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湛倒霉得直叹气:“你们之前遇见喝多了的都怎么处理啊?”
小服务员围着靳狄直转圈,跟对遗体告别似的就差三鞠躬了:“一般都没有自己个儿出来喝酒还能喝高了的啊,同伴都架走了,要是实在碰到自己一个人出来的,那就是吃饭不给钱的,那我们就报警。”
安湛心里“嚯”了一声,这要是让超子他们所里的管片儿民警看见自己跟这个天天挨查的KTV老板喝酒,那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自认倒霉地说:“得,我给他送乐满堂去吧。”
小服务员做事机灵,看见安湛把靳狄连扛带拽地弄起来之后,把钱塞到安湛口袋里:“可不能收你的钱!”
安湛半个身子都被靳狄压着,也懒得跟小服务员矫情钱的事,爱要不要,反正他给了。
到外面一吹风,靳狄脑袋激灵了一下,他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谁在搬着他。是个有力量的男人,他把脑袋靠在那人的肩膀上,闻到了淡淡的羊蝎子味道,混合着肚子里的酒气,一股另人晕眩的热量把他包裹起来。
是安湛,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于是把脑袋整个躺在安湛的肩膀上,贪婪的呼吸安湛的味道。
安湛扶着他比扛两桶矿泉水还累,口气也不怎么好:“老实待着!”
靳狄被驾着走,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酒壮胆可是关键时候耽误事啊。他现在迷迷糊糊的脚下都不稳,本想趁热打铁的跟安湛进行一下爱的交流,可惜脑子成一团浆糊了,无法分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嘴张了又闭上,颠三倒四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湛。”
“安湛。”
“安湛。”
安湛让他嘴巴涌出的酒气和热气弄的耳朵直痒痒:“说!”
“安湛,我喜欢你。”
“……”
“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了。”
羊羯子和KTV离得很近,安湛扶着靳狄好不容易坐上了电梯,这个时间,正赶上KTV人多的时候,俩人半搂着的造型挺招眼。电梯里几个出来唱歌的小丫头,瞧着他俩捂嘴偷偷笑。
安湛丢人丢大发了,心里暴躁的很,这会拿个鞭炮扔他身上就能炸开了,一开始还勉强搂着靳狄的腰,等下电梯之后就干脆跟拖着死狗似的拖着他往里面走。前台待客的一小伙子一看这个架势赶紧过来了。
小伙子长得不错,身条倍直溜,胸口上挂着个领班的小铜牌子,一边伸手来扶靳狄,一边拿眼睛偷摸的上下扫安湛,安湛这两年看人锻炼得有一套,联想到刚才靳狄跟他说的一顿酒话,这货保不齐真是走旱道的,看那小子脸上的表情神态,八成这就是靳狄这牲口的小姘头吧。安湛把人往小伙子胳膊上一扔,没好气儿地说:“你们老板喝高了!”
那小领班手忙脚乱地去接着,谁知道禁看不禁用,白瞎一大个子了,一点力气没有。靳狄往他身上一压,小领班“哎哟”一声往下就倒,要不是安湛眼疾手快又扶了一把,俩人得摔成叠罗汉。
前台小姑娘赶紧招呼人过来,不一会今天的值班经理也过来了。扒开脸一看还真是自家老板,两个人赶紧扶住了。
靳狄心里头高兴,张嘴想放声大唱,值班经理嫌丢人捂着他的嘴连拉带拽的往包间里面送。安湛把自己从人堆儿里择出来,一刻都没想多留,转头就走人,刚迈出一步,后面就有人叫:“安哥!”
安湛回头,瞧见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几步追上来了。
赵辉满脸堆笑地说:“你还记得我吗?我赵辉啊。咱也得有个十年没见了吧。”
说起来赵辉也算是安湛当时胡玩时候的一个哥们,他点点头笑道:“你还跟着他呢?”
赵辉点头:“是啊,跟着靳哥好几年了。”
安湛刚刚受的刺激太大,这会儿急需整理一下思路,心里就惦记着脚底抹油走人,赵辉瞧瞧安湛脸上那不太自然的尴尬,心说这是有事啊,会是自家老大猫尿灌多了,跟人家什么都抖露了吧?
赵辉狗腿子做久了,时刻想着为靳狄争取利益最大化,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亲热地拍着安湛的肩膀:“我说安哥,你不够意思啊。就想着跟靳哥吃饭,把兄弟我都忘了?”
安湛尴尬道:“哪啊,怪靳狄,他也没跟我说你现在跟他联系着呢。”
不远处的值班经理并没有成功制服醉鬼,靳狄那边已经哼哼唧唧地絮叨上了:“我、我跟你们说……老子、老子今天干了件大事!老子高兴!”
