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信阳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的跟随着顾常乐的步伐,慢慢地退出了房间离开四楼。
窗外的天色早就黑了,天空依旧细雪绵绵的下个不停。
站在过道中的许信阳微微的侧着头,一双无神的眼瞳木然的瞅望着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恍如身处漫天雪地的自己,孤身一人,满眼都是白花花的,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也看不到脚下的路。
一个阶梯,又紧接着一个阶梯。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三楼。
刚在楼道中转了个弯,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徳叔。徳叔见顾常乐领着许信阳走下楼梯,不禁快步上前,朝着他们的方向爬了六七个阶梯。他瞅着一脸淡漠的顾常乐,又侧眼瞄了瞄身後的许信阳,不解的问道:“少爷,你这是?……”
欲言又止的语气不仅把许信阳的心神拉了回来,而且他的心颇为紧张的“咯噔”一跳。他抿着唇,心里忐忑不安的,耐心的等着小乐接下来要回的话。
顾常乐停下了脚步,一双清澈的浅蓝色眼瞳正深深的直视着台阶下方的徳叔。两人沉默了将近有一刻钟,但谁都不愿打破,看得许信阳的脸色不明所以的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徳叔的神色顿时一怔,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还侧着眼睛略有意味的瞧了瞧一脸茫然的许信阳。
许信阳狐疑的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流转,但他们却什麽也不说,仅仅就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惊愕的神情不禁加深了起来,特别是察觉到徳叔了然一切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更加肯定他们谈论的对象无非就是自己。
徳叔朝着许信阳的方向淡淡的一笑,然後轻轻的敛下了眼帘,慢慢地转过身走了下去。
许信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更加一头雾水,摸不着北。
一转眼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的许信阳终於沉不下心,脱口的问道:“小乐,你是不是要去的我房间?”
顾常乐回头望了一望许信阳,然後又慢慢地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了三四米才停下了脚步。
往前再走六七米就是顾常乐站的地方,也就是自己房间的隔壁。他静静的瞅看着眼前与自己房门相差无异的雕花木门,又疑惑不解的盯着顾常乐的侧脸看。
顾常乐直直的注视着房门,轻声的问道:“许信阳,徳叔给的钥匙你带在身上吗?”
闻言後,许信阳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串钥匙。
说来也奇怪,这一串钥匙上面挂了三把钥匙,一把是大门的,一把是自己房间的,而最後一把是任他怎麽想也永远想不出原来是自己隔壁房间的。
那麽,为什麽徳叔要给自己这一条钥匙呢?
顾常乐伸手指了指房门,悠悠的说道:“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许信阳的手微微的颤了一颤,同时,三把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尤为刺耳。他霍然的抬起头,惊恐的凝视着顾常乐,又低头瞅看着手中三把古铜色的钥匙。
原来,徳叔所说的答案就是这把钥匙。
它一直就在我的手中,可我却一直苦苦的追寻着,而不得知。
“怎麽?你不是想知道吗?”顾常乐抬起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信阳,轻描淡写的说道。
许信阳紧紧的握着拳头,又咬了咬牙,方鼓起了勇气,缓缓地向前挪去。他低眼看着手中的钥匙,又抬头看了看房门,最终心一横,伸出了右手。
右手一直抖个不停,许信阳深吸了口气,又伸出左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才稍微的平复下来,勉强把钥匙插入了锁眼中。
“哢嚓”一声,门开了。
轻轻的推开门,房间的摆设几乎和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四周都铺满了白色的布,也不知道是用来防尘,还是用作其他用途,但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顾常乐慢慢地走了进去,抬起头四处张望後,又回过身瞅着一直站在门外的许信阳,轻轻的说道:“还记得这里吗?这是你以前住过的房间!”
