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曾玩笑般的说过,他是泥土里翻滚的蚯蚓,高攀不起天空的云雀。
此刻,卡尔脑海中再次冒出这句话。
他心跳得太厉害,胸口的难受让他想吐。
为什么心肌的收缩舒张不能听从大脑的指挥呢?
这时,楼下有些沉重的脚步使他的心脏泵出的血液比平时多了一倍。
拉夫恰上楼报告说:“杰克先生回来了,他正走向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过了一段时间——卡尔估计他应该睡着了——他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杰克的卧室。
杰克侧向一边睡着。卡尔在他上方撑起身子探头看过去,发现他睡得并不安稳,浓重的睫毛和薄薄的眼皮偶尔会抖动。卡尔挪上床,背靠杰克躺下,他毫无睡意,想辗转反侧,又怕吵醒了杰克。于是他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仰面躺着,一动不动,仿佛睡美人或白雪公主。
大约是半夜的时候,杰克突然开始剧烈颤抖,他像是憋着气,手伸出,拼命要抓住什么。他大口喘息了几下,大声喊:“不要!不!救命!别放开我的手,不……”
比白天更清醒的卡尔急忙中双臂环住他,拍打着受到惊吓的孩子般的杰克,轻声说:“做恶梦了?”他的嗓音轻柔,隐约着欲盖弥彰的后悔。
“别怕,有我呢,抱紧我,宝贝。”说着卡尔收紧了手臂。
杰克浑身冰冷,额头却滚烫地仿佛在发烧。他把脑袋埋在卡尔胸口,杰克模糊不清的声音简直像是从卡尔胸腔里传出来的一样:“我梦见泰坦尼克号沉了,你说坚持不下去,全身僵硬的像石头,我没能抓住你的手……”
他的声音含糊,逻辑不清,甚至还有语法错误,但卡尔明白了。
他在害怕,他在恐惧,他在矛盾,他在……
卡尔不知道怎么安慰杰克,他只能一遍一遍地说:“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发誓,除非你先松开手,否则,我会死死抓着你,一辈子。
卡尔贴的更靠近杰克一些,他把杰克反转过来,使原本后背贴前胸的姿势变成面对面的相拥。
“杰克,”他把头埋在杰克肩膀上蹭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生日。”
“生日吗?”杰克微微一愣,“早就过了。”
“可是还有明年呢,再说,晚到的礼物和祝福总比没有好啊。”卡尔捏着杰克的脸说。
“好吧……我的生日是4月18号。”杰克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有些悠远,似乎是生怕惊动了亡灵。
4月18日……
“4月18日……那不是……卡帕西亚号抵达纽约港的日子吗?”
这个特殊的日子,再次把他们带回那段不想回首却永远无法摆脱的记忆。
泰坦尼克号上,作为社会等级标志的舱位成了生命的等码;有的人放弃了筹码,等待死神的审判;有的人终生接受良心的审判;烟火中挥动的手臂,星光下泪流满面的脸……泰坦尼克号的冷酷和温暖,铭刻在历史和人心中。
还有卡帕西亚号……那雨中默默站立的人群,静默的黑色雨伞,半降的星^条旗,神秘的不可完全理解的自然,不可预知的莫测命运,还有恒久不灭的记忆……
4月18日的生辰花,是海棠。
海棠的花语,是苦恋和感化。
“抱歉,杰克。”卡尔的手臂松开又收紧,“虽然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月多了,不过没关系。告诉我你想要的礼物,什么我都会给你。”
“礼物吗?”杰克把一条手臂从卡尔的搂抱中抽出来,挠了挠头,“任何礼物都可以?”
卡尔谨慎而豪情万丈地说:“只要我能给你的,你都可以随便要求。”
“这是你与杰克的蜜月?”爱德华揶揄着爷爷。
“蜜月吗……”老人闭上眼睛,遮掩住浑浊的眼中流露的深情,“原来是蜜月啊。”
他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甜蜜的笑容:“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月,都可以成为蜜月。”
作者有话要说:海棠的花语有很多,在这里取这两个,苦恋和感化。猜猜杰克想要的礼物……
☆、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给力吧?晚上还有一章哦……评论不给力……评论在多一些嘛!今晚的更新才能多一些哦!
