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司马超群的眼里出现一种奇特的神色。
“我不知道。”卓东来道:“他们不知道为谁效命,我也不知道谁为我效力。”
“这是世上最安全的关系。”卓东来勾唇,似笑非笑。
“那你们怎么联系?”司马超群又问道。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句话。”卓东来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他们只认这句话。”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其中一个‘宋柳’。”
“所以在这江湖上,有无数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杀死自己效忠多年的恩主,因为一句话舍弃自己数年间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司马超群道。
“是。”
“那么,那个老头子又是为什么没有阻止宋柳?”
“据我所知,关小刀的父亲曾对他有恩,而他为了报这个恩情,曾经发誓一世保护关小刀。”
“这么多年,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无论谁想要杀关小刀,他都将他们杀死了。”
“也曾经有人想要贿赂他,但是金钱,美人,恩义,没有一件能够打动他。”
司马超群皱了皱眉,又想到一个人。
“你是怎么打动他的?”
“他是个老人。”卓东来淡淡道:“老人不爱金钱,不爱美女,不必顾惜恩义,但是念旧,念情。”
“所以有一个人,他不能不爱,不能不顾惜。”
“是谁?”
“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司马超群反问道:“他没有儿子。”
“他的确本该没有儿子,”卓东来说:“但是我说他有。”
“他就只能有。”
“我明白了。”司马超群叹了一口气,道。
“你不该叹气。”卓东来忽然皱了眉,“就算是在我的面前,你也不该叹气。”
他的声音变得很严厉,就像是一个父亲训斥儿子一样。
“我叹气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司马超群道:“我不知道宋柳,也不知道老人,你从不让我知道所有。”
卓东来慢慢沉默下来。
司马超群也不再说话。
屋子里另一侧的窗扉细细雕琢挑染着节节挺拔的翠竹,外面的微光飞雪隐隐透过来,映在窗下放着的紫铜兽口香炉上,让那缓缓漫上来的轻烟都像是发了光亮。
一种诡异的静默慢慢的扩散开来。
司马超群看着卓东来眼波坦荡,明亮,似乎刚才那些像是抱怨的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样。
卓东来静了一会。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道,眼里似笑非笑的温柔,似开非开的邪意都融进了眼底斑驳的寒光中,他用一种寒冷而柔软的目光看了一眼司马超群。
“我先去了。”
“关小刀的势力还需要交接。”
卓东来站起身,在司马超群的视线中稳稳的走出了东暖阁。
东暖阁再一次安静下来。
但是没有安静太久。
又有一个人踏着雪向东暖阁走来。
与卓东来不同,这个人的脚步很轻,步伐很小,他在门前呆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敲响了门。
“进来。”司马超群朗声说道。
来人轻轻推开了门,步了进来。
是一名女子。
乌黑的秀发用一只云纹玉簪绾在头上,露出白净的脖颈,身上穿着暗青色的长裙,下摆点缀暗色海棠花纹,整个人都显得安静贤淑。
“是你。”司马超群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温柔的像是怕惊起一片雪花一样。
“是。”女子回答道。
“我来为你送酒。”
女子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碟小菜,一团壶酒,一只玉杯。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酒?”
司马超群道。
“你每次见过卓东来都会喝酒。”
女子轻轻的将托盘放到小几上,说道。
“你还真是了解我,”司马超群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更加显得风神秀朗:“不愧是我的妻子。”
“我总要找一件事情去做。”吴婉道。
“而做你的妻子本就是我的事情。”
“这当然是你的事情。”司马超群答道。
“陪我喝一杯?”
“不,我不喝酒。”
吴婉道。
她一向是一个温柔的而又贤惠的妻子,对丈夫千依百顺,说话也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但是她不喝酒。
她当然不喝酒。
一个温柔的,优雅的,贤惠的妻子,怎么能在别人面前喝酒呢?
