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淬毒的刀剑也无妨,煞气对于巫族尚且算是补品,瘴毒亦是无关痛痒,想来墓里的尸毒鹤顶红千机之类的小毒,都算不得什么吧。
长琴轻轻勾唇,笑得春回大地。
与此同时,在街上同百里屠苏定下明日一同上碧山除鬼的尹千觞却抱着大酒坛,一连打了十来个喷嚏,饶是一脸激动的风晴雪也忍不住退到十步开外的地方。
尹千觞捂着鼻子,纵是他不拘小节豪迈惯了,他这个模样也会忍不住觉得尴尬的,尤其是……虽说修道之人寒暑不侵,一般的头疼脑热应该找不上他,但是,万一呢?
他倒是不怕自己生病,只是,他害怕若是自己的小病小痛传染给了某人的心尖尖……他很惜命的!!尹千觞当即也不再和百里屠苏套近乎,装疯卖傻地丢下几句话就跑了。
风晴雪好不容易找到了哥哥,虽说哥哥喷嚏打得吐沫星子漫天,很不干净。但是,那可是哥哥啊,还是很有可能生着病的哥哥。风晴雪当下和百里屠苏招呼了一声便追着尹千觞跑了出去。
想起江都时长琴与尹千觞的熟稔模样,百里屠苏也放心地由着风晴雪去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到风晴雪方才站着的那一处摊位。
捏泥人的老汉,栩栩如生的泥人,耳边似乎还有风晴雪带着笃定的声音。
百里屠苏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方才因为发现疑似青玉坛弟子破坏碧山结界放出恶灵害人的重要消息而退下的温度,变本加厉地升了回来。
百里屠苏慌乱地避开视线,也不看看方向,埋头便向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极重,像是想要告诫自己什么,同手同脚也没觉得别扭。
午后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金乌西沉,天际只剩下一条瑰丽的金色云带。万家灯火纷纷点燃,街上挂起一个又一个的灯笼。白日里集市喧闹,夜晚也有夜市热闹。只是,并非所有的摊位都适合在夜里摆出。
捏泥人的老汉看看了天色,想起家中老伴儿为自己做好的热饭菜,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摊位。
老汉回家心切,却不想刚将几个泥人放进包裹中,他的摊位前便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发式装束明显不是中原的样式,但他的五官很是俊秀。他有些硬邦邦地杵在那里,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身侧,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有些闪烁地死死盯住他摊位前方的空地上,嘴张了又合,看模样似乎想要立刻转身跑开却又强忍着逃跑的欲.望。
原本想要回家却又被无故拦下心中很是不满的老汉看着眼前少年这般模样,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不禁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咽下,耐心看着少年。
“能、能不能……教我捏……捏泥人……那个,不会、不会耽误你工.夫的,我……我……身上带了银子……”少年涨红了脸,脚步也不自觉微微向后蹭去,仿佛只有老汉一出口拒绝他便会立刻跑掉,头也不回。
老汉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将手中的物什放下,语气很平淡地道:“也不是不可以,这天色晚了,老人家岁数大了,请小公子帮忙收拾东西送我回家如何?我家离这里不远,小公子可以随我去家中学习。”老汉的语气染上了暖意,“我家有人在等我,总不能让她等急了不是。”
不知怎的,少年紧绷的肩背微微缓和起来。他抿着唇,点头道:“正是,总不能让……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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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肥的一章啊啊~~
谜之音:苏苏快去拯救高塔的公主吧~~
苏苏:……
长琴微笑:高塔上的……公主?
谜之音:……高塔上的王子= =
(谜之音碎碎念: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到了你们这里肿么反过来了而且boss怎么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最新更新
第二日夜里,远志便携着吸纳了无数碧山阴灵的玉横碎片回到了青玉坛。这是当初被雷严打碎的玉横之上的最后一片碎片,雷严见其中魂魄之力充沛,自是大喜,根本未将远志几人出行却最终仅回来一人之事放在心上。
玉横碎片虽然不凡,但雷严更加看重的是完整的、充满魂魄之力的玉横。
昔年秦始皇曾收有珍宝无数,其中便有一颗“明月珠”,不仅晶莹似月,更有重塑之效。
第三日清晨,雷严便带着所有的玉横碎片来到了秦始皇陵墓。长琴对于自己的同行已是预料之中,但他不曾想到的是,雷严竟然将寂桐也带来了。
这是长琴被“请”回青玉坛之后第一次看见这个跟着他九年的老仆。不,或许他应该算上寂桐跟着前身的那些年,记忆中似乎是幼年之时便在他身边照顾,说看着他长大也未为不可。
多年的情分,纵是长琴不曾对这个老者有过濡慕的情分,但底线之内,他还是对这个老者很是宽容,不曾计较她这么一个据说是乡野的村妇老妪竟然有着一手道法之术。虽不精湛,但也已经不是普通人应有的力量。
无视了老者又是愧疚又是坚定的目光,长琴淡淡垂下眼眸——果然,他还是无法理解这善变的人心。无论感情如何的深厚,他们心中似乎总是有着一种奇怪的坚持,促使着他们进行一场选择,然后舍弃。
若是有朝一日,他的百里少侠也面临同样一种选择……
长琴倏尔冷笑,怎会,他的半身岂是这些善变凡人能够比拟的!
