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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 番外完结 (宝宝我心里苦啊)



13.

陈家桦从小就知道,很多东西生下来就注定了。猫这种畜生,被捡回去,能当上主子。而他这样的野孩子,被捡回去,只能和他母亲一样,成为一个婊子。

陈家桦的母亲叫伍庆薇,是个妓女。他没见过父亲,说是吸毒嗨过头,给车撞死了。多亏了父亲的死,有了赔偿金,陈家桦才能在伍庆薇久不回家的情况下,靠死人财像蛆虫一样活了下来。

伍庆薇睡过陈家桦班上一小半同学的父亲,哪怕她后来自杀了,小县城里关于这个漂亮女人的闲话也从不会少。陈家桦没去沾晦气,只和殡仪馆说一声:“骨灰都撒了吧。”伍庆薇的债主却自己找上了门。

十万块,许多人凑凑也就有了,有钱人吃吃喝喝也就没了。可陈家桦就是没有。剁手指别人也嫌脏了他的刀。这样白净的男孩子,债主有点脑子也该知道,怎么才能拿回十万块。逼良为娼逼良为娼,陈家桦有时想,他如果说自己是良,会有人信吗。

老天爷也许偶尔也能听到人们的心里话吧。舅舅伍庆明从天而降,替他还了高利贷,办了休学,说自己是演员,要培养外甥进入娱乐圈。陈家桦记得,当时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他们在嫉妒,嫉妒一个婊子的儿子。伍庆明是个三线准二线,演了许多戏,圈中人脉很广。在他们看来,陈家桦这条臭虫是要越龙门了。

领陈家桦进别墅的第一天,伍庆明对他说:“不能出门,不能和别人说话。”作为被捡回来的便宜货,陈家桦很听话,在三楼的房间里窝了一天。他靠在落地窗前,撩开窗帘,恰巧看到邻居家的小花园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手里攥了什么,一直在重复模拟投掷的动作。陈家桦心中默默嗤笑:“白痴。”

咔哒房门开了。伍庆明走进来,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远远指着那个男生,问道:“你羡慕?”

十七岁的陈家桦,头也没抬,回道:“不羡慕。”没说羡慕什么,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原生家庭给予某些人的不是学识,不是财富,而是自信和气度。可怕的不是他们的自信是一辈子的,而是你的穷酸也是一辈子的。

晚饭过后,陈家桦自觉回房。他心里清楚,这个舅舅不可能喜欢自己。只要到了十八岁,他就会离开。不读大学了。去工厂也好,摆地摊也罢,总有办法的。陈家桦打定了主意,伍庆明却冷冷地喊住了他:“十八岁就会让你出道。”

陈家桦滞了滞,低头不说话,伍庆明又奚笑一声,说:“背景找公关,说你父母侨居海外,洗洗就白了。”陈家桦顺从地点了点头。伍庆明起身,站在陈家桦面前,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衣服脱掉。”

手指掐进掌心,陈家桦一动不动。伍庆明见状,讥笑道:“怎么,不想给我操?”陈家桦梗着脖子,眼睛发红,就在他仿佛要发狂咬人的一瞬。“啪!”他挨了一巴掌。

伍庆明道:“臭婊子,你以为我会想操你吗。和你妈一样的骚,贱货。”

“啪啪啪。”又是好几巴掌。直至陈家桦紧抿的嘴被强行扇开,伍庆明掐住他的下巴,往里塞了颗药丸,又拍拍他的脸,说道:“今晚好好伺候徐导。想明白了,是在这里给上流社会的人操,还是回去给农民工操,嗯?”

想不明白。陈家桦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可以拿蜜枣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对他说:

“逗你玩的呢,你还当真了?”

14.

伍庆明开始训练陈家桦的声台型表。伍庆明的演技是真好,要求也是真高。“主角发现暗恋的女生喜欢的是自己兄弟,要表现的是怅惘和酸涩,不是你这个死妈的惨样。”说罢,照头扔了一本书,砸在陈家桦脸上。

陈家桦静若死水,捡起书来,又木然念了一遍台词。他确实理解不了这种小情小爱,更何况,他死妈可一点也不惨。

不能出门,陈家桦便终日在房间里念:“阿宁,只要你和阿伟能幸福,我就都好……呸,白痴吗。”气忿地摔掉台词本,陈家桦掀开一角窗帘,寻找他这些天来唯一的乐子。

看多了,陈家桦也知道了,那个男生是在练习掷铁饼。将近一米九,男生肌肉块不大却精练。眉眼里是宠大的小孩才会拥有的清澈与明亮。他曾听男生的父母喊过:“秦秦。”还是勤勤,或者琴琴?真娘们,陈家桦难得笑了笑。

