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陷在宽敞的真皮座椅里,沉重的身体终于有了个托靠,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再动。
赵以铭问,“你昨天一晚上没回家?”
“……嗯。”
“不会喝了一夜吧?”
“后来在吧台睡了一会儿。”
“这——到底怎么了?借酒消愁?跟那个学生闹得不快活?”
“……嗯。”
“唉,你说你,本来跟学生谈恋爱就是个挺破格的事,你俩还同居,你就不怕你们领导知道了?你也是辛苦,得为那个孩子牺牲多少啊?话说回来,你和他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排忧解难一下吗?”
说完半天没响应,他扭头一看,顾珩已经睡着了。
赵以铭叹口气,把冷气关小了点。
车子平稳驶到顾珩家单元楼下,赵以铭准备叫醒他,突然望着他的脸发愣。
那张脸平时更加苍白一点,淡薄的嘴唇更加没有血色,紧紧抿着。
曾经的自己爱慕过他,那时候的顾珩,总是带着不可亵渎的光芒,仿佛最圣洁的存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的“神”,褪去了所有耀眼而矜持姿态,就这么逐渐坠落,坠落成一个平凡的男人了。
是跟那个学生在一起的缘故吗?
初回J市的自己,心切地想拥有他,甚至以同学聚会的借口把他灌醉,换来一点肌肤的触碰。可此刻……这人就在自己眼前,望着他淡淡的眼纹,却提不起任何想触碰的心思了。
自己也有责任吧?赵以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他利用过很多人,可从没对他们有过愧疚,唯独这张苍白而柔和的脸,让自己做出一切事都显得那么龌龊。
“顾珩?”他开口叫他,“顾珩?醒醒。”
睫毛轻微一抖,那双眼睛慢慢睁开,露出被阳光照成淡金色的瞳孔,透着细碎而朦胧的光辉。
“到你家楼下了。”
顾珩眯了眯眼,说了句抱歉,坐直了身。
“我去给你买点包子粥什么的吧?你带回去当早饭吃了。”
“不用了。”顾珩气息虚弱,“我没事的。”
“很快的,五分钟,你坐车里等我就好。”
“还是不吃了吧……我最近肠胃不太好。”
“那行,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还要赶着去公司。”
顾珩点头,“麻烦你了,阿铭,你快去忙吧。”说罢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赵以铭也从另一侧下了车,刚走过来就见顾珩身子一晃,赶紧扶住了他,“还好吗!”
顾珩摇摇手,“我没事的,你走吧,不用管我。”
“能走吗?我扶你上楼吧?”
“不……不用,你快走去忙吧。”害怕被看出破绽的顾珩只想赶紧脱身,赵以铭见他执意要自己上楼也就作罢,上车发动驶走了。
顾珩很少喝这么多酒。
宿醉的头痛让他喘不过气,全身的肌肉都在发酸,膝盖隐隐作痛,每上一阶都直往下载。三层的楼足足上了五分钟。
终于上到最后一阶,他抬头一看——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刘远。
他的神色很冷淡,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顾珩扶着墙走过来。
明天就要动身去H市,他已经收拾好了顾珩家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留下了那枚他亲手交给自己的钥匙,在关上门准备离开的最后一刻,脚步却迈不开了。
还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从昨天晚上七点钟,他一直等到现在,就为了看看顾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等到清早,等到楼道里的雕花墙壁洒出阳光,他从中间看到了赵以铭的车子,看到那辆车在楼下足足停了十分钟,车窗紧闭着,里面是一个和他完全隔绝的世界。
他从不知道十分钟会有这么难熬,几乎每一阵每一秒,他把什么都想到了,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辆车,光从镂空的墙壁透在他脸上,密密麻麻结了一层汗,心里尝不出什么冷热滋味。
难道已经麻木了吗?
直到自己熬了一整夜期盼到的人终于从车里钻出来,被赵以铭扶在怀里,刘远心狠狠一抽,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再看下去了。
顾珩……
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有多残忍?
那条瘦弱的身影逐渐走近,刘远冷着一张脸,嗅着空气中巨大的酒精气味,居高临下问:
“你是喝了多少酒。”
顾珩沉默。
刘远望着他衣冠不整的模样,望着他掉了一颗的扣子的领边,只剩一截短短的白线,明明知道问出来的结果会让自己更心痛,可再也压制不住所有要爆炸般怒火,几步冲上去攥住顾珩的领子,“你……”
从紧紧咬合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和他上床了……?”
