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毕业了。
记得在后楼,被他逼迫着同意英语补习。
食堂里替自己出头,医务室里的包子烧卖和粥,器材室里的表白,楼梯间的打闹,教室里紧张又兴奋地接吻,头抵着头说那些秘密和悄悄话……
顾珩慢慢漾起笑容。
真希望小远永远别走啊,两个人就这么永远在学校里待下去。
随后又被自己这个逗笑了,摇摇头,看着台上的刘远,心说:算了吧,你脾气不好,又好给我找麻烦,倘若再在这所学校里待上个四五十年也恐怕只会讨我嫌……
这话你听了肯定又要生气了吧?上次告诉你时,看你的脸色都不太好呢。
但是……谢谢你。
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时间,谢谢你带我感受到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
顾珩弯起眼睛,任由液体慢慢溢出,一点点,温暖地浸湿眼眶。
臭孩子,当时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其实……
我想被你烦一辈子。
琴声慢慢结束,舞台越来越暗,帘幕降了下来,挡住了那群年轻的脸,顾珩胡乱擦了擦眼泪,立刻推开门跑去后台。
好想你啊——
你也在想我吗?
对不起,小远,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
顾珩奔跑着,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想到马上见到那个人,全身都喧嚣着兴奋的信号,脸上笑容快要控制不住扩散了,他顺着楼道拐了一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尖——
缓缓起抬头,突然间,笑容止住了。
刘远带着一脸暴戾,直勾勾地盯着他。顾珩咽了口口水,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跟我走!!”刘远一把捏住他手臂,拽着他下了楼。
“小远……你要干什么?”
刘远充耳不闻,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顾珩只觉得手腕快被攥断了,疼得他几乎没力气思考,一路跟着到了寂静的后楼小路。
“顾珩,我问你一件事。”刘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抖在顾珩面前,咬牙道:“你跟我说……这是什么?”
“这是……”顾珩上下浏览了一遍,却怎么也看不明白,一抬头,发现刘远气得整个人都在颤,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顾珩急得不行,“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吗?我来告诉你,这是天越的优化方案。”刘远手里一紧,纸被捏成了废团,“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资料赵以铭全都掌握了?”
“什么……什么赵以铭……?”
刘远冷笑一下,“我可是记得,上个星期我走的时候,把这份方案放在文件包里,落在你家了。速度可真够快的啊,转眼赵以铭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顾珩的瞳孔放大着,慢慢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珩……”刘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掌心里捏出几个血红的指甲印。
顾珩懂了,他大梦初醒一般,彻底懂了,从他上次问自己那些奇怪的话开始,他就是在怀疑自己,他在怀疑自己泄漏了他带回来的资料!
顾珩往后一退,抵着身后的墙,不顾上整洁的黑西装背后沾满灰尘,全身阵阵发寒。原来是真的……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在他心中,自己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可信度!
而如今也全部用完了。
刚才礼堂里的甜蜜感还没完全消退,立即被震惊拉回了现实,巨大的心里落差让顾珩觉得自己悲惨到无可复加,突然涌出一股眼泪。
他赶紧低下头。
面前的人也止住了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只有些许树叶掉在地上的细小杂音,和轻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抽泣声。
刘远眼眸里沉甸甸的,光都投不进去的黑,像蛰伏中豹子般盯着顾珩,突然间开口问:“你在哭吗?”
顾珩一滞,想到自己在小远的面前就这么流出眼泪,他觉得难堪又耻辱,如同□□被人看透了,却禁不住泪水越淌越多,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着。
太丢人了,为什么会哭?快停下来啊!
