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王小石转头看向庄周:“求求你好不好?让他不要说了。”
那副样子就像是一个自家的弟弟向最最依赖的哥哥撒娇一样,柔软的不得了。
庄周咳嗽了一声。
杨无邪立刻微笑闭嘴。
这场上却再也没有人可小视他。
谁会小视一个知道自家身家秘密甚至是弱点的人呢?
“公子,”杨无邪又开口了,“树大夫来了,你腿上的伤……”
庄周淡淡道:“不急。”
“你腿上的伤的确得看。”白愁飞道:“你身上的病也应该好好治。”
“我没有时间好好治。”
“你说你就是金风细雨楼,你若倒了,金风细雨楼也就倒了。”
“你为什么劝我?”庄周忽然笑了一下,看向白愁飞:“金风细雨楼与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正决定加入金风细雨楼,我不会加入一个将要倒下的金风细雨楼!”白愁飞也笑了,笑得傲气。
很少有人能笑得这么傲。
偏又傲得理所当然!
让你甚至都觉得找不到他笑得不傲的理由!
“好!”庄周又看向王小石:“你呢?”
王小石没有笑,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光辉,一种只在真正的侠客脸上才会出现的光辉。
他坚定地,认真的问:“我只问一句:金风细雨楼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你怕来路不当?”
王小石深呼一口气道:“是。”
“如果我说我是靠打家劫舍支撑的金风细雨楼呢?”庄周望着王小石,似笑非笑。
“你还是我大哥!”王小石毫不犹豫:“但是我不会加入金风细雨楼。”
“即使你二哥在这里?”
“即使我二哥在这里!”
庄周深深望着王小石,半晌道:“好。”
“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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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了五层楼。
金风细雨楼的每一个楼每一层都神秘非常,不是金风细雨楼的人绝对不会知道那里是什么。
那么白楼的第五层是什么呢?
第五层楼里,是各式各样的簿子。
金风细雨楼自建立起做的生意,搞得买卖,所有的记录,账簿,契约都在这里。
这样的一栋楼宇,竟是掌握了金风细雨楼的总枢,这庞大组织的一切运作,都得要靠这儿的文件和作业来维持。
“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王小石问。
“我们不该来这里。”白愁飞道。
“你不是想知道金风细雨楼的经济来源吗?”庄周看着王小石:“这里有所有的交易记录,你大可以看一看。”
王小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用说什么话呢?
有这一个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带着你看了五个极重极机密之地。
他又何必再说什么。
无论在说什么都是废话。
“你不怕我们转身背叛你?”你白愁飞又道。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怀疑我的兄弟!”庄周毫不犹疑。
王小石忽然觉得,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在这样的一双燃烧的眼睛面前,谁也不必多说。
说了这个人也不一定需要听。
因为这个人已经将这世上多数事情都看的通透。
21十三(补上一点)
白愁飞和王小石离开了金风细雨楼。
抓雷滚。杀雷恨。
苏梦枕要在三合楼一会之前卸去六分半堂两大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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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会杀人?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和你一样,同样是一个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同样辛辛苦苦在这尘世挣扎了数年,同样有爱,有恨,同样会死去。
那么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杀人?
因为什么?
因为利益,因为野心,因为爱情,因为仇恨,甚至因为……活下去。
人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理由。
雷恨杀人。
他杀人是为了泄愤。
他恨金风细雨楼,他恨苏梦枕,他甚至恨雷动天。
因为雷动天是六分半堂的老二,他不是。
这世间很少是他不恨的东西。
他越恨,越强。
越强,越要杀人。
在他眼里,杀人已不是杀人,而是发泄。
在别人眼里,他也不再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
一个被恨意支配的怪物。
这个怪物被王小石找到的时候,正在杀人。
他将一个人置于三面墙之间,以手撞墙,循环而生的气流劲气就能将一个人生生撕裂。
王小石笑嘻嘻的走进去,抬手挥了挥。
“你好。”
雷恨愣了。
“我是来杀你的。”王小石又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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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石在笑眯眯的打招呼,白愁飞却在网里。
一张很大很结实的网。
纵使白愁飞的惊神指似乎也破不开的网。
他的身前是雷滚,雷娇,四周是弓箭手。
白愁飞想,这究竟是苏梦枕的意思还是雷损的意思?
如果是苏梦枕的意思,那么他为什么要在战事开展之际自绝助力?
如果是雷损的意思,他又为什么知道他要来青楼杀雷滚?
他没有想出来一个答案。
因为已经由不得他想。
箭已发。
倒在地上的却不是他。
是雷滚。
在箭发的那一瞬间,网忽然松了,白愁飞扑出来,点住了雷滚的穴道。
一个人从弓箭手中闪了出来。
刚刚荣升九堂主的赵铁冷,也是告诉他白愁飞要来杀他的赵铁冷!
雷滚眼睛都直了。
赵铁冷走到白愁飞面前说:“我是薛西神。”
“我知道了。”白愁飞道。
出了青楼,白愁飞向三合楼掠去。
雷滚虽然投降了,但他的心情并不好。
苏梦枕像是冥冥之中的大手,推着他前进,前路种种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中,偏偏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一点也不。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摆脱掌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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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现在很悠闲,真的很悠闲。
他很少有悠闲的时候。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悠闲。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出去,腕子被人握在手里。
握住他的手腕的是一个老人。
很老很老的一个老人,头发和眉毛都白了,脸上甚至都看不见皱纹。
看见的都是沟壑。
树大夫。
“你想不想要活?”过了半晌,树大夫放开手。
他的语速很慢,慢的一句话要说上好半天。
“当然想。”庄周笑笑。
谁不想活呢?
活着多好。
活着才能看见天晴草绿,才能看到世界美好。
“想活,你有两个选择,一:现在就立刻闭门修养,不要管外面那些事。”树大夫又道。
“不行。”庄周缓缓摇摇头,“金风细雨楼不能没有苏梦枕。”
“二,砍了你这条腿,不让毒性蔓延。”
庄周又摇摇头:“不是时候。”
“好。”树大夫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那就你就等死吧。”
“这句话你当年给我说过一次,但我现在还活着。”
“我还将继续活下去。”庄周看着老人,眸子里燃着的冰凉的鬼火,正旺。
树大夫的手抖了一下。
然后他从箱子里掏出一只白色的瓷瓶,放在桌上。
“这瓶药能让你的腿用到决战后,决战后你必须做决定。”
说罢,他就向外走。
他的步伐也很慢。
他其实已经到了回家养老的年纪。
只是欠了人情总要还。
庄周拿起那个瓷瓶,轻轻倒出一粒药丸。
药丸是白色的,看上去竟然还有一点可爱。
他一口吞了下去。
再可爱也只是药。
是让人活的。
吃过药,庄周本来还要休息一个时辰,但是温柔来了。
温柔来找她的师兄,还带了一个傻大个,自称唐巨侠。
温柔唐宝牛被杨无邪安排在黄楼。
庄周踏进去。
一眼间看见了温柔。
这不是庄周第一次见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大了的温柔。
温柔很美。
美得娇俏。
美得宜嗔宜喜。
一身枣红色劲装站在那里,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妩媚,端是桃花笑春风。
这也不是温柔第一次见苏梦枕。
她觉得,这位师兄更加的没了一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