“是不是!!——”怒吼回响在楼道间。
“说话!——”
“回答我!——”
顾珩闭着眼,嘴唇抿着一条直线。
自己对不起刘远,他们的分开已经注定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两年的感情居然等来了这句质问……真像一个讽刺啊……
刘远攥着手里快捏烂的领口,用通红的眼睛仔细凝视着面前的脸,呼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顾珩被他摇晃经不住一阵反胃,赶紧捂住了嘴,刘远终于狠狠撒了手,顾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地板剧烈的干呕起来,后背不受控制地一起一伏。
刘远目光阴郁地看着他,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抽了一张递过去。
“拿着。”
“……”
“我叫你拿着!!”
顾珩垂着头,把手抬起来,指尖白的吓人,颤巍巍地接过纸巾。
刘远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胸口快爆炸了,他拎起行李箱大步走出楼道。
到此为止吧,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再也,他再也不想回来了……
走到楼道尽头,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顾珩头发凌乱着,跪在门前,背顶着微光,像一樽雕塑。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第一段感情可以算彻底结束了,重逢fighting
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生活又恢复了一个人。
新的朝阳,新的开始,起初顾珩总会不习惯,以为小远又去参加比赛了,过几天就回来。在超市看到他喜欢吃的馄饨还会顺手放进购物车,再在收银台猛然反应过来,低声道歉说:“对不起,这个不要了。”
下了班总会习惯性立刻起身,穿衣,一刻不敢怠慢收拾电脑包。
洗手时会下意识摘戒指,再发现手指上空荡荡的,那枚戒指已经被他摘掉了。
记得那天的雨很大,他在下水道口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银色的东西勾上来,轻轻一转,里面一个H。
多好看啊……怎么能舍得丢掉。
回家之后他把戒指擦干净,又摘下了自己的那枚,一起包好放进小盒子里,锁在了抽屉的最深处。
这段感情也被打入了心底里最不愿触及地阴暗冷宫,再也不愿意被想起。
一切都非常失败的结束了。
……
三年后。
J市君廷酒店,一辆黑色四厢轿车溅起一阵雨水,缓缓滑到正门前,从后门落出一只光亮的皮鞋。
刘预跨下车,坦坦西服,带着肖秘书坐电梯直奔十九层。走过一段铺着融厚地毯的走廊,推开尽头双开门,富丽堂皇的大厅展露在眼前,里面觥筹交错,笑声此起彼伏,轻快的舞曲透漏出腐朽阶级的味道。
“刘董!——”陈近南举着酒杯迎上来,劈头道:“还真来了,怎么样?不错吧?你可别小看这个商业聚会,里面好几个老总都是在J市接过大项目的人,”
“是啊。”刘预笑道,“我来见见都是些何方神圣。你好——Waiter!来杯红酒,谢谢。”
“喂,听说你弟弟,刘远,当初一跑H市就没回来过了。”
“嗯。”刘预饮了一口红酒,“当时我的意思是让他去学习两个月,那小子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跑H市没多久就告诉我要留在那边。H市恒峰企业的李总是我爸的熟人,说先在他公司挂个副总的名,跟着学习一下怎么运作再回来。”
“哎唷——你弟弟可够能折腾的,诶,你可得给他把好这关啊,现在大大小小的老总都盯着刘远这步棋能不能走好,说句不好听的——都等着想看你刘家的笑话呢,这话也就咱俩的关系能说得出口。”
“知道。”刘预拍拍他的肩,“我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一会儿再说。”
“行。”
刘预走去一群高谈阔论的人之中,笑容满面道:“到的这么齐啊。”
“刘董!哈哈哈,来来来——”转身一个人把手搭他肩上,“你可终于来了,刚才老赵还说呢,今天这局就差一你刘董一个人了。”
“承蒙赵总关照,刘某不敢当。”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赵以铭双手抱胸站在其中,指尖捏着一支玻璃杯,也跟着笑起来,“说实在话,今天要没你刘董我可都不打算来的。”
“诶?老赵,什么意思啊!——敢情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啦?”众人调侃。
“那不是。”刘预一边帮忙打圆场一边话里有话:“这但凡是有天越在的场合,什么时候能少了赵总?那多没劲啊,赵总喜欢我得紧呢,恨不得都跟我绑一起了,是吧,赵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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