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骋第一个就交了试卷走出教室。邺言上讲台交卷时,也并非故意去看,实在是因为太明显了,季泽骋三个字的考卷被单独分了出来摆在一边,因为那张卷子上什么也没写。
走出教室,看见季泽骋正靠着墙在等人,见到邺言出来就蹦过去。
“扶我。”季泽骋说,“还有,我暑假作业也没做完。”
“那是你的事。”邺言背起书包往前走。
抓住邺言的书包带子,季泽骋黑着脸说:“你就非得这么跟我闹别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
两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眼看像要打架的阵势,已经有不少学生看向这边,等着看好戏。
季泽骋还在用力扯着书包带子,邺言便丢下书包不要了,他松手的瞬间季泽骋没准备地后跳了好几步才险险地将自己稳住,站定后又急又狠地从牙齿里挤出“阿言”两个怨恨的字。
邺言在前面跑,季泽骋蹦着追的场面异常搞笑。
可再丢脸,季泽骋还是一路蹦跶到底,直追到拐弯处,向前一个纵跃扑倒邺言。一碰到邺言,他就用手牢牢地箍住他的双手,还不放心地将他的双手举高过头顶,邺言挣扎中转了一个身,像鱼被翻了面,季泽骋再怕他乱动,干脆坐到他身上,死死地按住他。
“你到底闹什么不痛快。”
邺言胡乱地扭动身体,难以启齿的部位摩擦过的瞬间,季泽骋冒下汗闷声“唔”了一声,声音里尽是难受。
“该死的,别动,都叫你动了。”
一只手按不住,邺言真使起劲儿来,还是颇有男子汉的力气,季泽骋只好改用两只手,一手箍住一个乱扭的手腕,才制止了底下人的躁动。
脸正对着脸,嘴唇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是一个低头的动作就可完成接吻。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还在吵架,他们还在斗气中,可是身体的贴合使曾经的习惯默契地回到身上,季泽骋粗重的呼吸缓了缓,低下头去触碰柔软,这次邺言没有躲。
季泽骋闭着眼描绘他的唇,直到口腔里泛开一丝血腥的味道,他才恍然初醒地抽身离开,砸吧砸吧嘴尽是刺鼻的腥味,他用手背一抹果然出血了。
季泽骋哪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只有别人被他得逞过,何曾他被人欺侮,可来不及骂人,季泽骋愣住了,邺言的表情里是厌恶是鄙夷是抗拒。季泽骋站起来,不确定地再问一遍,语气里已是求人的最低姿态,“阿言,你认真的?”
邺言没有接话,季泽骋大吼,“说话,给我说话。”
“我们不要再来往了。”邺言抹抹嘴唇,背上书包。
季泽骋怒气冲冲地掐住邺言的脖子,直把他抵在墙上,腿上的伤口好像崩开了,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眼里只有邺言,这个冷些无情的人,根本不是他的阿言。
“如果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如你所愿。”季泽骋一顿,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你不要后悔。”
☆、Chapter48
除了麻笑选了文科,其余人都在理科班。邺言和吴纯姝分在了同一个重点班,季泽骋和汤一瑞分在了相邻的普通班,和季泽骋同班的有曾经一起去夜店探险过的关智杰,和被训导主任抓住招供而连累大家遭到处分的阿波。
季泽骋的班主任是一位邻近退休的老头,教学认真严格,因为邻近退休,加之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学生,所以对待学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偏偏再不动怒的老头子见到季泽骋空荡荡的崭新试卷也有了一丝愠气,再见到几乎全空的暑假作业本,老头子坐不住了,拍着桌子骂,“我教了40年的书,头一次碰到你这么不上进的。”
季泽骋还顶嘴,“作业本太厚了。”
“试卷也空的,难道你一道都不会。”
“写了结果也不是一样。”
呛得老头子满脸通红把本子甩在他身上,“今天之内给我补起来,没写完不准回去。”
放学时间,季泽骋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转着笔。
“啊,不想写不想写,烦死了。”季泽骋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往后靠去,摇晃着椅子,幻想一本已经写好的作业本从天而降,他就只用在封面写上“季泽骋”三个字即可大功告成。
“啪——”
真有一本已经写好的本子安安稳稳地落在季泽骋的桌子上,幻想成真?不过封面已被人写上名字——邺言。
“干嘛。”季泽骋把本子按回邺言胸口,因为太过大力,邺言退了一步,却一声不吭地又把本子放回了季泽骋桌上。
这次,季泽骋不置一词地直接拿起本子,从窗户甩出去。
恰逢汤一瑞来叫队员,“阿骋,训练时间到了。”
季泽骋站起来,却被邺言拉住。
“你还没补全作业。”
“多事。”
季泽骋甩开邺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训练进行的并不顺利,旧患尚未痊愈,加之之前与邺言的争执,伤口又裂开了。季泽骋不敢再跑动得太厉害,只做了几个定点投篮的练习,就坐在篮球馆一边休息。
有新进的学妹跑来看篮球队的训练,见季泽骋正在喝水,就跑去搭话。
“季泽骋?你是不是季泽骋,我有看到暑假时候你和省一中的比赛哦,太帅了。恭喜你们入选省联赛。”
“谢谢。那是球队共同的努力。”
“那个,能不能和我们交换手机号?”
