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骋和汤一瑞吵吵闹闹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他们在一起了?”“啊,不久前才知道的”“果然是BL”“啊,好棒”。
“阿言呢?”
季泽骋伸手一摸,手边是空的,才发现邺言不知去哪儿了。他站起来,四处找了找,就着夜色中一点星火,循着烟草味才发现邺言,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面走近,正想来个熊抱,却被邺言闪开了。
季泽骋大喊“无趣”,作势又要去亲邺言的嘴。
邺言一反常态地一直在躲避。
以为是玩闹,季泽骋不作罢地仍旧在嬉戏追逐。
被抓住的邺言,老老实实地被抱在季泽骋的怀里。
“阿骋,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邺言说。
“赌什么?”季泽骋感觉好玩。
“赌一次勇敢。”邺言说。
“有什么我不敢的。”季泽骋说。
“我们私奔吧。”
☆、Chapter46
季泽骋愣了愣,松开了环住邺言的手。
“你说什么?”季泽骋说着后退一步,又笑起来挠挠脑袋,“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嗯,我说真的。那你敢吗?”邺言的眼神紧迫地盯着季泽骋。
“这是干嘛啊,有什么非要……”看着邺言的眼神,季泽骋倒吸了一口气收敛起笑容,停住话放端正手叹气,“如果阿言你敢的话,我就陪你。”
邺言将手指间的烟递去,季泽骋没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地接过,却在下一刻被邺言拽住手用力地拉过去,季泽骋大喊着“阿言”,声色里是接近破音的尖叫,就算中途他抵抗着想要缩回手,却最终仍被邺言的大力给得逞。
烟头死死地摁在邺言的左胸口上,皮肤最直接地接触到灼热的烟头刹那就红了。在触目惊心的红色之外,是火辣辣的疼痛感,而且越来越烫。邺言却仍嫌不够用力似的,再加大手劲把烟身都折歪了才停止。
“阿言——”季泽骋甩掉已经泯灭的烟头,看着那故意的烫伤,又是着急又是气愤,如果是别人这样给了邺言一下,他一定跟他拼命到底,可偏偏却是邺言自己动的手。
最不解之处就在于,邺言到底想要做什么。
邺言没有接过季泽骋的手,拉上衣领说:“盖章。我就当你已经做到了。”
“你tm到底在干嘛,自残吗。”季泽骋急得直发疯。
“我一直以为你才是那个胆小鬼,其实我自己更胆小。不敢说喜欢,不敢去承认,只会偷偷摸摸地用一些书去做暗示,等着你发现,等着你变得着急,等着你追上来,等着你先说放弃。如果我不是个胆小鬼的话,我就会先说喜欢,如果我喜欢的程度够深的话,我也不会诚惶诚恐的害怕,如果我足够隐忍的话,那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偏偏都不是……”
“阿言,你在语无伦次说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季泽骋晃着邺言的肩膀,想要摇醒他,“你今天太奇怪了,是不是累了,胸口痛不痛?”
痛,但是还不够。
不够痛到让邺言去铭记这一切。
就连这样的血肉之痛,都像是某种恍惚,一直都没有真实感。
和季泽骋的相处里,越是甜蜜越是让邺言退缩,他害怕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而破碎得太快。幸福有多少是注定的,现在多用一分,以后便少掉一分,直到最后空空荡荡只剩邺言遍体鳞伤的一个人。
他在这段不确定的关系里越来越觉得害怕,越来越觉得无法承受,在无法得到足够的安全感里终日不安。不敢用情太过,恐大梦一场。不敢陷得太深,怕伤人伤己。
如果别离终有尽头,这一次换邺言勇敢地先学会放手。
“既然都还没开始,倒不如……”
“不准。”握住邺言肩膀的手在施力,“我不要。你别再说了,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骋,你在逃避什么。”
“该死的,别给我说出那两个字。我说了不准、不可以、我不要。”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吧。”邺言说。
季泽骋简直气愤极了,一直到离开乡下都没有再与邺言说过一句话。
隔着衣服布料看他的胸口,从前的欲望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只剩火冒三丈。
坐在瓜地里的时候,季泽骋耳边还能听到海的声音,一波浪涌上来又退下去,另一波又继而扑上,身边是汤一瑞和麻笑的笑声,季泽骋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晓彤”他们,恍惚觉得,身边人的声音就像海浪一样,欢笑都是短暂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去到不同的地方再遇上不同的伙伴,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邺言是特别的。
