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未必真能睡过去。他模模糊糊地问谢颐:“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挑事搞我们?”
“这有什么稀奇的。”谢颐含糊着道,“他们见不得咱们好呗。顾家从以前跟我们家就是老对手了。顾韦偃那小子更是从小就不是东西。你等着,等回国了,老公一定给你找回场子。”
陈煦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笑,问:“他跟你有仇?”
“也不算吧。就以前争过几个小明星。”谢颐坦白道,“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去玩了,你放心。”
“嗯。”陈煦应了声,思绪飘荡,跟谢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
神庙位于闹市,是M市最有名的一处景点,街上游客络绎不绝,不知为什么陈煦总觉得有些惴惴,无端地心慌起来。
“怎么?还不舒服么?”谢颐问他。
陈煦强压下不适对他笑笑:“没事。咱们现在就进去?”
谢颐不放心地盯着他,转头看到附近的便利店,他本想喊Amy去买点药膏过来,又怕她不知道是哪一种,于是只得对陈煦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再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待着吧。”
他说着穿过了马路,陈煦不安地四处张望,总觉得不能安心。连Amy都觉得有些异样了:“怎么了,陈先生?”
陈煦也说不清怎么样,只能对Amy说没事,两个保镖耸了耸肩,依旧站在不远处等着谢颐。
过了不一会,谢颐就从便利店出来了,手里拿着个鲜绿色的瓶子。
Amy眼尖看到,简直无语,立刻对陈煦说:“呀,那是本地的一种药膏,专治晕眩神经痛的。”
陈煦也觉得意外,但这种意外像是一种甜味,让他忍不住就弯起了嘴角。
谢颐刚走到一半,忽然“轰”地一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响在他们不远处炸开,地面随之震动,陈煦整个人几乎没站住,当场倒在了地上。紧接着,类似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他几乎无法听到什么声音,耳朵里是近乎于悲鸣似的刺耳高音。电光火石般的,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耳鸣,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所有人几乎都成了狼狈的。街道上浓烟滚滚,刚才还光鲜的跑车被热浪袭击撞到了对街,Amy也倒在了地上,陈煦手忙脚乱地去拉扯她,两个人站起身的同时,他茫然地四顾周围——谢颐去了哪儿了?
他几乎是仓惶不知所措地试图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又是几声巨响,Amy拉着他往前跑,但陈煦根本就是茫然。混乱的街头,谁都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他只觉得自己忽然被掀起了似的,整个人忽然失重一般向前扑去,那是极为熟悉的场景,半年前他就是这样被陈暄撞倒在街头,他无疑是幸运的就此被家人捡回了家,而现在呢?
陈煦跌到地上的时候闷哼了一声。他身上很沉,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背上有个人。谢颐整个人趴伏在他背上,完全呈保护的姿态将他护在了怀里。
陈煦怔了怔,随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谢颐的眼睛紧闭着,红色的血渐渐从沾满黑灰的他头部淌下来。
“谢颐!”陈煦头一次这么失态,他像个疯子似的拼命叫着谢颐的名字,然而没有任何应答,陈煦几乎颤抖着摸到了谢颐颈侧的脉搏,他整个人像突然有了无比的气力,咬着牙把人硬拖到背上,扭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安全的所在。
不知不觉中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他尝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好让自己有足够的理智给两人找一条生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爆炸似乎终于停止了,不再有震动和巨响,警车和救护车发出各种嘈杂的声响渐渐地近了。
谢颐靠在他肩上的头稍稍动了动,随即发出一阵惊人的咳嗽声,陈煦几乎惊喜地回头看他,他停在一家店面门前把谢颐慢慢放下,一边扶着对方,一边给他顺背。谢颐嘶哑着嗓子问他:“你没事吧?”
陈煦说不出话来,嗓子似乎被哽住了,他拼命摇着头,眼泪争先恐后地滑落下来,混着鼻水糊了一整张脸。谢颐轻轻舒了口气,随即把头靠在墙上,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可惜完全被刚才的轰炸震坏了。
陈煦的理智终于被谢颐唤回了,他急忙从挎包中翻出手机,屏幕虽然裂了万幸还能用。
他们连忙联系了在T国的关系,然后焦急地等待着救援。
四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上了飞机,随行的是医护人员照料着伤员,谢颐受伤颇重,断了两根肋骨,背上的皮肤被热浪烧伤了,还有些疑似脑震荡,因此要迅速回国治疗,只能躺着不动。陈煦虽说也伤着了,多亏谢颐护着,只受了点轻伤。Amy也受了不少伤,小腿骨折了,神情阴郁地坐着闭目养神。不过相对于两位保镖已经好太多了,那两位这时还在M市的重症监护室还没出来。
一行人高高兴兴出来,弄得伤的伤,残的残,如何不郁闷?
