽两国的和谈大事,还请大王子定夺!”
好一个包拯,果然和传闻的一样软硬不吃,不是个好对付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进来!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包大人所言极是!大人对大宋子民的爱护,果然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就和包大人做个约定,如何?”
“大王子请说!”
“三个时辰之内,若是我审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那么人就凭你带回去用大宋的律法惩治!”
“你--!”包拯心下一惊,恐怕这耶律宗真是要用尽手段,对展昭施以极刑屈打成招!但是他最是清楚展昭的为人,哪怕就是千刀万剐酷刑加身,展昭也决不会说出一句有昧良心的话!而不管是招供还是不招供,就算人能被他带回大宋,可也只会落个谋刺辽国皇室处以极刑的下场!耶律宗真啊耶律宗真,你好狠!
“若是审不出,那么大王子是否就能不再以此为借口拖延,立即签署两国的和平文书,十年不犯我大宋边境!”
展护卫--难道苍天注定,要让你在我包拯手上,再死一次!苍天作证、谁可怜见,比起残忍狠绝的辽国王子,我也不过是一个为了大宋的子民和江山社稷,一次又一次把你推向火坑的凶手!
谁也没有发现,包拯广袖朝服下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的肉里,渗出鲜红的烙印。而他不动如山的身躯竟在微微的颤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眼中液体的溢出。
“但,若是审出刺客与你们串通一气谋害我辽国皇室,罪可当诛,到时候可不要怪我将座上宾押为阶下囚!”他就不相信,酷刑之下,有人能扛得住!这一局不管是输是赢,自己都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好!”压抑低沉的声音,难掩心中的痛楚。
“大王子,带路--!!”
夜已深。
无风无月。
让重门深锁的宫闱,今夜又暗了一重。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黝黯的走廊尽处传来。宫廷是个迂回复杂的地方,来者却仿佛早已参透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仍能清楚在多少步后退左拐,穿越中门后又要折往哪个方向,才能到达目的地。
幢幢中,形如已在此徘徊千年的幽灵。
宫闱深重。
啪、啪、啪--
浮在空中,看着下面被不断鞭挞的残躯,原来他并没有从地底深处的地狱中出来,刽子手换了谁也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颇为不解,又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那道黑色丑陋扭曲的九尾皮鞭不断啪啪的打在他几乎赤裸的身上,为了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这货真价实的每一鞭子,他被扒得只剩下了一条短短的裤衩,而原本大概是浅色的贴身衣物早已被血浸透,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被铜环和精钢锁在刑架上的身躯,随着鞭子的每一次落下就会抽搐的弹动一下,如果不是足尖和手指还在痉挛,恐怕已和鞭尸无异。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竟还能不去死?
展昭奇异的想着。
这么重的伤,这么多的血,只怕身体里的血液和体液都已经流尽了吧?可是却仍旧能从伤口看到飞溅出来鲜红的液体,看到蜿蜒顺着大腿根部淌下的浓稠液体。
也许流出来的已经不是血,而是他的三魂七魄,他的今生和前世,甚至更久远的罪和善。
他能听懂不大的房间里,每一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论是窃窃私语的辽人,还是不忍卒睹的包大人、公孙先生,或是等待着他们踏入危险陷阱的耶律宗真。
此时无声,胜有声。
感觉不到痛苦,看着下面的人扔下鞭子,用更残酷的手段去折磨这具身体--这些酷刑,他在大宋府内的天牢深处,也都一一见过。不管他们是要活生生的用水银将自己的人皮剥下来,还是拔去自己十根手指的指甲,甚至是用木桩捅入自己的肠道拉出内脏……,他都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直到三炷香的时间过去,沉默直到包大人顺利拿到保大宋边境十年秋毫无犯的和平文书,沉默……直到地老天荒。
我是一个懦夫,玉堂。
我在地狱的尽头等你,玉堂,
我不会喝孟婆汤,玉堂。
玉堂……
“大王子,犯人又昏过去了!”
“给我打!用烙铁燎醒他!”耶律宗真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这样铁骨铮铮的男人,他也不得不心生敬佩!如果他们不是敌人,也许这人能成为自己麾下的一员大将,也许他们有一天能共同策马天下、把酒言欢!只是可惜,他们已经生在这样的时代,他们已经是敌人!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他必须把这样一个英雄扼杀在自己手中!
“是!”
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出滚热的生铁臭味和炭火的烟熏味,打造成妖兽形状的前端通体透着红亮的火光,张牙舞爪的宣示着它的身上能将一切皮肉烧成焦炭的高温。
几乎离着展昭的皮肉还有三寸,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汗毛承受不住高温而烧焦的臭味,还有他的皮肤在炽烤下滋滋作响的声音。
包拯抓着椅边的骨节咯咯作响,苍白的好似展昭那张却无血色的面孔。如果这椅子不是千年沉香木雕成,如果不是包拯只是个不会武道的文官,那结实华美的雕花木椅恐怕已经被他掰裂。
公孙策的脸上更是早已淌下两行泪水,眼前的线香不知是何物所制,缓慢燃烧着,缓慢蚕食着他的心脏。他不忍心去看,但是却不得不去看!因为这是展昭正用他的生命,再一次维护他们的家国、他们身后千万百姓的时候!他命令自己睁大眼睛,清楚的记下,那具这些年月来消瘦得多的身躯上那一道道如同千沟万壑隆起的鞭痕,那压抑滚动在喉头的痛苦呻吟,都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
如果此时躺在驿站里的白玉堂看到这样的情形,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公孙策身上忽然滚过一阵寒流,恐怕他会砸了这座熵阳宫、杀尽每一个凌辱展昭的人--甚至会,杀了让展昭如此不惜领死也要维护的包大人吧?
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无忧,因风皱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英雄一夜白头。
眼看着计时的线香已经燃到第二根的尽头,展昭却仍旧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耶律宗真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愤怒,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手底下走过去!他正让行刑者把通红滚烫的烙铁印到展昭背上,角落里忽然走过来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他认出来,那是他安插在父王和国师身边监察探子们的头子。
那黑衣人在耶律宗真背后一阵耳语,场内只闻炉火熊熊的风声,没人能听到黑衣人究竟向他禀告的任何只字词组。
但是真真切切听到每一个字的耶律宗真,饶是他身经百战不是善类,听到这样的诡异奇事冷酷的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次诧异和震惊。仔细听过下属密探的报告后,他非常满意的挥退了探子。
想不到他大辽皇宫中,竟然还藏有如此让人震惊的秘辛!现在他等待已久的皇牌终于到手,他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今夜他就要血洗熵阳,坐上属于他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