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去年不是来过吗,她是小水,小水。”
季泽骋一脸茫然地看着邺言,只见邺言用无声的口型提醒他“大西瓜”。
回忆仿佛飘到很远之前,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吐西瓜籽的场景。
“哦,小水。”季泽骋一敲脑袋,露出标准的微笑,“嗨,好久不见。”
另一边,季妈妈逗弄着邺妈妈怀里的婴儿。
“我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以后去上了大学后,就感觉孤单了。”季妈妈叹息道。
“我也是啊,在阿言被接到城里后,一个人在乡下特别孤单,所以我就赶紧又生了两个儿子,可是邺言爸爸就是非常喜欢女孩,于是我们才又生了一个,这次终于是女孩儿了。虽然现在养起来很辛苦,可是陪伴他们长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想起阿言去到城里以前,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一晃就十年过去了,阿言也长这么大了。”邺妈妈颇为感慨地说道。
“是啊,虽然平常总嫌他吵,等他也去远方上大学后,家里真变得空空荡荡的我也会不习惯吧。”季妈妈无奈地说。
“那就再生一个啊,怕什么,你也这么年轻,你丈夫也正值壮年。”邺妈妈说。
“哎呀,不行啦,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年轻。”季妈妈摆摆手笑道。
“怎么不行,这个年纪啊才是血气方刚,一夜七次郎很快就有的。”邺妈妈说道。
“哪里的话。”季妈妈继续说笑了一会,站起来说,“我还是有点担心我们家那个傻儿子,蹦蹦跳跳的说不定伤着腿了可不好,我去看看。”
“嗯,从山上一直走下去就能看见的冷饮店里,那里屋是个铺子。”邺妈妈提醒道。
季妈妈来到铺子里,只见到两个女孩在挑选东西,便问:“阿骋呢?”
“他们在西瓜地。”小水说,“好像要挑一个大西瓜。”
麻笑来不及阻止小水顺口而出的话,随着季妈妈从铺子后院走出,便慌慌张张地大声喊着“阿姨”追过去。
“阿姨、阿姨。”麻笑用力地喊,也试图给不远处的两人提醒。
很多年后,邺言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究竟是什么感觉。
与其总是诚惶诚恐地唯恐失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地给他一个痛快,或许那是他预料中的一个结果,只是在尚且偷情似的甜蜜中他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未来,抱有过期待。
可最后所谓的背德仍将他们打回原形。
男人和男人,在被拆穿的那一刻,会尝到没来由的背叛的滋味,明明谁都没有做错,明明那么真实地感觉心动,明明比任何人都爱得还要认真,可再真挚的感情都不会得到允许。
季妈妈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到民宿,她甚至没有打断远处的两个人。
麻笑追在她的身后,手舞足蹈地拼命解释,可季妈妈无动于衷的表情终是让她感觉到挫败。
沉默了一路的季妈妈忽然停住脚步问:“他们经常那样吗?”
“不是啦,都说了是开玩笑。他们只是在开玩笑。”麻笑用轻松的态度掩饰,“你看男生和男生就是会打打闹闹,抱来抱去有时候打架打着打着还会亲上,他们刚刚也只是……”
“孩子,你是不是喜欢阿骋?”季妈妈打断问。
“我?”麻笑指着自己,不明白话题为何忽然绕到自己身上。
然而,她却点头说:“是。”
☆、Chapter45
尽管被季妈妈命令请暂时守口如瓶。
可是麻笑仍然觉得季妈妈会有所预谋,“拆穿他们的事”她绝对不能成为帮凶。于是,在那天晚上,麻笑决定将此事偷偷告诉邺言。
邺言听后一直沉默,最后告诉麻笑要对季泽骋保密。
麻笑反而糊涂了,她以为在他们的这段关系里,季泽骋才是所谓的“攻”,他是保护人的那一方,哪知邺言过于沉着冷静的态度吓到了麻笑,邺言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硬生生在等待这样一个结果似的,而邺言做出的判断是,让季泽骋蒙在鼓里。
季妈妈不愿意立刻戳穿两个孩子的行为,为他们留有回转的余地。
而邺言却张开并不丰满的羽翼,擅作主张地承担起保护季泽骋的义务。
麻笑忽然对所谓的“BL”长出一些新的认识,比方说“同性的爱并不是因为他们是gay”,再比方说“以为是高大霸道的那一方其实可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再比方说“总是忍不住嚷嚷着要亲亲的那一方并不一定是爱的更多一点那个”。
感觉不好意思的麻笑,拍着脸不得不坦诚另一件事。