只是掷铁饼的话,陈家桦也省得偷窥。然而他发现,铁饼男和一个秀气的男生,日日相约一路回家。铁饼男总是蜻蜓点水样,啄一下对方的额头。应该是怕家长看见,他们作贼一般前瞄后瞟,却又像个傻贼一样恋恋不舍。

陈家桦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台词酸得反胃。隔天,伍庆明却少见说了句:“还过得去。”

六年前,A城下了一场十年一遇的暴雨。铁饼男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淋了三个小时的雨,像只被遗弃的小土狗,缩在纸箱里,等主人回心转意,连叫唤都不敢,怕主人讨厌它。陈家桦烦懑地别过头不看,讥讽道:“蠢死了。”

穿白衬衫的秀气男生没有再出现。铁饼男依然每天练动作。陈家桦依然每天念恶心的台词。只要你还怕死,生活就肯定还能过下去。

一天,铁饼男猛地狂奔一路,离家十几米,便大声嚷嚷:“爸,把车子开出来!”等他跑近,陈家桦才堪堪眺清:他怀中抱了只三花猫,手里拎了条断掉的猫腿,血浸红了他大半的衣物。很脏。脏死了。

陈家桦拉上了窗帘,没有再看。
他不想知道,这只三花能不能救活。他害怕他知道后,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就没人来救救自己。

15.

这之后,铁饼男在院子里练习动作时,陈家桦都能看见一只缺了后腿的三花在围着他转。三花应该是还没习惯,走两步,便摔一轱辘。铁饼男却总会停下手头的事,先喂它吃条小鱼干,然后托住它的屁股,鼓励它再试试。

“我忘了,我为什么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仅仅记住了喜欢本身,却仍然希望她能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男孩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她。”

陈家桦念完了剧本的最后一句旁白。起身,走进浴室,放满一缸水。伍庆明吩咐过:“徐导今晚会来。”他需要把自己收拾干净。陈家桦浸在水里,如同回到了母胎,不再需要呼吸。

等他换洗好衣物,楼下乍然“哐哧”一声响。陈家桦下楼去查看,发现是窗户玻璃破了,而罪魁祸首,一块灰扑扑的铁饼,安然躺在地上,做错事后无辜的样子,十分物似主人型。没等陈家桦瞧细致,门铃又响起来了。

隔了一扇门,陈家桦能清楚听见一把爽朗朝气的少年音:“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好像不小心砸到你家窗户了,实在是很抱歉。”等了半会儿,秦覃又按一下门铃,再次问道:“你好,有人在吗?”还是没有答复。

看来是没人在家了,秦覃心想。他写了一张便条,贴在门上,阐明因由并表示愿意赔偿损失。这家人,怪得很,搬进来几个月,连个照脸也没打过。秦覃又朝黑漆漆的房子深处探了探,最终扭头离开。

直至确认秦覃走远,陈家桦才找回动作。他扫干净玻璃,捡起铁饼,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陈家桦不会开门的。不是因为有多听伍庆明的话。只是转身的一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自己身上为了讨好导演而穿的女装旗袍。

他不想第一次见面,自己是那么,那么像一个婊子。

16.

当天晚上,秦覃家所在的别墅区集体停电。听隔壁的车子来了又走,秦覃猜主人应该在家,便揣了盒蜡烛,预备再次登门致歉。

这次秦覃按铃后,对讲机很快亮了:“谁?”邻居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有些沙哑。秦覃清咳两声,彬彬有礼道:“你好,我是隔壁秦家的儿子。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对方明显一怔,才回答:“姓伍。”

“伍先生好。”秦覃又复述一遍事情,期间邻居一直保持沉默。秦覃以为对方生气了,颇为忐忑不安时,门“咔哒”展开一条缝。

秦覃举起小手电,想给邻居打一束光,却听:“可以借手电用一用吗?你也请进来稍坐,我需要找找你的铁饼。”

秦覃自然应好,将手电筒交予对方。怎料刚一进门,光亮便灭了,还听见电筒在地上咕噜咕噜滚。秦覃一惊,邻居解释道:“手滑,摔地上了。”

伸手不见五指,秦覃呵呵干笑道:“哦,没事,我用手机给你照照,我们一起找。”邻居倏然止住了他。秦覃不明其意,只觉得对方手指凉凉的,轻轻抚过,他便自脊骨生出了一股麻意。这位“伍先生”又蓦地推了一把秦覃。

秦覃毫无防备,往后一荡,好在多年锻炼,下盘够稳,以手撑地,可就在他将将找回平衡时,一个人已然骑在了他的身上,肆意揉搓他的性器,甚至拉开了他的拉链。秦覃反应过来,当即怒吼:“你在干什么?!”

陈家桦搂住秦覃的脖子,凑在他耳旁,轻喘道:“你不是同性恋吗。”秦覃发觉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不大对,握紧拳头,最后一次忍让道:“你放开我,我当没事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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