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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改 (锡兰之红)


  他们说改改,你要哭啊,你是小山唯一的儿子。改改就只好哭,哭到眼睛发涩喉口发疼。
  ——还有走,走了好多路。吹冷风,天下冻雨磨骨头,有人吹着断断续续的唢呐,吹的可真难听。他记得自己被惠娘牵着,走了好远的路,走进一座座的山沟沟,泥水渗进鞋子里,阴湿的人难受。
  这梦生冷,当真叫人难过。
  在梦里,他师父,那个叫莫小山的男人,被葬在了一座叫青奎山的地方——青奎山,专门葬着下九流的地方。
  ……
  梦的最后,有烛光,有炭盆,改改生了冻疮的脚在炭盆上烤的发疼发痒。有淡淡的桂香。惠娘握着他一双小脚,对他说:“改改,唱——”
  唱“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唱“春花秋月旧业贫,落红无情还相顷。”
  唱“志高如鲁连,德过塞闵骞,依本分落的人轻贱。”
  改改醒时,窗外小师弟正拎了嗓子练早功。他瞧了眼枕头边正熟睡者的梨花,伸手拍了拍她小脸。女孩伸出一只赤裸的胳膊拍开他,翻了个身想接着睡。改改使坏,抽了她的耳环拿尖的那头戳她脸。姑娘一声惊呼,睁了眼便道:“改改你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你再睡下去真是要成猪了!”改改边笑边坐在床边穿衣服。梨花瞪他,接过耳环戴时啐他道:“死阉人嘴真多。”
  “小婊子少骂我!”
  改改穿了鞋走去窗边。窗才一推开,晨风便灌进来,梨花在床上骂他:“改改你个小赤佬快关窗!”
  改改却朝着窗外走廊上正练嗓子的小师弟喊道:“如笙,快来看梨花!小婊子没穿衣服是胖的流油呢!”
  如笙红了一张脸,张着嘴唱了一半的词儿卡在嗓子眼里。改改窗户里飞出一只枕头,伴着梨花笑骂:“贱骨头你喊小师弟做什么?干脆你个小阉货滚出去,叫如笙进来陪我睡!”
  东厢房的窗“啪”地一声打开:“大清早吵吵什么?醒了就练功去,再吵撕了你们的嘴!”
  惠娘这一声叫改改窃笑着关了窗。梨花已穿好了衣服,一身短袖白旗袍,上头绣着点点梅花,领口袖口都镶了一圈宝蓝色的滚边。改改回头笑她:“穿的那么漂亮,好叫如笙进你的房呢。”
  “呸,老娘穿得漂亮何止是如笙要进我的房。”梨花捏着条白纱手帕斜了眼剜他,“男人要都和你一样,我喝西北风去算了。”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梨花长得清丽脱俗,配上一身白旗袍倒真像是一朵清新可爱的小梨花,她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会说话,特别招客人喜欢。与她相比,改改的面貌也是不差,较她那份俏皮伶俐,改改一双桃花眼便显出两分妖冶,也不知是承了谁的,他一个男人,那瓜子脸薄嘴唇竟和惠娘有个三分像。
  两人洗漱完下楼吃早点。如笙已经坐在桌边了,瞧见改改和梨花双双进来,又红了脸。如笙比他师兄师姐要小四五岁,是改改十岁的时候进的凤轩斋,比起上面那两个老油条,如笙不仅听话乖巧多少。惠娘常说,如笙名儿取得正儿八经,连人也比她那两个大弟子要正儿八经。
  梨花盛了粥过来,桌边除了他们师兄妹仨,四姨也泡了壶茶坐一旁的扶手椅上看话本。她瞧见梨花和改改一块下楼的略微蹙了蹙眉:“你俩也没个避讳,都那么大的人了,老睡在一块像什么规矩。”
  梨花漫不经心地拿那瓷勺在粥里转:“换了别人我还真怕这规矩压人呢。可四姨,改改又不是规矩里的。”
  改改吃了个虾饺也发笑:“对呀,就梨花这样的,我还提不起性子呢。”
  “那是,我要是能叫你看上眼,还得再长个几寸才好呢,最好能壮得和头牛似得。”梨花一边揶揄他一边朝四姨看,“四姨要担心担心如笙呀。他现在一见着我就脸红,改明儿带他出钟上船他为了我把客人推水里了怎么办。”
  如笙被她调笑的脸更红了,脑袋恨不得埋进白瓷碗里。四姨说:“你个死丫头尽知道欺负师弟。”
  改改在一旁笑:“那依我看你是要白吆喝了。如笙可不定看上你。”他话音刚落,就叫梨花掐住腰上的肉:“死鬼你有完没完了呀?”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梨花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呀!”
  四姨见他们俩这样,只好笑笑放下了话本:“今天下午要上船,改改,你那琵琶我修好了放你屋里去了。”
  “劳烦四姨了。”
  梨花吃完拿帕子擦了擦嘴:“下午哪条船来着,秦老板的?”
