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东来的眼里似乎带着笑意,但从他口中每说出一个字,中年人就像是被大锤重重的砸了一下。
当他所有的话都说完,中年人已经全身颤抖的跪在了地上。
“我记得我教过你。”卓东来轻声说道。
“绝对不能小看任何让一个人,就算是死人,何况关小刀还没有死。”
中年人深深低着头,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知道错了吗?”
卓东来问。
中年人重重的磕下一个头。
“很好。”卓东来又迈了一步,从中年人的身前迈过去。
“知道了就去领罚吧。”
中年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煞白,比这漫天雪花还有白上三分。
“下次地上的也用紫色。”
卓东来又说了一句。
只一句话。
那个中年人的脸上立马就冒出了一种神光。
一种感受到了生之喜悦的神光。
他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去了。
卓东来步入酒楼。
因为天气的缘故,酒楼有些灰暗。
偌大的酒楼里只有一张桌,三张椅子,四个人。
卓东来是一个人进来的。
所以现在是五个人。
关小刀的名字中有一个小字,但是人却一点也不小。
他坐在桌前,能占两个人的地方,看上去威武极了。
标准的绿林好汉的形象。
但真正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心思非但没有他的表面上那样粗豪,甚至可以说很细。
“久仰。”卓东来露出一个笑容。
“久仰。”这个壮硕的汉子也回道。
卓东来坐了下来。
他坐在了小孩子的身边。
那个老头子站在关小刀的左边,账房先生站在他的右边,所以卓东来只能坐在那个小孩子的身边。
小孩子长得很可爱。
比平常八岁的孩子矮的多。
他规规整整的坐着,粉团一样捏成的脸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卓东来。
“你就是卓东来?”
孩子板着脸,奶声奶气的说道。
他的声音也比平常孩子稚嫩的多,简直就像是三四岁的娃娃一样。
“我是。”卓东来答道。
“你为什不准备宴席?”
小孩子问道。
“普天下最聪明可爱智慧强大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多金的宝宝大人降临,你为什么不准备宴席?”
“我自然准备了宴席,”卓东来答道:“我不仅准备了宴席,我还准备了歌舞。”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因为,”卓东来嘲讽的笑笑,“宴席是庆祝的宴席,歌舞是庆祝的歌舞。”
“而现在,我不觉得有什么事可以庆祝的。”
“难道普天下最可爱的宝宝大人降临,还不该庆祝吗?”
那个孩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眼睛气势汹汹的望着卓东来。
“不该。”卓东来答道。
宝宝大人的神色诡异了一瞬。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直面反驳过他,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无论是因为他嗅毒的天赋,还是因为他可爱的相貌,谁也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
就算是那要求是多么无理取闹,也会有人答应。
更何况是区区一顿饭?
孩子不是都该被疼爱的吗?
宝宝大人皱着一张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卓东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人看他目光和看关小刀,老头子,账房先生,甚至于跟看桌子,椅子,空气没有什么两样。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个人眼里,他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甚至于什么都不是。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宝宝大人的认知了。
所以他将桌子上的手放了下来,嘀咕了一声:“怪物。”
对于无法理解的人,超出了认知范围的人,似乎人类在多大的年纪,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不过,”卓东来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甚至笑了:“我也确实有点饿了。”
在宝宝大人气闷的注视中,卓东来轻轻拍手。
数十个仆从捧着各式物事鱼贯而入。
不过眨眼的功夫,酒楼依旧是那间酒楼。
人也依旧是那五个人。
但是这里已然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尺长的红烛依着墙壁左右排成两排,底下间或摆放着炭盆,灰暗冰冷的大堂立刻就明亮温暖了起来。
原来空空如也的桌上摆满了各色珍馐,佳肴,平常人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大堂中央摆了一扇紫色镶边绣以醉莲半开的屏风,屏风背后,七名白头伶人笙歌。
屏风正面,十二名美貌女子身披青纱,婷婷起舞,鬓发轻摇,衣带翻飞,红袖飞舞,眼波间似乎带着丝丝点点的轻薄情意。
宝宝大人睁大眼看着一切,甚至连那关小刀与账房先生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若不是亲眼看着这一切,宝宝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梦,或者是某个神明降临施下了法术。
但他亲眼看着这一切。
所以宝宝大人合上张大的嘴,扭头去看造成这一切的人。
那个人正从紫水晶瓶中倒出一杯紫色的波斯葡萄酒,修长白皙的指尖衬着泛着光芒的酒液,分外的梦幻。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能做到?”卓东来浅浅的酌了一口酒。
“权势和财富往往比神明要有用得多。”
“神明做不到,它们可以做得到。”
“神明可以做得到而不愿意做的,它们同样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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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归武侠了,不知你们看过没有,没看过的话当原创吧,这个应该是原著的剧情,电视剧的人物。
再加上作者想象,就像是这篇里的小刀,宝宝君。
另外明天作者君要回家看母,家里没网,所以不一定更。后天左右回来。
PS:看文要留爪啊,爱你们~
46二
~大堂里灯火通明。
“只要它们在你的手心里。”
卓东来把玩着晶莹剔透的的琉璃杯,丰润的唇被紫色的酒液微微浸湿,锋锐的眼里似笑非笑:“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甘愿让出来呢?你说是也不是?”
关小刀露出一个笑容,与他的外表不同,他笑起来像是一个憨厚的汉子一样。
“当然没有人愿意让出来。”
卓东来狭长的眼微微眯了眯。
“还有一点,关大侠一定也知道,权势和财富确实是好东西。”
“但是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去享受。”
“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
“我当然知道。”关小刀也喝了一口酒。
“我怎么能不知道,怎么敢不知道?”
“十天前,就在这里,你宴请飞虎门沈飞堂,令人一刀剁下了他的脑袋。”
关小刀直直看着卓东来说道。
“那么,关大侠也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剁下了他的脑袋。”卓东来笑道。
“因为他不肯和你合作。”
“错!”卓东来放下手中的琉璃杯,眼波转眼间变得深寒入骨。
“是他不肯和大镖局合作,不肯和司马超群合作。”
“任何不和司马超群合作的人,只能死。”
关小刀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死。”
”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合作。”
“这世上从来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卓东来的眼波更寒,坐在一边的宝宝大人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关小刀开口道:“怎么没有第三条路?”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杀了你,不就有了。”
“你想和我交手?”
这句话一出,卓东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
关小刀没有答话,他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
他的人也像是箭一样的从椅子上射了出来。
很女子气的一把剑。
纤细的像是丝带,柔美的像是柳枝。
这竟是一把软剑!
这个壮硕威武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把软剑,就像是手里捻着一只花枝,说不出的怪异可笑。
但没有人会觉得可笑。
因为觉得可笑的人都已不能再笑。
花枝直直的向卓东来点去。
剑极快。
剑影连成一线。
剑极柔。
连桌上扑的大红绣金丝罩布都没动上一动。
卓东来也连动也没动。
他甚至还喝了一口酒。
刀锋逼近他的眉间。
“雨凄凄,雨凄凄,韶华断……”
卓东来忽然曼声念道。
迎着刀锋,沐着杀气,他却像是在烟雨江南的的画桥亭台赏一天地的蒙蒙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