他死死捂住鼻子和嘴,可那些湿腻又恶心的眼泪却从指缝里溢出来,顺着手背滴在地面。刘远的鞋就在自己脚尖前,却没有往前迈一步,仿佛就这么维持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到顾珩几乎要抽泣得晕过去,刘远的左脚动了一下,接着往回迈出步子,脚步声渐行渐远,片刻后消失了。
一刹那,顾珩终于放开压抑,胸腔最深处的眼泪彻底宣泄出来。
他走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谁能来告诉我?接下来的我该怎么去应对?他这样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会和好吗?还是说……顾珩捂着嘴,彷徨和无措侵袭着身体,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全身害怕到发抖的答案……
铺满灰尘的地面被泪滴打湿,现出几片圆形的深灰色泪痕,渐渐的,边缘溢开,没有了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合唱:风吹鸡蛋壳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刘远回到家的时候,刘预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参加个毕业典礼,回来就成这个样子。”刘预瞥了他一眼,“摊牌了?”
“我提醒你,现在别来跟我说话。”刘远换了了鞋,面无表情道。
“你可真有意思,我没去告他都算饶他一回生路了。”刘预翻了一面报纸。“不过我要劝你这个痴情种子一句话,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据我推测,那个人会主动和你提出分手,反正已经被抓到了,估计也没脸再见你——”
“操`你妈的,给老子闭嘴!!”
刘预挑挑眉,看他是真生气了,于是点到为止住了口。
卧室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刘远踹了鞋倒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
直到现在,他气得还在颤,血液里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流淌,沸腾着袭满全身。
这一个星期他都住在家里,看过了刘预交给他的资料,核实了确切情况,万般痛苦地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个几乎另他肝肠寸断的事实
“顾珩……”他凝视着天花板。
我像个傻子一样的相信你……你居然给我戴绿帽子,给我戴我仇家的绿帽子!操`你吗的……我多么爱护你,多么怜惜你,你他妈忍心看我被所有人当成傻子一样笑话!你把我耍的团团转!一个从未出社会的小老师把我耍得团团转!!!
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让眼前陷入黑暗,接着发出了一串痛苦的低吟。
最令他气恼的是,他恨不起来,不管多么生气,哪怕气得五脏都快燃烧出血,他对那个人始终恨不起来!一闭眼全是他脆弱的样子,颤抖的,酸涩的,还有他的泪水,晶莹的液体滑满那张细腻又苍白的脸……
这种复杂交织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顾老师……”
许久之后,枕头下传来一声疲惫的低音。
“我该原谅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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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
“哎,是的。”
“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顾老师。”
顾珩笑了一声,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起伏。小区里的大妈见他说话兴致不高,摇着蒲扇走了。
一个星期以来顾珩一直是办公室走得最晚的那一个。回家,让他觉得很沉重。
待在空旷,冰凉,没有温度的房间里,人也逐渐会感染得很理性。
有些决定也已经做好了,原来自己还是比想象中,要有承受能力得多。
他抬头往了眼远处的天色,明明已经七点了,可是天还很明亮,夏天的天空总是黑得太晚。他明明想再晚一点回家,只是今天教务楼锁门的阿姨催的紧,不然——
“顾珩。”
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自行车棚里站一个人,如同往日的面无表情。
“你来了。”顾珩说,一边把车推进车棚里。
刘远的眼神透着深沉的眷恋,一周未见,从看到顾珩的那一刻起,所有炽热的目光就一直投射在他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十分清楚自己内心,于是褪去了那些原本想硬撑着的傲气,泄了气开口道:“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下吗?”
解释……
解释……什么?
还要我怎么解释?我一次次的告诉你,把心刨开给你看,祈求你相信我,可是你……
并不会啊!
见顾珩沉默,刘远心肝震颤,在心里呐喊着:顾珩,你说一句话,哪怕一句话也好,哪怕就是承认了都好……我都认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顾珩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刘远瞳孔一缩,“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响,噼里啪啦拍打着地面,顾珩把视线往外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怪不得刚才那么闷热啊。
亚热带季风气候的J市,夏季总是多雨的,尤其六月份,上学时曾经和教授出去观测,那天就下了雨,空气朦胧,草隙间散发着泥土的味道,和自行车棚里湿漉漉的灰尘味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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