“啊,还有,季泽骋妈妈问我是不是喜欢季泽骋,不好意思,我说是了。但是这不是真的,”麻笑赶紧摇摇手说,“因为我想季妈妈也许在盘算着什么,如果我说不是的话,她再找别的真的对季泽骋有意思的女孩子,比方说小水啊,那可就糟了。”
“小水?小水才10岁。”邺言释怀地一笑,“我都懂的。谢谢你。”
“不,我才是要道歉。非常对不起,胡乱说你们是gay什么的,但是我一定誓死站在你们这一边。”
“嗯,我可能本来就是吧。”邺言无奈地笑。
“不,才不是。你只是喜欢季泽骋而已。”麻笑说。
“但是我从小就喜欢他,所以可能是天生的同性恋吧。虽然我也看过很多书想要寻求解救,可是终究没找到什么好方法,只是越来越喜欢他,在无可自拔以前先抽身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如果当初我去了省一中……”邺言忽然一顿,“也许那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只是现在要怎样离开他才好,明知道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事。”
“阿言,我觉得……”麻笑抓住邺言的手,正着急开口,被忽然的拉门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到一脸不爽的季泽骋站在门边,那表情仿佛捉奸似的。
“你们,做什么?”季泽骋指指麻笑逾越规矩的手,慢慢走近屋,“阿言,我说你好歹……”
尚未说完,季泽骋的话被邺言忽然封住,只是嘴巴碰触嘴巴的程度,邺言又忽然抽身离开了。
季泽骋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擦擦嘴巴说:“怎么下午还没亲够吗?”
麻笑在为他们关上门的时候,最后看着两人在门缝里越来越小,恍惚生出某种悲伤的情绪,这样所剩不多的时日,邺言是怀着怎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呆在季泽骋身边的。明知道会破碎,却仍然去拥抱,仿佛如同泡沫一样,美丽的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切都让邺言去承担,这公平吗?
往后几日,季妈妈装作没事人一样,麻笑却能感觉到她时常向邺言投去的目光。
而邺言感觉到季妈妈的眼神后,也毫不躲避地与她对视,甚至谦卑有礼地微微一笑。
麻笑由衷佩服邺言的勇气,又不禁猜想他是否早有预料的准备。
汤一瑞打来电话问麻笑在哪,得知麻笑居然和季泽骋这个跛子到乡下玩后,万分着急地也想冲过来,甚至在电话里大骂季泽骋“笨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叫我”。
没有眼力劲儿的季泽骋只是掏掏耳朵,各自管好自家的事吧,于是报上乡下的地址后,汤一瑞便说着也要过来。
没等到汤一瑞过来乡下,季妈妈就先回去了。
麻笑也尚未搞清状况,甚至在季妈妈走之前对邺言说:“小言,麻烦你照顾好阿骋,他的腿还不能沾水,也不要让他一直跳动,总之多加注意,凡事就拜托你了。”
邺言也应承下来说“好”。
看着季泽骋不耐烦地挥手说“快点走吧,啰里啰嗦的”,麻笑忽然就明白了,所有人都只是心照不宣地在保护季泽骋,他仍是那个笑得一脸灿烂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汤一瑞来时,还带来了吴纯姝,以及一大堆的参考书。扬名曰“要好好学习”,赶在下学期的第一场分班考里考出好成绩,便可挤进重点班。
至于吴纯姝,一来是因为她是汤一瑞的故交,二来她是麻笑的好朋友,三来她被汤一瑞拜托来撮合自己与麻笑。
季泽骋一看到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半扎着丸子头,脸上还有几粒小雀斑,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的女人就来气,想起之前她就是那个整蛊自己说BL就是BOOKS LOVE的那个女人,那件事害他一直感觉万分丢人,耿耿于怀至今,这次存心想要报复的季泽骋,故意没事找茬。
“吴纯妹?我看是无脑子的蠢妹吧。”季泽骋合上本子,一直叫,“蠢妹蠢妹,比什么纯姝顺口多了。”
“没文化,你自己也不觉得丢人。”吴纯姝不在意地推推她的黑框眼镜。
“哼,阴郁的女人。”季泽骋说。
饭后,五人坐在瓜地里吃西瓜。
“我说,你们有准备分班考的考试吗?”汤一瑞问。
“啊,别说这么扫兴的话。”麻笑吃着西瓜说。
“总之,你的话是不可能的。”吴纯姝推推眼镜。
“哈,蠢妹说的自己好像一定能考进一样。”季泽骋说。
“季泽骋你还真是笨蛋,吴纯姝一看就和阿言是同类嘛。学习派的。”汤一瑞说。
“喂,你为什么要叫他阿言叫得这么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