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韩荷花挺好的,可是我配不上人家!”文寒只得说出这么一句老掉牙的台词,但他说的也是实情,他一个基佬,确实不能够回应人家普通姑娘的心意。
文清一听这话,大眼一瞪直站起身,情绪有点激动地说道:“咋就配不上了?这话是谁说的?是韩荷花这么跟你说的吗?”
“不是她,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为啥?”文清一听这话,又坐下了。
“我……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或者跟我一般大的,我就喜欢岁数稍微大点的女人……”文寒急中生智道。
“嗨……那你不早说,早说姐不就给你找个岁数大点的了么!”
“嗯。”文寒见自己这个说辞好,心想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对待他大姐这种人,只能见招拆招。
“话说回来了,小弟你不是今年刚二十四吗,那荷花就比你小两岁,今年都二十二了!你要是找个年纪比你再大的女人结婚,到时候生孩子可就不好生了,电视上说这样容易难产呢!”文清这时候脑子转得快,终于想起自己小弟是二十四不是二十五。
“总之我不喜欢韩荷花,我跟她没话说。”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文军突然插嘴道,他好像特别中意韩荷花,忙在一边给文清帮腔。
“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我脑袋疼……”文寒边说边擤了个鼻涕,他故意把声音搞得很大,给大家造成一种他感冒很重的错觉。
“先都散了,散了!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做中午饭去!一会儿你们小弟吃完饭还得赶回城里呢!”时间的指针整整走到上午十一点整,文老爹在一边沉默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发了话。
他这个当爹的看的出来,自己的小儿子是真不喜欢这个韩家闺女,可能是孩子生着病,又稀里糊涂地被他大姐安排着相亲了,心里有点不太乐意。文寒有的时候脾气挺倔,有点像他老伴儿。又没准自己小儿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当着他大姐和他二哥二嫂的面子说。等人都走了,他老头子是要问一问的。
文清一拍大腿,表情不悦地走了。文军和他媳妇一他老爸板着脸,也都跟在文清身后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文寒和他爸他们爷儿俩大眼瞪小眼。
“文寒,你跟爸说实话,你为啥不喜欢那个荷花?”
文寒一听他爸叫他大名,就知道他爸是很严肃的问他这个问题的,就好像当年他爸问他“是不是还想继续读大学”的时候一样。
可见,老爷子觉得这是一件关乎小儿子的人生大事。
“我……我……”文寒心想他大姐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又轮到他爹来审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啥”啊?要是可以自主选择,他也希望自己能喜欢女人,因为这样就轻松的多了。
他老爹还在等着他回话,他一着急脱口而出道:“我……我不行……”
他话没说完,文老爹“啊”地一声突然站起来,硬把文寒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文寒本意是想说“他不能随随便便不了解那人就开始处对象”,结果他一紧张舌头打结,愣是把“不能”给说成了“不行”……他这次难得没结巴,却还是说错了话。
文老爹颤声问道:“你再说一遍?”眼前这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突然间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一个堵,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这一定不是真的!
“啊?”文寒面带十二分地茫然,他刚才因为用力过猛,下眼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擤鼻涕带出来的泪花。
文老爹看着自己小儿子这副样子,他心灰意冷的想:“哎……怎么这种事落到他小儿子身上了?老人家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前后只花了两分钟的时间。
“你说说你是咋知道自己不行的?”文老爹颓然坐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什么?”文寒这时候还是没搭上他爸那条神经线。
文老爹急的一拍大腿,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行'吗!我问你是咋知道的?”
文寒此时终于能接上他爸发出的频率,心想我爸是怎么联想出“我不行”的?他万料不到老年人的想象力会是那么的丰富,他只是不小心说错话而已,他爸就给他扣上这么一顶莫须有的高帽子?他想开口解释,后来脑内灵光一现,决定将错就错,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文寒神情变幻不定,看在他爸眼里,更确信原来自己小儿子是有难言之隐的。
文老爹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可不是个小病,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万一治不好,他儿子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心念电闪间,文寒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说道:“爸……我说了……您……您可别生气啊?”
