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受不了他贤惠。和春的大男子主义让这句话扯了出来,瞬间感到自己是个心安理得被伺候的一家之主了,不应该跟媳妇儿计较太多鸡毛蒜皮,于是心情一畅,大方道:“去吧去吧,晚上我接你!”
一点都没有自己被吃得毫无定力的自觉。
晚上,曲景明真的给他做了一桌子菜。二手公寓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饭菜飘香,和春也是第一次发现,餐厅的灯光是温暖的淡黄色,打下来,把菜照得卖相上佳。
曲景明还有一道蔬菜在炒着,他在外面兴冲冲地拍了好几张照片,完了又跑进厨房拍锅,镜头一路移到曲景明脸上,还没按下拍摄键,就被曲景明拒绝了:“不许拍我,拍了也不许发朋友圈。”
和春嘟囔:“你什么都知道。”
曲景明笑笑地看过来:“现在不都这个习惯嘛。”
“但我很少发,没什么好发的。”和春说着,抓了个镜头,拍了。又抓一个,再拍。这么拍了好几张,自己返回相册看看,很满意,就回到餐厅P图去了。
他虽然不怎么发朋友圈,但公司很多新媒体宣传的策划,都是他最先提出并亲自做初期执行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学PS这样的软件,因此搜罗了一堆便捷好上手的修图工具,对各个修图APP的使用熟门熟路,出来的效果,发个朋友圈还是很有点品位的。
就是慢了些。
曲景明端着菜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玩手机,当即被筷子打了手:“别玩了。”
和春侧身躲开:“就好了。”
曲景明:“别把我发出去。”
和春嘿嘿一笑:“好。”
过了一会儿,他宣布发好了。曲景明拿过自己的手机登陆微信,点进朋友圈去看,第一条就是他发的。每盘菜的单图、饭桌全景图、灯、厨房……拼死凑满九张,最后一张正是曲景明炒蔬菜的样子,没拍人,拍了半截手。
曲景明:“……”
和春笑嘻嘻的凑过来:“你快点个赞啊。”
曲景明说:“这个图,和姨能认出来吧?”话是这么说着,他还是点了赞。
和春对他的话浑不在意,得到小红心就一本满足,屁颠屁颠一边去洗手,一边回道:“认出来就认出来,咱们俩的事,她不是早就知道吗?以前我怕,现在不怕了,没什么好怕的,谁也别想再对我搞对象指手画脚。”
没什么好怕的。这句话有点耳熟。
曲景明想起来,很多年以前,也这么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简单过个渡,没想到扯日常乐不可支,就扯长了......
下一章再开启“追究爸爸死因”副本吧。
第66章 云涌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和春接到顾尚源小朋友的电话,他哭哭啼啼地带来一个消息,小来……哦不,是老来,在院子里寿终正寝了。享年十四岁。
它的一生,健康快乐,几乎没有生过大病,最多是天气太热中了暑,恹恹两天,平时基本每天活蹦乱跳,与鹅同乐,活得比一般的狗都长。但,它还是到了这一天。
和春有点发愣。
小来被领回家的初衷,是他和曲景明看到了陈老太跟老鹅两个冷清的暮年,想着注入一股新鲜的年轻血液来给活跃活跃氛围。结果,先走掉的反而是这股年轻的血液。他现在想起初三暑假出分的那天,下了雨,他和曲景明把这条脾气暴躁的小柴犬领回家的情景,便忍不住由衷感慨,生命终有时。
他给曲景明打了个电话,通报这个消息,问晚上去不去和容家吃饭。曲景明听说是小来没了,答应得很爽快。晚上他下班比和春早,自己买了点东西先去了,等和春也到,就见曲景明、顾尚源、陈老太、和容、顾剑锋,除了周阿姨大概在做饭之外,全都齐了,围在院子里。
他走过去:“干嘛呢?”