秦始皇陵距离青玉坛足有万里之遥,纵是有腾翔之术,雷严众人亦是在临近午时方且赶到秦始皇陵。
虽然长琴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表现得很是顺从,亦从来没有逃跑的倾向,但雷严从来便不曾轻视过这个年纪轻轻便坐上丹芷长老之位的青年。长琴身上的禁锢光阵从青玉坛到秦始皇陵,直到他们来到陵寝之中的内殿之中,雷严都不曾将其解开。
长琴也不在意,他站在内殿之中高高的台阶之上,面上一派闲适,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狼狈。
始皇的陵寝穷极奢华,及至室顶的红柱古朴而厚重,四角垂挂的宫灯已然彻明了千年,那是以南海人鱼之膏为烛的永明灯。石阶向上蔓延了十几米的高度,其上供奉着一处玉石平台。而与平台相呼应的室顶竟是以明珠镶嵌成星斗模样,几可乱真。足有十丈高的兵俑石像伫立在台阶两侧的过道上,手持兵戈利刃,似在护卫着什么。
如此肃穆恢弘的墓室,可见始皇当年为之花费了多少心思。只可惜,当年的殚精竭虑非但没能使他在死后永享富贵权势,反而令他死后不得安宁,收藏珍宝为盗墓窃贼所觊觎。不知这位帝王泉下有知,会露出何等神情。
此时,平台之上,银白色的碎片渐渐凝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长琴印象中极为厌恶的模样——白色玉石之貌,其上有渗血之纹。
玉横……或者,应该叫它做铸魂石才对。
雷严见在明月珠之力下,玉横果然恢复了原样,想到自己霸业将成,雷严忍不住仰天大笑。
张狂而又得意的笑声,像是一种莫名的讯号。肃穆庄严的陵寝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细小的哭声,那哭声像是一个导火索,大殿内陆陆续续响起了细碎哽咽的哭声——那是雷严派弟子从安陆捉来的幼童,是他准备生祭玉衡的祭品。小小幼童尚不知事,一朝被掳来这里,茫然胜过恐惧,又身处在这冰冷的陵寝之中,一时之间被震慑住也是平常。眼下他们被雷严的笑声惊醒,目之所及又无亲人父母存在,心中惶恐难以遏制,已然哭得打嗝。
“给本座住口!”雷严大业即将得成,心中本来欢喜得意,但这些即将充当祭品的孩子哭个不停,只觉得晦气,当即冷哼道。
那些孩子被台阶下手持刀剑的青玉坛弟子喝止住,心中恐惧更甚,眼中泪水簌簌落个不停,但小手却紧紧捂住嘴巴,原本白嫩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
台阶上,寂桐微微侧过头,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雷严复又转身,目光灼热地望着悬浮在平台之上的白色玉石,语带狂热地道:“今日玉横重聚,单单用这几个幼童的生魂自是不够……好在本座前些日子得了一物,以它相祭,定会使玉横之力更上一层楼!”
雷严此言一出,大殿之内众人纷纷看向雷严,此事他们从未听说,包括长琴。
雷严心中得意至极,伸手取出一枚黑紫色的珠子。也不迟疑,用力一握,这冰冷的墓室之内竟然有一股更为森冷的寒气蔓延开来,那寒气冰冷彻骨,更有一种森然凄厉之气。
——那是鬼气,鬼气凶戾却又有凛然剑气。
然而长琴却从这种诡异冰冷的气息中感到一股熟悉的灵力——那是他的灵力!虽然微弱得难以被人察觉,但瞒不过长琴日愈敏锐的感官。
那团冰冷的寒气最终在平台之上汇聚,渐渐竟成人形。待得寒气最终散去之后,一个身着蓝色衣裙的少女蜷缩着身体躺在平台上。少女长发迤逦,但发色却是极为罕见的天蓝色。她身上穿着的衣饰古朴而华丽,五官亦是清丽。她的身上是一道道的禁锢符咒,但见那符咒紧紧勒进她的皮肤之中,显然十分厉害。但那些禁锢符咒却一直和另一种森然力量纠缠抵抗,竟也被消融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