  “秦老板说,下午是有新客来,你们嘴上把着点,别叫人看轻了身价。”
  “呵,瞧四姨说的。”梨花笑了笑,忽捏了嗓子唱了句,“不是我无故寻烦恼,如意珠儿手未操,啊,手未操。”
  她翘起芊芊玉手,露出光洁胳膊,改改在旁挑眉也唱道:“凭得妹妹珠玉满身,翡翠盈盆,奈何生的命似纸薄,啼啼眼前人。”
  梨花“啧”他,改改没看见似得低头喝豆浆。如笙在一旁看这两人忽然唱起来,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好玩。
  四姨道:“你上月不是才添了首饰吗?”
  “呀,四姨,那件镯子叫改改那小赤佬抢去啦!”
  “哦,怪起我来了?你丢了我两只簪子一配耳铛不算咯?”
  “那我说会给你找回来的!”
  “还要找回来?傻妹妹,你是叫男人骗咯,你上哪去找?东街西巷,北坊南路,哎,小城还是大的,你恩客遍地跑,你上哪儿去找?”改改看梨花嘟起了嘴,“你是赔给我的,什么叫我抢了去?”
  “改改,你讲不讲道理!”
  “是谁不讲道理?如笙,你来评评理!”
  安静用餐的如笙莫名被牵扯进来,愣了神张张嘴:“啊?”
  四姨叫着两个人吵得不得不挥了手止住他们:“好了,吵什么?梨花,你一会儿去我房里翻件像样的镯子去。改改,吃好你去练练琴。就知道吵,我哪天要是死咯一定是让你们两个娃娃烦死的!”
  梨花和改改一脸笑意凑到四姨身旁,一边一个挽着她的手。改改抽出折扇来给四姨扇风:“四姨说什么死不死的!四姨是要长命百岁的!”
  梨花给她捏肩:“对!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四姨宠溺地在这两活宝眉心一点。
  看如笙也吃好了,改改主动去收拾桌子,梨花也不让四姨起身:“四姨歇着,我给妈妈送饭去。”
  改改将几个空碗叠起来,闻言对梨花道:“你上楼轻巧些,我看妈妈没睡好,脾气大着呢。”
  “我可不像你,笨沉!”梨花端了盘子已盈盈走出几步远了,回头冲改改做了个鬼脸,“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啦。”


第三章
  寓桐城不小,红灯街就有好几条,说来还有个高低贵贱之分,既有坐落城墙根下等脚夫、水手去的皮巷口,也有招待青年学生的六一街,再就是淮景河边上那一溜的书寓。淮景河边的书寓不像别的地方敞开门就是为了做皮肉生意,这边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本事、几分姿色。真要算来,还是当年唐宋瘦马生意就传下来的,历史源远流长,讲究颇多。大多姑娘是书老板打小时候起就从人牙口手里买来调教的,一颦一笑说话办事都带着各家风格。那么多书寓里头,凤轩斋算是身价顶高的了。听闻凤轩斋是自满清的时候就有了,里头的姑娘最厉害的嫁进了丞相府里去。这儿人从来都不多,但各个出落的别有一番风韵。最早时候那老板是靠着唱功起家,之后几代承袭了这一传统,不论男女,入门先听嗓,好的才要。
  改改小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凤轩斋靠唱,你唱得不好砸自己招牌没事,可你不能砸了咱们这招牌!”。
  故而惠娘从来都对他严得很,拉琴唱戏,错了就打。改改与他师弟师妹三个人从小到大就没少挨细柳条子抽。惠娘的那根细藤条抽人不伤皮肉,可抽上去的时候就是火辣辣的疼。三个孩子十来年挨的打恐怕比走的路还多。可就因为严,淮景河边那么多书寓里边,数惠娘带的这三个孩子最出挑。这三人是惠娘的手中宝、心尖肉,吃穿用度从来不曾少了他们。妈妈的口碑好,来的客人自就尊贵。改改善琴,梨花善舞,如笙擅箫,三人一出很得桐城文人欢喜——也不管这些个“文人”之中有几个有真材实料,客人出手阔绰,凤轩斋的日子自然好过,淮景河边又有谁和钱过不去的? 当年梨花出阁寻得相公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放眼整条街,还没见过比梨花更气派的出阁礼呢。
  有几个下九流能混成那副模样?
  秦姨娘远远地就看见一叶小舟往她这画舫来了,忙叫人放下跳板,把船上那三位璧人接过来。秦姨娘比惠娘年长,脸上一层厚粉掩盖了皱纹暗沉,当年娇俏轮廓已于岁月之中悄然消逝。为首那穿白旗袍的清亮女子娇笑上前朝秦老板道:“小半年不见,秦老板愈发年轻了,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宝,方便透露妹妹知晓好叫妹妹也效仿效仿呀。”
  秦姨娘绉了块方巾掩嘴笑道:“梨花你这小丫头的嘴真是蜜做的——人长漂亮了不说,嘴更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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