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袋金币和三袋米能解燃眉之急,那金币省着点花,怎么说也能过个五六年,也算资源优化配置。
蛇城抓壮丁的情况不多,大部分来自蛇城的士兵都是自愿的。
那些穷得无路可走的人卖个人头至少还有三袋金币的收入,否则就按他们这阶位,估计一辈子也没这积蓄。
犬牙听到对方描述时其实是很惊讶的,他一直听说蛇城是非常富饶的地方,也是很多战友口中的“活下来了一定要去潇洒一把”的桃花源地,但听陈叔的描述,犬牙甚至觉着他们谈的不是同一个蛇城。
可当犬牙自己来到蛇城时,他有了切身的体会。
第77章
那一年他们走到的是蛇城边境的一个小村庄,几乎就压着边境山。
这个村庄很古怪,一般战争年代,男丁都会变少,往往一个村子里,百分之八十是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女人,其中掺杂几个老弱病残的男性。
可那村子不一样,那村子是反过来的,男性很多,女人却寥寥无几。
战争让人的道德感日渐枯竭,何况他们的部队几乎没有蛇城的人,也让这些人到来之前就已经摩拳擦掌,怎么着也得在这落脚点舒服一下。
但到了之后才发现,就算想下手,也无从下手——一个家的女人,成了年的基本都进城去了。
蛇城的黄业发达得超乎人们的想象,有时候让儿子当兵做奴隶换来的钱财还不够让女儿张腿的。
这也让这里的人形成一种十分扭曲的价值观——男人统统留下,而女人出门挣钱。
不过这也不容易,有时候不是想张腿就能张腿,大部分女人进了城里,还不能躺床上。基本上能在台上跳跳舞,唱唱歌,在席间陪陪酒,摸摸大腿,甚至来到隔间里做做按摩,谈谈天,就已经不错了。
就像陈叔家隔壁的一个女娃,进城了三年,最终也没混到专房。
换了好几家场子,别人一句“脸上的胎记太鸡巴恶心人了”又把她退回来了。
但话说回来,虽然挣得不如那些有自己专房的人多,只是她们的一个零头,但即便就做个按摩小姐,养活家里人也绰绰有余。
而陈叔就是狠不下这个心。
他老婆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自己不想做了,就回了小镇。
陈叔觉着在这样笑贫不笑娼的环境下能有他老婆的心态,实在难能可贵,所以无论再怎么穷,他也没让他老婆重蹈覆辙。
但他妹妹却不一样,小小年纪,天天想着的就是怎么奔往城中心的灯红酒绿。若不是年龄不够,妹妹早就飞蛾扑火,头也不回了。
他去应征时,他老婆抱着他痛哭了一天一夜,她说他走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能还等不到他回来,她又已经回到过去。
他说不会的,战争能打几年啊,蛇城上头的人愿意耗几年啊,指不定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他还得教娃娃认字画画,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长大了,也养出和妹妹一个德行。
在那样的环境中,愿望总是好的,但现实却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蛇国独立之后更是猖獗,一个劲地用钱耗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估摸着那些人是想连他妈蛇国都耗不起了,那还有谁耗得起。
他们就拖,拖到最后指不定还能把临了的城市并过来。那隔壁城市的女人又成了摇钱树,男人也壮大了奴隶的数量。
奴隶制度是在蛇国成立不久之后立法确定的,连续三年交不起税收,男人的身份自动贬为奴隶。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孩子和妻子也一并被国家没收,重新进行资源优化配置。
其实在狮国分裂之前蛇城已经有了明确的阶级制度,只是碍于狮国的律法,他们不敢把这些摆到台面上罢了。
犬牙说,蛇国人多,穷人也多,难不成就没人反抗。
陈叔说有哇,每年都有。可穷人有啥,有榔头,有大刀,有土枪,有自制的火药。就算人再多,围墙上架一排机枪,他们还没冲进政府大楼就躺原地下了。
“所以啊,就得有钱。”陈叔说,“没钱,你就不是人。”
第78章
现在犬牙回忆陈叔的话,猜得到当年黑羽大概也是这么被抓的。
黑羽的目光不收敛,满眼警惕质疑。身上又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身体不错又没地位的劳动力。不抓他抓谁,换做犬牙,犬牙也抓。
所以在真正进入城市中心之前,犬牙和黑羽扫荡了几间房。他努力地在衣柜里找了点像样的衣服换上,再摸了柜台的金币全揣兜里,以防万一。不过让他十分失望的是,即便是柜台也没什么钱。
当然了,这都是虚的。犬牙从来就没当过有钱人,也没怎么和有钱人接触。如果让阿金穿上一身好的,估计还有点人样。犬牙穿好了在镜子前一照,他也觉得自己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不过黑羽比他好些,把胡茬刮干净了,再把眼神收一收,看着至少是个中产以上。