赵辉边招呼他们直接把靳狄拖到包间里,边跟安湛这儿套话:“靳哥喝大了,甭跟他一般见识。他是高兴的,我跟他这么多年了就他爹去世的时候见他喝多了过。你们这是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安湛那是什么脑子啊,他瞧着赵辉那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没憋着好屁,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就高兴的时候才能喝多了?他爸过世了他不也多了么?”
赵辉连忙假装扇自己一下:“看我这嘴!安哥你今儿个晚上可不能走,正好吃饱了跟我们这唱唱歌,好好放松放松。”
安湛急于脱身:“不了不了,下次吧,今儿个我还有事呢。”
然后也不再多跟赵辉废话,转眼就跑没影了。
安湛回家后,湛老师一开门就被熏得后退三步,捂着鼻子问他:“哎呦,跟同事出去喝酒去了吧。”
安湛“嗯”了一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打算洗个澡冷静一下,然后赶紧睡觉把这事忘干净了。
湛老师看见儿子钻进了洗手间,连忙跟了过去:“怎么喝这么晚,是跟你们哪个同事呀?”
安湛吓一跳:“妈,你怎么跟到厕所来了,你出去我要洗澡!”
湛老师从洗手间退出来,还是站在门口喋喋不休:“儿子啊,不是妈说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儿一点不上心!让你相亲去,你推三阻四说你忙没时间,那怎么有时间去跟同事喝酒去啊?哟,是不是单位里面有合适的啦?你们队里的姑娘吧?是哪个啊?是不是上次你回来说的那个小乔?还是送你围脖的那个小张?”
安湛一回家立刻变得跟个使小性子的孩子似的,对湛老师的连环炮极度不耐烦:“哎呦妈!我大晚上的出去相什么亲啊!就是跟同事随便吃了点,等我有空就去相啊!”
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了。
湛老师在门口愣了一下,转脸对安工程师说:“哎,我说你管不管你儿子啊!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要不是当初我为了照顾你们爷俩跟着去了青岛,辞了工作,我能跟学校里给他找一堆好姑娘!这可倒好,自己不着急,还不让我给他着急!怎么着?打算当一辈子光棍了是不是?”
安工程师瞧着报纸笑笑:“嗨,孩子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啥,他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湛老师气鼓鼓的坐回沙发上:“嘿!跟我多爱管他似的!我说,他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徐菁菁呢?”
安工程师嘘了一声:“你儿子不肯跟徐菁菁出国,还不是因为咱们?他怕咱俩惦记。”
湛老师一拍大腿:“惦记什么啊!我愿意让他多出去走走呢还!我看他是舍不得他那破工作!你们爷俩都一个死样!一工作起来谁也不认得,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辈子全为你俩奉献了!”
安工程师好脾气地笑:“你看你看,说着说着孩子,说起我来了。”
安湛跟花洒下面站着,这回到了家身边没别人了,他才稍微地把如何应付醉鬼变成了对这事的整体审视考虑。
啧!真不叫个事。
瞧靳狄那架势,应该不是跟自己逗闷子呢吧。回想到靳狄在耳边的那句“我喜欢你”安湛边洗热水澡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要是说起来吧,其实高中那会儿靳狄就有点不对劲。有一次俩人一块看看小黄片的时候,靳狄还伸手摸过他的,咳,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只说了句“滚蛋”就把他推一边去了。现在想想,靳狄对他无限包容的原因,靳狄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跟着的原因,还有靳狄因为林雪凝跟他打群架的原因,敢情是因为看上他了?
安湛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就喜欢上他了。就算靳狄是同性恋,安湛也没觉得自己哪里长得吸引他?靳狄那种难道不应该喜欢又白净又漂亮的,就跟那个小领班或者王小洛那种小男孩么?自己跟那种压根搭不上边,也不知道那二百五到底看上他哪了?
安湛照照镜子,他虽然对自己的长相没怎么上过心,但也觉得自己怎么看都是个硬气的男人,靳狄想干嘛啊?压着这么个男的能有什么感觉啊?要不就是靳狄是下面那个?你好像也不大可能,靳狄跟他那个小傍家儿往那儿一站,攻受立显,再者说靳狄那个块头,那个混不吝的劲儿,安湛觉得他肯定不能让人压。
安湛觉得自己也是喝高了,边洗边鬼使神差地回想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在KTV撞见靳狄的自助,比如那孙子诓他弄他一手那玩意,越想越觉得靳狄故意,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安湛悔的肠子都清了,上次见面就不应该搭理他。这都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