就算是那个别人是她的丈夫,也不可以。
“你慢慢用。”
吴婉说罢,又走了出去,慢慢合上东暖阁的门。
就像是她来这里,真的只是为送这一壶酒一样。
司马超群伸出手,拿起一册薄薄的本子,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带着天生的豁达,清朗。
司马超群笑了一会,忽然又一叹。
“还真是……”
真是什么?
他没有说下去。
只是眉间眼角悄然染上了一丝诡异的温柔。
那是不该属于司马超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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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章应该很明显了吧,谁是庄周~不过居然有人猜宋柳,我都没想到……
哈哈,这次算是粗长君吧~
PS:想看卓爷沐浴然后被司马君撞见不……,想看的话要说啊,不说我怎会知道呢你想看呢,挑眉
48章
卓东来关上门。
屋子里静的很,也暖的很。
卓东来向来不喜他人近身,所以屋内从不搁仆从。
他伸手解下紫貂斗篷,随手搁置在紫檀衣架上,走上几步,坐在铺着紫貂皮毛的紫檀木椅上。
卓东来坐下,伸手取过紫色的水晶瓶,斟了一杯酒,浅浅的啜饮了一口。
华美而精致的屋子,甘甜的酒液。
却只有……卓东来一个人。
只有卓东来一个人居住。
只有卓东来一个人品尝。
卓东来静坐了一会。
他的视线忽然下移,移到脚边放着一个紫铜火盆上。
屋外,风雪正盛,卓东来甚至都能听到飞雪击打窗扉的声音,但是在他眼前的紫铜火炉里的火焰却是燃的格外热烈,明亮的层次分明的火焰,几乎可以温暖一切。
连卓东来的目光似乎都被温暖了起来。
卓东来伸出手拿起火钳,轻轻的拨弄着炉里的炭火。
滚炭遇见空气,立刻燃的更盛了,一丁点火星溅出来,挑上卓东来拨弄炭火的手指。
微微一顿,卓东来放下火钳,将手指收回,又靠在了椅上。
他的眉眼看不出喜怒,一双锋锐的眼依旧盯着炉火。
指上慢慢开始灼痛起来。
卓东来垂眼看过去,指上的肌肤已然红了一块。
卓东来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神光,似温柔,似愤恨。
他抬起手,将那一截手指缓缓的含着口中,轻轻吮、吸。
他的神情似乎痴迷,又近乎冷漠。
卓东来没有、含、上太久。
很快他就拿出了手指,看了一眼指上的津、液,卓东来的神色中显现出一丝嫌恶。
从椅上起身,他转身去了浴室。
卓东来的浴室就在寝室的后面。
比大多数人的藏宝地建造的还要坚固,严密。
除了卓东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进去过。
屋子里用紫色镶边屏风分两部分。
一边是平常用来沐浴清洁的设备。
另一边却放着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漆红色木桶。
卓东来走到那朱漆木桶的旁边,伸手解开了浅紫色的绣锦长衣,又脱下紫色镶边长靴。
他的身躯□在空气中。
骨肉瘦削,肌理苍白。
卓东来解开发,长至背股的墨发恍若一匹上好的乌亮的锦缎。
伸腿探进浴桶,他按下桶边一处木板。
滚烫的热水立即顺着桶底的一处轨道源源不绝的涌了进来。
灼热的,几近能够让人痛苦的温度渗透肌理,骨肉,从全身的每一处慢慢汇聚,直至到心脏。
卓东来情不尽的的闷哼了一声。
锋锐的眼拢下,额上慢慢的渗出细密的汗珠,周身的肌理被滚水一激,晕出淡粉,像是透明玉石里晕着一样。
卓东来的表情似欢愉,又似痛苦。
雾气升腾而起,慢慢的扩散到整间屋子里。
闷热的空气,滚烫的液体,卓东来似乎又感觉的了,如同身在子宫,如同□的站在灼人的日光里一样的感觉。
异常的温暖。
“弟弟……”
卓东来神色迷幻的喊道。
喊了几声,卓东来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唤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