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作者:花见美晴
内容简介:
相亲对象竟是曾想包养自己的花花公子,先婚后爱
被拐儿童成年后被亲人意外找回后相亲结婚然后磨合的俗套故事
谢颐X陈煦(甘俊)
本文非双洁,前期卖惨受苦逼,攻花心略渣,雷者请自觉点×。
第1章
苏轼有诗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陈煦当初读到这句话时就深以为然。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艰险的旅程,且前路茫茫。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也许是晴空朗月,或者是沉沉雾霭。
命运女神肯定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子,她刻薄、冷漠、玩弄操纵着人们的一生,使他们时而哀痛时而欢喜,偏偏还对她无可奈何。
正如陈煦。
直到一年前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甘俊。
这件事解释起来显然是有些麻烦的。
他成长的环境可以说很糟糕。
对于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来说,唯一的儿子总应该是被善待的。
但也不是一概而论,比如甘有富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又爱喝点酒。
他清醒的时候固然还能说些似是而非的大话,装模作样摆摆爹的架子;不过喝醉的时候也不少,醉汉通常没什么逻辑可讲,他高兴起来可以大吵大闹要甘俊陪他一起喝酒,当然甘俊通常是很不乐意的,这时甘有富便会在酒精的麻醉下想起这儿子并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且跟自己也不亲,继而没来由的大怒,对他拳打脚踢。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醉的时候就不会打人。不管是甘俊、胡金花、甘秀秀、甘婷婷,他都会动手。谁让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呢?他甘有富养着他们,在外头忙碌奔波看人脸色,回到家里当然要舒坦舒坦。
不过挨打最多的要数甘俊,依照甘有富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玩意儿”。
甘俊不爱说话,对他更不亲。他会叫胡金花妈妈,但是却不怎么搭理他。有时他看甘有富的眼神冷漠空洞,会让甘有富没来由的后背发寒,尤其是胡金花死后,甘俊坚持认为妈妈是被他打死的,甘有富当然不认。可是胡金花身上的旧伤骗不了人,甘秀秀、甘婷婷都这么想,但是她们都不敢说,她们早就被打怕了。只有甘俊不一样。他站得笔直笔直,瞪着甘有富,哪怕他打他,他也不会讨一句饶。
甘有富把他的腿打坏过,后来养了很长时间还是不太好,跑起来会有些跛。
甘俊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但没被打死,反而将远离这里当成了人生目标,发奋努力读书上进,这简直是个奇迹。
甘有富这种情况并不算少见。因为没文化也没什么路子,他不过就是做些替人拉拉货,到处打个工这样的杂活。工作不稳定,又累又幸苦,老婆生了两个女娃后,好不容易怀了个男娃,谁能想到赶上难产,唯一的儿子死产了不说,老婆的肚子也坏了,再下不出崽来了。
村里人都笑话甘家绝了户,甘有富也不是没想过离婚再娶个,可是这不是没钱么?哪家娶媳妇不要钱?甘有富也是发愁。
也是这天他运气好,拉货去镇上的时候赶巧遇上一件事。只见一个老婆子躺在地下,一旁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吓得要哭不哭的,扑在老婆子身上叫奶奶,声音软糯地跟猫崽子似的。
甘有富一瞧,便把三轮车往旁边一靠,走过去瞧了瞧。婆子估计是被车撞死了,这会倒在地上底下早是一滩血了,好在娃娃没事。
他大手一抓,把年幼的陈煦提了起来,虽然小脸上满是惊恐悲戚,但是仍能看出这是个清秀漂亮的小男孩。
长得好,穿得也好。甘有富惦记儿子便惦记到了歪路上。
反正那撞人的早跑了,小路上也没旁人,这会把这孩子捡回去,不就是他甘有富的儿子了么?
甘有富黝黑的鞋拔子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当即把娃娃抱着上了车,跑了。陈煦当然也反抗了,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又哪里抵得过成年男子的力气呢?
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他不仅失去了最疼他的奶奶,还从陈煦变成了甘俊。
甘有富得意洋洋的同时,自然不会想到这镇上的另一户人家在一天内乍然失去老人和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他自认对待陈煦是不差的,当然现在已经不是陈煦了,而是甘俊。他甘有富的儿子,他就是这么“儿子、儿子”地叫他。小小的甘俊一脸戒备厌恶,根本不领情。他把胡金花喂给他的面坨坨汤吐了出来,哭着闹着要找奶奶,找爸爸妈妈。
甘有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胡金花顿时脖子一缩,甘秀秀和甘婷婷更是像两个灵活的鬼影子一样躲到了门外去。
甘俊生来第一次挨了一个耳光,他有些懵了。惊恐万分地看着这黑屋子里表情狰狞的甘有富,然后听他宣布道:“你是我甘有富的儿子!”