“为什么?”
“我们想知道你的比赛日期,常联络之类的,不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咦,你不是和女朋友分了吗,难道已经交新的了,没听过诶。”
汤一瑞抱着篮球走近,对季泽骋说:“阿骋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
“耽误练习进度了,不好意思。”季泽骋站起来。
“说什么呢。”汤一瑞拍拍季泽骋的肩膀
“回去吧。回去补作业。”而后,又好心地多加一句,“我全都写好了哦,满满当当的,你可以去我抽屉里拿。”
“谢了。”季泽骋摆摆手慢慢走出体育馆。
女生问汤一瑞,“学长,季泽骋又有新恋情了?”
“新恋情?没可能吧,”汤一瑞疑惑地说,“他们一直感情很好。”
“啊,可是我们听说他们当众分手的,还在走廊里吵架。”
“没有啦,那是和阿言闹着玩的。”
“阿言是谁?”
“咦,你们在说谁?”
“不,学长你在说谁?”
“……”
天色已暗,教室里暗着灯空无一人。季泽骋手搭在门边想,刚刚邺言是从哪个门进来的,为什么毫无声音。
作业本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课桌上,季泽骋正想把它塞进书包里,却因为手上都是汗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再捡起来的时候,他看见里面居然已经被写满了字,黑色的字迹规矩整齐,与前几页的潦草有明显的对比,那仿佛书法字帖上拓下来的端正只有可能是邺言。
阿言……
季泽骋把本子胡乱塞进书包里,冲出教室。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去哪里?”季妈妈问。
放下书包,季泽骋正欲出门,被季妈妈拦住。
“找阿言。”
“我已经找过他了。”季妈妈走去厨房。
季泽骋浑身一震,登时脸色铁青。
“这是我和他的事!”季泽骋吼道。
“可你是我儿子。”季妈妈更大声地吼道。
钝痛的心渐渐变得无力,靠着梁柱,季泽骋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为什么,”季泽骋喃喃,“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儿子,这是错的。妈在救你,适可而止现在就停下还来得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是错的。
阿言是错的。
喜欢上阿言是错的。
喜欢上阿言的季泽骋是错的。
这世上有解错的题目,有算错的工程,有搭错的轨道,可居然还有错误的喜欢。
“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季泽骋咬住自己的胳膊,埋头痛哭。
却没有啜泣的声音从环抱自己的胳膊里溢出。
☆、Chapter49
十月上旬,学生们忙碌着为秋季运动会做准备。
季泽骋近来的心情就跟这诡异的天气一样,明明该是秋天,却不见凉爽,就算只单穿夏季校服,跑了几圈操场后都热得想光露膀子。
碍于后面展开的篮球比赛,为了蓄力,季泽骋只简单报了100米和200米的爆发力项目,体育课上却也不见其认真训练。
相反,他却爱上了在秋的时节喝冰柜里拿出的饮料,然后默默在暗中看别人训练。
这个别人自然是邺言。
邺言报名了跳高的项目,他的柔韧度很好,过杆时自然地挺腹收腿呈现出连贯的动作,季泽骋总是不厌其烦地看上好几次,每一次都觉得甚是有美感。
落到垫子上时,他的衣服会随着旋转的动作掀到胸的位置,露出盈盈一握的腰,白皙、纤细,想起接吻中的邺言总会受不了地扭动,惹得他的小腹一阵一阵地难受,光想想,他也觉得自己全身都热腾起来,赶紧不停地喝冰饮解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