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 (Bluer)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Bluer
- 入库:04.10
在巨大压力下,人能变得出奇得冷静。
“什么时候的事?”
“是……昨天早上……打完电话之后……”
周四早上。那个说我喜欢你的余诗安。那个被拒绝了的余诗安。那个说有在好好吃药的余诗安。那个时隔数月,再一次对自己举起利刃的余诗安。
郑御德对着那道覆在旧伤上的新鲜刻痕,眼眶发胀,好像他的爱人被摔碎成了无数碎片。
一声啼哭划破寂静,然后是久久不息的呜咽,余诗安用唯一一只自由的手臂遮住眼睛,压抑而破碎的词句从下面传来:“对不起……对不起……说好了我应该放你走,要让你能放放心心过日子,我要随时离开,可是我、我不知道,我早就离不开你了……我甚至不敢承认这个……我苦苦熬着,我宁愿自己疼也不想你疼啊——”
“余诗安。”郑御德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仿佛这是深情的叹咏调,然后,捧住他满是泪痕的脸,对着嘴唇吻了下去。
咨询者:Z 咨询次数:6 记录时间:2018年1月8日
老师,我弄砸了呢。
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周四早上,在我对他表达拒绝之意后,他抑郁复发,在手腕、腹部多处地方自残。而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从没想过,会有伤痕是因为我划上去的。我感觉我也成了他的父母,他以前的医生,和那些迫害他的人一个样。我现在才明白您为什么一直警告我们不要爱上病患。我对他的感情似乎确实影响了客观性,我不应该减少药量的,不,是不应该接纳了他后又自以为是地推开他。这都是我的错。
Z,你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经验丰富;但你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加感情博弈者,阅历不够。这不是你作为治疗师的错。
唔。
这样的情况,也是一周前的你无法预见的。
嗯。我还跟他说要冷静一段时间,还两年呢,呵呵,这才几天我们就撑不住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他转给我。
不,老师,我也许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但起码我是个合格的男人。他需要我,我也应当担起责任。老师,我请求请长假在家陪他。这算因双重关系引起的医疗事故了吧,如果您要报上去,要注销我的行医资格证,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就算不能当心理治疗师,我也不会再离开他。
考虑清楚了?
是。
三周时间够不够?
够了。我会找助理清理手上的病例,尽快把短期病患转介给小张他们。如果长期合作的病患需要我,我也会定期到治疗室。
好。Z,还有一件事,你要认清楚。
什么?
不只是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你从小父母离异,生父作为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抛弃了这个家庭,母亲没有做出正确心理疏导,也许你在内心深处是缺爱的。这么多年来,我看你身边除了我们这些同事就没别的朋友,一心扑在工作上,听方屿说你同学聚会从来不去。你在有意无意地封闭自己的人际交流。你真的需要人来在乎你。所以,当你孤身闯入一个人的心城,他也就闯入了你的,你们的距离就拉近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您,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近半数抑郁症患者有晨重晚轻的病情特点。即每天凌晨三四点钟就会醒,醒后无法再入睡,情绪无比低落,容易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下午、傍晚转好。
*熬夜容易抑郁。
第12章 天光篇
“呕……咳咳……”厕所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余诗安恢复了最开始的药量,一时间有些吃不消,又出现了神经性呕吐症状。他扶着马桶沿,头埋在马桶里,感觉下一秒就能把心肺都呕出来。平时身体健康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出了毛病,他就无比怀念起从前被浪费掉的日子,那些不痛不痒的被平白荒废的时光。
缓了一阵,他漱了口从厕所出来,迎面撞上倚在门边的郑御德。他咳得更厉害了。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咳咳咳咳……我不是故意吐的。”
“我知道。”
“我没有故意抠嗓子。”
“我知道。”
“我……”
“好了,出来吃消炎药。”