文老爹想还有啥事儿能比这事更严重呢?可看儿子那吞吞吐吐的样儿,他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您不是问我咋知道的吗!就有一次……有一次……同寝室的有个同学在宿舍里放毛\片……大家都有反应……就我没有……我……我……我这才知道自己不行的……”文寒说完,文老爹一声不吭。
老人家不抽烟,放在膝头的双手攥了两个拳头……然后又松开了,如此反复几次,才艰难地开口问道:“那跟你一宿舍的同学们都知道你这个……病吗?”
“不知道。”
“嗯……那就好……”文老爹点点头,这时候他老人家还顾及着小儿子的面子,生怕被别人知道。
文寒不敢出柜,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阴差阳错用这么一着险棋来隐瞒自己是Gay的事实。
“那你……在城里的医院看过病吗?”
文寒想说没看过,但转念寻思万一他爸非要跟着他回去看病可咋整?他随即说道:“看过……”
“那医生是咋说的?”
“呃……医生……医生说是因为生活压力大,所以导致性/功能障碍的。”
“你咋会压力大呢?你学习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文老爹话说到一半又住嘴了,他想孩子压力咋能不大呢!
家里一直都穷,孩子的学费都是借的,孩子还一直在打零工补贴家用。那会他娘的身体就不太舒服,这些年家里的外债不断,娃上学的时候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文军比弟弟个子小很多,二哥穿剩下的衣服没法给弟弟穿。只有文清的丈夫有时候有那么两三件起破旧衣服文寒可以捡着穿穿,其余的就是坏了就补……
文老爹想着还不都是因为穷闹的,叫自己这个小儿子跟着遭罪,孩子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自己得病了,可从来没跟家里提过……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讲真算得上是奇耻大辱!而且文寒就算说了,家里哪有富余钱给孩子治病啊!他妈后来病得厉害,全家只要有一分钱,也都用来给文寒妈买药了。
对了,老爷子差点忘了,那阵子又赶上他二哥起媳妇冲喜,这桩桩件件……哪样不需要花钱啊?!
文老爹想着自己小儿子忍着不说,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多痛苦啊!
“那……医生说没说你这病……能不能治好啊?”文老爹又问道。
“医生说我这病不好治,说这是长期的心里压迫造成的功能障碍,基本上是难以治愈的……即使压力消失,但是心理阴影会一直存在的……”
文老爹也不太能听得懂那些文绉绉的遣词造句,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孩子的病基本上是治不好的……
老爷子唉声叹气,脑袋上顶着一朵忧愁的乌云。
小别胜新婚
火车站人来人往,好像总有没有清静的时候。
文寒才从出站口走出来,顿觉手上一轻,他诧异望去,原来是路郝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箱子提了过去。
箱子里没什么东西,倒是不重,只是路郝的举动实在暖心。他事先也没通知文寒说要过来接站,玩的一手漂亮的浪漫突袭,对小文来说真是意外的惊喜。
一下车就见到自己正在想念的人……
“你怎么来了?”文寒心里渗出甜蜜,临上火车前这人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站。
“想你呗……反正我也没事。”
文寒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生怕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浓情蜜意,还好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人留意他俩。
两人一路走到一辆红色尼桑跟前,这才停了脚步。
“这是瑞哥的车吧!”
“嗯。”
“下次不用来接我了,怪麻烦的……我自己回去坐公交车就行。”
“反正二胡今天不上班,他用不着这车,我就给开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火车站这人多车多,天又黑的早,怕不安全么……”
路郝笑笑:“没事儿!我是老司机了,你怕什么?”
文寒知他为了自己特地来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上车一路向家驶去。
路郝没有开广播,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爸身体还好吗?”
文寒带了一点儿鼻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听着稍显明显:“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