陈煦满怀歉意,一直守在谢颐身边。
谢总虽说伤得有点重,不过意识还算清醒,反过来安慰他说:“不怪你。是我不好,没事要去拜什么神。要是不去就没这事了。”
陈煦仍旧说不出话,靠着谢颐不出声,他唯恐压着谢颐,连靠都不敢实实在在地靠上去,谢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爱你,陈煦。”
他闭上眼睛,时间仿佛回到了下午,那个被爆炸彻底毁掉的街头,当他看到茫然无助的陈煦,几乎在爆炸的同时,下意识地就扑了过去抱住了对方。他简直不能想象陈煦在自己面前死亡的画面。谢颐苦笑起啦,如果不是这样,大概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对方了。
陈煦有些发怔,他错愕地看着谢颐,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的耳鸣即使已经有了一些好转,但精神状态仍旧一团糟,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向对方求证,谢颐却闭上了眼睛。
谢颐是不是真的爱自己,陈煦并不确定,但他确确实实地救了自己,正如他当初承诺的,他保护了自己。
眼泪又掉了下来,泪腺仿佛被拆掉了控制按钮,突然就又决堤了。
明明当初养母去世的时候自己也没流下一滴眼泪,明明在被许自鸣倒打一耙的时候也没流泪,明明在知道池临背叛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可现在却不争气地只知道哭!
“别哭了,不会有事的。咱们一起回家。”
谢颐轻轻安慰道。
这场无妄之灾让陈谢两家吓了个不轻,好在有惊无险。谢颐平安地做完了手术,陈煦在做了几次心理治疗后总算又能开口说话了。夫妇俩养伤养病无事可做,天天宅在家里却也不觉得无聊。
周末的下午,一群人照例又去陈煦家烤肉。陈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哥跟老妈子似的把烤肉一块块喂到谢颐嘴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忍不住吐槽道:“我说过了啊,哥。颐哥那是伤了肋骨伤了,手还是好的,你至于这么一口一口地喂么?也太黏糊了点吧!”
陈煦的脸立刻红了,谢颐不动声色地瞥了小舅子一眼,淡定地解释道:“手是没伤着,不过抬手我肋骨疼,你哥不过就是心疼我。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就是!”陈媛在谢颐和陈暄之间从来不会选择后者,当即帮腔道,“大哥心疼颐哥本来就天经地义,就你大惊小怪。恐同即深柜,懂不懂?”
陈暄被妹妹一阵抢白,当即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让陆萧看见一阵“哈哈哈哈”地怪笑。怼不过妹妹,还能干不过陆萧?陈暄恼羞成怒地就给了陆萧一脚,陆萧好端端坐着让陈暄就这么踢得滑到了地上,差点把手上的烤肉也跟着飞出去,不由骂道:“我去!陈暄,信不信我打你啊!”
陈暄一撇嘴:“不欺负弱鸡。”
“你给老子洗干净等着!”他们现在一块玩散打,干架这方面陆萧确实比不过陈暄,也只能放个狠话了。
戴禄微笑着看热闹,一边把烤肉塞进嘴里,一边对谢颐说:“顾韦偃前几天踢到铁板了。”
谢颐有些意外,这事他还不知道。
戴禄看了眼陈煦,笑了笑:“他在南边走私的事被捅出来了。”
谢颐想了想,明白这多半是陈靖鹏和他爹联手给顾家的教训。金闲秋那破事早就歇菜了,因为谢颐陈煦的意外,谢家动了真火,金闲秋到底不过蚱蜢一只,何况是过气了的,很快就发布了一封公开信澄清之前的报导有失真实性,导致牵连到无辜的人,对此表示歉意等等。
陈煦对这些八卦狗血新闻一向没有任何兴趣,谢颐也不再理会这些东西。这会听到顾韦偃的消息心情大爽,正想开一瓶酒庆祝一下,陈煦当即阻止了。
“不行,你伤还没好。”
话虽如此,陈煦还是开了一瓶红酒来给大家助兴,只是谢颐拿到的却是果汁。
谢总的脸不免有点黑,陈煦却不为所动,轻轻捏捏他的手指:“等你伤好了再喝吧。我陪你一块喝果汁。”
谢颐表情纠结了一小会,只得作罢,让一旁的戴禄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笑什么,等你以后结婚了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