卡尔不知道他是不是眼花了,因为床头的灯光下,杰克天使般的面孔上露出小恶魔般的表情,他觉得杰克深金色的浓密发丝里长出了一对恶魔的角。
杰克的眼眸流光溢彩,像缀满繁星的夜空。被他眼中的星空迷惑,于是卡尔毫不犹豫地作出了承诺。
卡尔很好奇杰克与众不同的小脑袋里会冒出什么非同寻常的念头。在这种时候,如果你再去想着什么不相干的人和事,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杰克可爱的眉头稍微皱起,又舒展开来,仿佛在做一个艰难重大的决定或者抉择。考虑了一定的时间,杰克终于作出了选择。他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进卡尔的眼睛,一字一顿、严肃认真地说:“让我上一次你,卡尔。”
卡尔呆愣,他以自己都不了解的声音说:“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让我上你一次,卡尔!”杰克的声音提高了,他揪着卡尔的耳朵大声喊。
什么?
什……么……?
“你疯了!”卡尔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他压在身下好好蹂躏一番,因为他的想法实在大逆不道,超出了他可以想象的范围。卡尔很想威胁威胁杰克,正准备摆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却听到杰克固执地说:“你答应过我的,这不超过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吧?”
卡尔默。
他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每晚的寻欢作乐总是让杰克腰酸腿软。现在,听了杰克斩钉截铁的要求,卡尔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虽然他每天都会不止一次地进入杰克温暖柔软的身体,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会被同样的坚硬进入,他就觉得毛发倒竖。
卡尔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木刻石雕。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是一个问题。可是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我每天晚上或早上,都会躺在你身子下面,你觉得我是女人吗?”杰克认真地看向他。杰克蓝色的眼球里,倒映出不停扑闪的浓密睫毛,倒映出屋中的灯光,他不断收缩扩张的黑色瞳孔中,倒映出卡尔缩小变形的影像……
他继续加油填柴地说:“据说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卡尔。你对合作伙伴讲信用,对你的情人更要诚信。”
他的金发如同注满了液态的、融化了的黄金的湖泊,他的眼睛像海,包容一切,容纳一切,囊括一切,让人觉得除了技艺高超潜水高手,它的内部永远无法被人触及。
卡尔沉溺在那一抹深蓝和金黄中。
他迷迷糊糊,晕晕乎乎,做梦一样。他的手慢慢伸向睡衣的领口,然后,点了点头。
像一个赌徒,胆大包天把身家性命压在一手牌上,却迟迟不敢翻开。
人的所有恐惧,都来源于未知。
被恐惧蒙蔽了双眼的卡尔,并没有发现杰克的恐惧。
“亲爱的,你能等我一下吗?”杰克的声音有种奇异的颤抖,他轻盈地滑下床,一路小跑冲出门。在卡尔看来,蹿出去的杰克像一条金毛小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卡尔突然想知道,杰克消失后会是什么样子?恶作剧和阴谋诡计得逞之后,一定也是这种表情吧?
杰克从下层社会走来,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因为他们买不起睡衣。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不错的习惯。
他手上拿着几件东西,卡尔看不清。
“那是什么?”
“……帮助我们的东西。”
杰克在床上移动身体,但他的动作是那么轻微,仿佛卡尔已经睡着了,而杰克怕惊醒他,怕吵醒他。
他身上的皮肤很柔软,但一双手因为绘画和粗活而有些粗糙。结着茧子、微有疤痕的手在卡尔身上游走,带来神秘的、甚至是神圣的触感。
卡尔觉得一个光滑坚硬的物体侵入了身后。他收缩着身体,一边躲闪一边问:“那是什么?”
“涂过橄榄油的勺子,勺子柄。”
“……你刚才去厨房了吗?”
“……是的。”杰克犹豫着回答,“不是很凉吧?我刚给勺子加过热。”
如果不是后方阵地的疼痛和不适,卡尔很可能会笑出来:“亲爱的,你把我当成食材准备烹调吗?”
“如果你想疼痛并且连着几天只能吃流食的话,我可以什么工具都不用,直接就上。”
他还是觉得安静一点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卡尔莫名地想起,他们两个在泰坦尼克号里参加宴会的时候。杰克看着面前一堆餐具,刀,叉,勺,一瞬间充满了近乎恐惧的惊讶。此时,卡尔心里,是近乎惊讶的恐惧。勺子柄……还好家里的所有勺子都是银质的……
杰克的嘴唇就像罂粟花瓣,带着芬芳和引人沉溺的剧毒。他的皮肤是桃子一般绒样的质感,甜丝丝的。他颤抖的手的触感,那样清晰,那样分明。
卡尔觉得自己漂浮在海面上。不是北大西洋四月深夜海水的冰冷,而是那种轻柔温暖的傍晚的海水,因吸收了一整天的阳光而充满热度,使人非常放松,非常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