季泽骋总是与人相处的很好,但如果让他凭心而说,也许他只认邺言这么一个朋友。某次他们一起看8点档的偶像剧,正好讲到被车撞后的主角失忆了,故事又要以一个新的角度展开,看得人着实感觉累人,季泽骋却忽然说“如果我失忆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的话,那我只要记得来找阿言就够了”。太过亲密的距离让他们的关系比起玩伴,更像是家人而非恋人,和谁都能开心打闹的季泽骋,唯独对着邺言寡淡的性格才会安静下来,可是最爱聒噪的他,反而不觉着这样的安静很讨厌。
要说对邺言在爱情程度上的喜欢,季泽骋是想都没想过的,所以一开始他除了慌张只有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身边也不再有邺言与他出主意,可等他胡乱作为了一番再冷静下来时,邺言已经不再理他,这反而让他更加慌张了。邺言不理他,这更是他始料未及的。当行动比大脑更先一步给出答案时,他已经吻了邺言,尽管他自己也尚且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怀抱着邺言心才舒坦下来,他也分不清这是出于对邺言的依赖,还是喜欢,或是两者都有,他喜欢邺言,但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种程度的喜欢是不是足够分量的,但是他却停不了手,每次接吻的冲动都让他沉醉。邺言很重要,而他也觉得这样的相处也没那么糟,比朋友的关系更多了一丝甜蜜,这样下去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非要去承认什么喜欢,所谓的开始必定有一个结束。在被说是“同性恋”的时候,季泽骋仿若遭雷劈一样,他一下子就害怕起来,感知到这个结局必然不是幸福的。可是邺言的眼神又将他安抚,他一直以为两人可以这样下去。
但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直到,季泽骋回到家,看到房间的阳台被装上了新的灰黑色护栏,以诡异的姿态从顶端连接到墙上,封锁了整个阳台,静谧的空间仿若牢笼一样传来窒息感。
窗户不知被谁擦得锃亮,反射出人影。
季泽骋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呆愣住的表情。
“砌墙太慢,这样省事多了。”季妈妈说。
☆、Chapter47
“记得邺言一个人就够了。”季泽骋曾经这么说过。
现在你感觉快乐吗,许多次邺言如此自问。
是快乐的。
那不就够了。
计较亲口承认的喜欢,计较季泽骋不够勇敢,计较他能付出的远比自己奢望的要少,这样的计较有什么意义。只要珍惜现在就够了,只要现在他开心自己也快乐就够了,只要他还留在身边就够了,可是怎样怎样就够了,这样的话邺言在心里已经说了无数次。
这一次却来不及了……
季妈妈会有所行动,邺言不想把疼爱季泽骋的她想成一个敌人,要说坏人,其实是自己才是,领着天真无知的季泽骋一步步坠入罪恶的深渊。
他太卑鄙了。
既不肯主动迈出脚步,又渴望季泽骋靠近,在季泽骋靠近之后却又退缩了。
可是,他实在太害怕了。
害怕季泽骋先一步离开自己,那到时候他会表现出怎样残忍的姿态,弄成怎样尴尬的局面。那一刻,邺言就真的成了万人唾弃的对象,受尽凌迟的鄙夷目光。那一刻,季泽骋会拥他入怀保护他吗,还是感觉悔恨,亦或是连同他人一起指责他。
狗血的偶像剧的情节在邺言脑海中闪过,可再狗血的戏码一旦降临到自己身上,除了哭泣还能怎样。
感情的天平多么不公平,我对你超越喜欢以上,而你对我只是冲动的喜欢。
此时此刻,邺言才懂了,为什么有的人在看似幸福的爱情中先选择离开,害怕被伤害,没有安全感,这些都是其次,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对方并没有那么爱自己,至少,比不上自己对他的爱,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人绝望的。
季泽骋在跳上大巴的时候,恶狠狠地盯着邺言,那目光里除了气愤与留恋,竟然还有委屈,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他甩开汤一瑞递来的手,一咬牙使劲蹦上大巴。
这次一直逗留到开学时间,邺言才慢吞吞地回到学校。分班考试时,邺言见到了季泽骋,他更黑了,而且有些变瘦,腿上已经拆除了石膏,可是走路还是小心翼翼的。考试途中,邺言一直感觉背后毛骨悚然的,不用转头都可以知道是谁在直直地望穿他,果然监考老师敲敲后面人的桌子说“不要东张西望的,好好考自己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