犬牙说,你看,这么一站,我还是像你保镖。要不我找个墨镜戴了吧,干脆保镖到底。
黑羽却突然笑了,他说你都不一定打得过我,你能保我什么。
“保你不是第一个被抓的,”犬牙开玩笑地说,“要抓肯定先抓我。”
可是黑羽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头,道——“我不会让你被抓的,如果……如果我没被抓的话。”
犬牙拍了一下黑羽的后背,心说这小子还有点仗义。那这一趟无论最终有没有结果,他都不算白来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西南往北走。穿过蛇国,直接进入狼国。
之前和牛头马面打听,知道那两国的边境管理很宽松。大概只消他们顺利穿过国家中心,要到达目的地也就不在话下。
在这里犬牙也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直接经过中心,以直线的方式到达边境。缩短时间,提高效率。
但这么走危险性很高,暂且不说他们到底像不像有钱人,即便真的像,也难免会遇到多事的警卫。
人气越旺的地方警卫越多,警戒也越强。
倘若让他们出示个什么证件,他们除了撒个谁都不信的谎和就地开打外,还真没别的路可走。
所以犬牙决定绕远路,沿着蛇国周边走。
虽然车要转多几趟,四五天也未必出得了蛇国,但毕竟安全多了。像他们昨天住的小旅馆,就压根没看他们的证件。
何况这地方贫富差距那么大,偏远的位置总有些不守规矩的小旅店,让一些流浪汉落落脚。
黑羽听从了犬牙的吩咐,这一次没有抱以异议。
但犬牙总觉得有些不安。
先前黑羽找了那么多年,到蛇国就终止了,又被推回原地,为什么他们这一次就能那么顺利?
详细算一算,从流放岛走到这里,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若不是他们的运气特别好,就只有令人心惊的一条——上头有人在给他们放行。
原本犬牙以为,他们在鸦国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过境应该遇到很大的阻碍。不单纯是探照灯打过来,让他们靠边停船检查那么简单,还应该有后续的拦截和追查。
蛇国的关系网那么繁密,他又是从流放岛跑出来的囚犯,怎么说也该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派出一小队人把他先抓住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犬牙这几天都没睡好,不仅是噩梦的滋扰,还有自己胡乱的猜测作祟。
他总担心半夜睡到一半,门被突然踹开。那他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就被一堆冰冷的枪管指着脑袋。
可都没有,这一路上蛇国平静得令人胆寒。好像前面有一个黑魆魆的大洞早已挖好,所有人都躲在洞旁的灌木丛里,偷偷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俩往里面跳。
不过犬牙没和黑羽说,他觉着黑羽不能理解。
第79章
所以这几天他们还真就这么走着,每一天晚上犬牙听着隔壁房间的咿咿呀呀,望着窗外繁星点点,第二天又登上公汽,一站转一站,一辆换一辆。
他时不时就回一下头,或在吃东西时突然看向窗外。
他看到无数下着粉红色帘子的商铺,以及在隔三差五就能在街上某一个转角钻出来的、帽子上有蛇国徽章的警卫。
每次遇到警卫,犬牙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虽然表面上表现得镇定,但他的心扑通扑通,像要跳出来似的。
有时候这么想着走着,还会与一两个女孩撞上,撞得水气球晃啊晃,犬牙却也只敢看看,拼命地无视对方的分量和身上的香味。
他问自己,怎么会这么慌。他十几年都出生入死过来了,现在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舒服。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连黑羽都觉得犬牙有点神经过敏了。他问犬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
犬牙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老觉着不对劲,但到底不对劲在哪,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当他们快到边境的时候,犬牙找到了答案。他终于在等车之际扭头仔细看了看墙面——先前他不方便看,是因为上面大多数是店铺各种各样的招牌词和图画。他有了在鸦国和黑羽闹矛盾的经验,他知道黑羽不乐意他留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