似曾相识的场景。郑御德说完就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余诗安跟在后面有些委屈。真的不是他想要这样的啊,他现在可是昏昏沉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喜欢的人回来了,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也想要高兴,只是他的身体接收不到这种情绪。
“诗安,你要知道,基本的药不能停,这是针对你的病情真正有用的药方。你潜意识里觉得呢?”郑御德边说边旋开药瓶,嗑出两粒药片,就着一杯水递给他。
“唔,听你的。”
见他皱着眉头咽下了,郑御德凑上前,轻轻吻住他的嘴角。
余诗安瞬间不淡定了,他刚吐过,现在也随时可能吐,食道连着喉咙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自己都嫌弃自己脏啊!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正撞上郑御德固定在他脑后的一只手,无路可退了。他白眼一翻,随便吧。不知是这个吻的逼迫,还是郑御德之前的好言安慰,他这次没有任何反胃的感觉。
“身上的药抹了吗?”郑御德抓住他手腕,轻轻掀开衣袖,几道殷红的血痂还扒在青紫的皮肤上。“去床上,再上一次药。”说着他雷厉风行地进了卧室。
行医数年里郑御德见过无数抑郁症和PTSD患者,他们抑郁时大多有极度的负罪心理,自我厌恶,情绪悲观,但反映到余诗安身上,可以精炼成一个字:怂。
余诗安扒拉着卧室门不敢进来。
“选一个。否则我都用了。”郑御德从善如流地从抽屉里拿出碘伏、双氧水、红花油、云南白药。
“……”余诗安一步一停地捱过来,被一把拖过,摔在床头的靠枕上。屋里开了制热空调,裹在外套里,他很快感到燥热。见郑御德正一个一个药品地查看,似乎真有全用一遍的架势,他提议:“要不我自己来好了,你就别看了?”
“这会还不想让我看?内疚啊?放着现成的医生不用,自己怎么涂得好。”郑御德把他的衣服一层层扒下来。
余诗安□□的胸膛轻微起伏,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往下延伸去,有的只是淡粉色,有的呈棕红,带着新渗出的血珠。自残是一种逃避行为,看这刀伤的走势直逼身下,大概还是对身份认同的问题有疑虑。想象他瞒着自己哭兮兮地举起刀的画面,郑御德一时间又是心痛,又是悔恨。
“选一个。”他敲敲那堆药瓶。
“这个?”余诗安点了点体积最小的棕色瓶子,是碘伏,涂的痛感最轻。
“你问谁呢。”郑御德笑,抽出一根棉签蘸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味。他小心翼翼地在刀伤边缘施药,棉签按着皮肤用了点力,牵扯了一大块青紫的皮肤,身下人一阵颤抖,再开口已然带了哭腔:“嗷呜……不要这个,疼……”
郑御德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怕痛的一个人,也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你啊,用刀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疼?要是你真有这爱好,以后直接跟我说,我满足你。”
“我那时候……觉得这里更疼,每天早上。”余诗安的右手抚上心口,“疼得难以忍受,必须转移注意力……呜,轻点儿……”
郑御德的心也感同身受地撕扯了一下,下手却丝毫没有减轻。化淤需要一定的力度。“我以后不会让你心痛了,你也不许做会让我心痛的事,好不好?”
余诗安已经瘫在枕头堆里,扑扇着湿润的眼睫毛,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涂过药,郑御德给他披上他一直爱穿的旧衬衫。这一次,他没有要执意系紧扣子。
过了几天,伤口结疤,余诗安觉得浑身都痒。
郑御德替他把电脑搬到卧室的床前——只有主卧才有制热空调。余诗安就抬着一只手敲字,他说他有了灵感,码字赚钱要紧。但经常地,敲着敲着,就集中不了注意力了,他隔着一层布轻轻地揉蹭伤处,看向郑御德欲言又止。
“家里没有止痒的药。”郑医生笃定地说。
“哦。”余诗安可怜巴巴地应了一声,又撩起衬衫下摆。
“……”郑御德倚在床的另一边,想专心沉浸在手上的《世界100例复杂心理病案详情分析》中,奈何距他不远处,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摩挲声,一段雪白的腰肢时隐时现,扰得他心猿意马。
床。余诗安。自己。难得的休假。万事俱备,他们居然在做这种事情。
“啪。”郑御德当机立断合上书,在余诗安再一次撩衣服之前拦住他,“那我们来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好了。”他把余诗安拽到床中央,面对面贴上他的身体,舌头轻轻撬开嘴唇。衬衫轻而易举就被剥下了,手更是不安分地穿越居家裤的松紧带,揉捏着臀肉。
【此处删减1000字】
郑御德在他的耳后落下一个吻,问:“需要我停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