顾尚源扭过头,眼睛红红的,瘪瘪嘴:“老鹅好像也差不多了。”
对老鹅,和春还是比较有感情的,立刻也围上去。众人的中心,是仍旧维持平时休息卧姿的小来。它看起来就像是有点老、有点累,睡着了,和春还疑心地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感受到它丝毫呼吸起伏,才暗自一叹,它是真的去了。
老鹅就呆在小来身边,是真一副难受的病态,脖子没有往自己的翅膀里躲,只是耷拉在小来身上。狗大、鹅小,一生、一死,相依相靠,是一幅很令人鼻酸眼眶胀的画面。
一时间,大家都看着它们,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黄昏来临,这天天气好,满天都是好看的云霞,色彩华丽,染遍天际。老鹅哼哼唧唧了几声,没有串成一声曾经嚣张的“嘎”。它难受地抬了两次脖子,两粒豆子似的眼睛茫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像是很失望似的,垂了垂脖子,用长喙啄了啄小来的耳朵,小来自然毫无反馈。它大概也觉得很无趣,费劲地低鸣一声,那声音不是清晰的“嘎”,也不是先前不成样子的声响,而是一种大家没有听过的调子,像是某种鸟鸣,幽哀凄楚。
鸣罢,它将脖子收回自己的翅膀里,谁也看不到它那两粒眼睛了,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但大家都能感受到它的痛苦,明白它确实是快要到时候了。
“算了,别看了,回去吧,让它安静一会儿。”和容站起来,对大家说。
众人赞同。顾尚源少年人,感情丰富,依依不舍的,让和春拉了一把才起来。曲景明伸手很轻地抚摸了一下老鹅的背,现在,任是谁都会对老鹅轻手轻脚,生怕一碰就把它这条老命送掉。曲景明也只是保持刚刚有接触的幅度。末了,起身跟和春他们一起往屋里走。
和容则推着陈老太的轮椅,陈老太突然说了句话:“我不走。”
她现在犯不犯痴呆,区别很清楚,从说话语气就能判断出来。这句话明显是清醒的,连曲景明这个自打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她清醒的人,都听出来了。他心里不由得一惊,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只见她低着头,用脚碰了碰老鹅,说:“它陪了我一辈子,我也陪陪它。”
和容和顾剑锋对视一眼,就由她去了。曲景明也给和春递了个眼神,和春一迎上就懂了他的意思,对他回了个笑,这个笑里既包含了“你随意”,又包含了点“小心应付”的警告,前者为老鹅,后者为老太。
于是,只剩下曲景明和陈老太还呆在老鹅身边。
陈老太既然清醒了,曲景明站在这里,她自然清清楚楚知道这是谁。但她仍然只是低着头,视线落在老鹅和小来身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叉握在一起。她几乎一动不动,只有呼吸是动态的。
曲景明做医生久了,对呼吸很是敏感敢,很快他就发现,陈老太的呼吸跟老鹅身体随呼吸起伏的节奏一样。但人和鹅的节奏本身就是不同的,所以这样的频率体现在人类身上,就有些急促了。
曲景明有些忧心地喊了一声:“大妈。”
陈老太抬起头,看他一眼,应了声“嗯”,呼吸节奏跟着调整回来了,可能是刚才急了,回过来的时候她轻轻呛了一下,曲景明搭手给她拍了拍背。陈老太顺好了气,示意不用他忙了,嘴里仍旧不说别的话。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一起守到了老鹅没有呼吸起伏。彼时,天已经黑了。
曲景明试着问她:“回去吗?”
她点点头,曲景明才推她回屋里。
周阿姨已经做好饭,见她进来了,忙把她那独一份的端过来,她摇了摇手,说迟些再吃,想睡一会儿,周阿姨赶紧又照顾她睡下。
那边,顾剑锋招呼大家过去吃晚饭,他亲自在饭桌边上给每只碗分筷子,很是悠然自得。这两年年纪大了些,他当年腿伤的后遗症有点多,基本已经不开车了,平时也时不常会疼,搞得他不得不常常为了这双腿休假,一休息,就活得像个老年人,在院子里种花和去彷州母亲河钓鱼,是他的最大爱好。
摆完了碗筷,乖乖上桌的却只有曲景明跟和容,顾大爷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冲客厅高声吼道:“和春,你怎么还在看电视,跟顾尚源似的,你们快洗个手过来!”
客厅里的一大一小都吓了一跳,动作整齐地望过去,一起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那姿态,那表情,那反应,可真是对照着长的。屋里因为这对活宝莫名生出了一股滑稽的欢乐气氛,把先前的低沉和压抑扫走了七八分,一顿饭吃得像是寻常团圆饭那样,谁也没怎么谈小来和老鹅,只是说些家常话。
晚上九点,和春送曲景明回医院的附属小区。
那天曲景明提出回来住之后,还是被和春以修缮破房子为名,扣留了一个礼拜。至于这既老旧又刚刚经历了火宅的破房子,他也确实找人来修整了一番,主要是排除用火用电隐患,顺便把墙壁什么的刷了一遍,如今从里面看,那小小一居室跟新的一样。
每每进了门,和春就要指指这里,看看那里,嘴里表扬着自己的成果,目的十分单纯直接,就是“要奖励”。他现在有点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扣了曲景明一个礼拜再扣不住之后,就经常黏过来,没完没了要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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