镇上电线杆子上的寻人启事上陈煦的照片,渐渐被一张张牛皮癣似的小广告覆盖,真相被彻底掩盖住了。
陈靖鹏焦急地等在手术室的外面。
婆婆车祸身亡和儿子失踪的消息没能瞒住周芩,她情急之下动了胎气,这时被紧急送到手术室抢救。陈靖鹏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抱住了自己的头,他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要坚强点,再坚强点。如果自己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要垮掉了。
也许是否极泰来,周芩的手术大获成功,不但顺利地生下了陈暄,周芩也清醒过来了。陈靖鹏牢牢地抓住周芩的手,安慰妻子道:“我们要挺过去。一定能找到煦煦的!”
第2章
二十年匆匆而过,所有的沉痛和无助被岁月蒙上一层灰尘,谁都看不见掩埋其下的伤痕。
S大的某间教室中,甘俊正慢慢地将资料书本整理好放进书包。陆萧却是等不及了,在门口催他道:“你倒是快点儿啊!”
甘俊仰头朝他一笑,站起身走过去道:“别急。来得及的。”
他做事自有一副自在淡定的气派,加之气质清逸,让人很难想象竟是出身穷乡僻壤。
陆萧心里感慨着,边走边小声嘀咕:“今天是派对之夜,小费肯定少不了。”
他们俩现在在一家名叫RAINBOW的酒吧打工。这种工作甘俊是没有门路的,还是陆萧找来的。
甘俊的打工经验不少,他自从被迫出柜后就相当缺钱。其实严格地来说要养活自己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不过甘俊志气不小,甘家他是不打算再回去了,要在这城市立足除却念书还是要多存点钱才能安心。
RAINBOW的档次够高,平时出入的也都是些高消费的有钱人,对服务生的要求也高,甘俊和陆萧长得都不错,这才能得到这份高收入的兼职。因此尽管做酒吧小哥不是什么光彩的工作,甘俊还是挺乐意的。
不同于习惯于沉默的甘俊,陆萧是个典型的话痨。一路上照例是他喋喋不休的叨念,其中内容兼顾了见闻、抱怨、八卦、感想等等,甘俊听得多答得少,陆萧仍是津津有味地说个没完。
“欸,你马上就要大四了,实习找得怎么样了?”
甘俊念的是自动化专业,找实习工作倒也不算太难。他当即表示上周他找的那家公司已经联系他了。陆萧想了想,喜道:“这家好。武宁路对吧。我家过去两站路就到了。你干脆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甘俊微微皱了皱眉,说:“我住寝室就挺好。”他话音刚落,陆萧就反对道:“住寝室有什么好!到时候又要看到池临那个人渣!”
甘俊一下子有些憋闷愠怒,但他觉察出了陆萧言外的好意,淡淡地说:“他现在不太来的。”
陆萧自觉刚才有些失言,于是改变策略冲他撒娇:“哎呀!你来我家帮我做做家务、烧烧菜也好啊!”
甘俊对他简直哭笑不得,只能回答自己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尽管没说出口,但是对于池临,他还总有些说不出的纠结。
甘俊有时会想,自己上辈子肯定不是好人,否则怎么这辈子过得这么惨呢?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不管是自己长相同家人的巨大差异,还是村里人乃至于甘有富有意无意的态度,都让他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甘俊!那自己究竟是谁呢?他有时也会恨,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好好尽责照看年幼的自己,以至于要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然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种希冀,就好像苦难中的奴隶渴盼天使的降临一样诚挚。然而漫长的等待告诉他,他终是要从这样的怀想中醒过来的,尤其是在出柜之后。
躲在柜子中的人最害怕的恐怕就是旁人的目光了。他不但触及这些目光,甚至还成了目光的焦点。这场意料之外的灾难,是他绝不愿去回想的。
那是甘俊高三那年,Y高的学生不但被升学的压力禁锢,青春的躁动却也不会因此而平息。甘俊对这些是茫然而不安的,他当然上过生理卫生课,甚至于学校还给大家上了一堂青春期心理课。所以他懂得了当一个人憧憬异性时这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无需为此惶恐。道理是这样的,然而甘俊却更加地惶恐了。因为无论是面对女同学无意间飞起的裙角,还是起伏的曲线,他都是如此坦然。令他心跳加快的是体育课后浑身汗臭的男生们嘻嘻哈哈脱下T恤后油光锃亮的胸膛,是澡堂子里裸裎相对时擦肩而过皮肤的触感,以及与自己几无差别的躯体。他装模作样地假作平静,却不防被同类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