许信阳身体剧烈一震,然後惊慌的看着一脸浅笑的顾常乐。
顾常乐将白布一张一张的收了起来,原来下面堆放的都是一些画框,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一个紧挨着一个,数不胜数,但每一张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全都是梵高的名作——《向日葵》。
许信阳愣愣的盯着那一幅幅的画,又转头看向顾常乐。
直到顾常乐把最後摆在画架上的作品展现,他才回过头静静的瞅着许信阳,幽幽的说道:“许信阳,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是你的过去。”
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徳叔!徳叔!!——”
七零八落的桌面几乎被一张又一张不同尺寸的画纸重重叠叠的覆盖,有的是已经画好的完成品,上面不是填满了各种颜色就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完成的时间,有的是半完成品,图案的颜色仅仅填涂了一半,或者是什麽颜色都没有,只描了个大概的轮廓,也有的不过是画了几条线而已,更有的几乎就是白纸一张。
顾常乐的脑袋几乎埋在纸堆中,仅仅露出一双着急不安的浅蓝色眼睛。他眼珠子转了一转,左右看了看执起的一张张画纸,才瞄了一眼就立即放了下来,全都统统搁在别的一处,然後双手又不停歇的继续翻找着下一张又下一张的画纸,就连白纸也不放过。
在哪儿?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怎麽就忽然不见了?
难道、难道、又是那样!!……
翻来翻去,才昨天整理得乾乾净净的桌面,七八个小时都还没有过去,眨眼间就乱七八糟,狼藉一片,不单单是画纸到处乱放乱扔,颜料画笔掉得满地都是,就连摆在桌子上的墨水瓶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弄翻了,洒满了大半个桌面,染了满眼的墨香。
眼尖手快的顾常乐还没来得及瞅看,就把手中刚刚拿起的两张画纸扔在地上,然後立刻着手抢救,但还是有些许画纸和书册未能幸免,尤其是五幅作品更是惨不忍睹。
黑色的墨水沿着桌面缓缓的向前流动,一滴一滴的从桌角边轻轻的坠落在棕红色的地毯上,不到一分钟,原本豆粒大小的黑色圆点转眼就成了硬币大小的一块。顾常乐顾不得双手沾染了什麽颜色,立即伸手抹了一抹,手肘也平放了下来,使劲的用衣袖擦拭着,半截白色的袖管瞬间染黑了。
他边用力的擦拭着边大声的呼唤:“徳叔!徳叔!……”
一声高过一声,但依然没有人回应。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擦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终都停了下来。顾常乐稍微直起了身子,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呆呆愣愣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久久过後,依然没有人推开这一扇门。
衣袖上的墨水顺着袖管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毯上。
怔怔然的顾常乐绕过了书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大约走了十五步,靠近房门时,忽闻“咔嚓”一声,房门由外往内轻轻的推开,迎面走来了一人。
那人正是顾常乐口中不断呼唤却迟迟不来的徳叔。只见他身着一套黑色整洁优雅的西服,打了条同样也是纯黑色的暗花领带。不管是严寒的冬天还是现在炎热的夏天,一年四季,徳叔几乎每天都是一身乾净的西装,就连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顾常乐也从没见过他穿便服的模样。
顾常乐似乎被吓着了,身体微微的颤动起来,他瞪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瞳,一脸神色惊恐的直盯着眼前茫然无措的徳叔。
徳叔不知所以,疑惑不解的瞅着顾常乐一会,见他愣愣的直盯着自己,紧张兮兮的问道:“少爷,怎麽啦?是不是发生了什麽?”
顾常乐怔了怔,赶紧的回过了神,轻轻的咬了咬唇瓣,喃喃的重复说道,“没、没什麽,没什麽……”
虽然少爷这麽说,可是从进门的一刻起,就一眼发现他脸颊上不知沾了些什麽,一抹黑色的印子在白皙的脸蛋上尤为突出,同时,白色衬衫上的两个袖管也不知怎麽黑了大半截,甚至有黑色的小水珠一滴滴的往下坠落,染了地毯上一个又一个小黑点。
略微的抬眼往後一望,才收拾不久的书桌更是杂乱无序,好像被人洗劫掠夺似的,特别是桌脚的两侧更是遍布画笔纸张。
这究竟发生了什麽?
徳叔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惊愕的目光慢慢的从顾常乐的身後转了回来。他不解的瞅望着顾常乐,但他却默然的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大约走了四五步,忽然又转了回来,随口的问道:“对了,徳叔,刚刚你是不是出去了?”
徳叔的神色不经意的一怔,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跳动不已的心,然後用着平淡的语气笑答道:“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在厨房,你看看,我刚做了几样你喜欢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