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吃亏,写信告诉扶桑她的剑坏了,该赔一把。
扶桑收到信,正在与扶瑶对弈,小小少女棋艺很好,比起南阳,胜过许多。
打开信后,她笑了,温柔浅笑,扶摇觑了陛下一眼,好奇道:“陛下笑什么?”
“高兴的事情罢了。”扶桑将信收好,与扶瑶说道:“改日再下。”
扶瑶规矩极好,陛下说不下,她就揖礼退下,不敢撒娇、更不敢逗留。
扶桑唤来顾椋,“去库房寻一寻,寻把好剑给南阳送去,她的剑坏了,非要朕来赔偿。”
顾椋熟悉殿下秉性,笑道:“一把不够,您再送些银子过去,她才高兴。”
“银子没有,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告诉她,朕身边多了一位小郡主。”扶桑故意想气一气南阳。
顾椋领旨,半个时辰后就让人出发了。
扶桑坐在棋盘前,盯着棋面上的子,顾椋询问:“陛下怎么了?”
“朕在想,南阳的缺处,恰好是扶摇的优点。扶摇知礼数,稳重,甚至连棋都下得很好。方才朕在想南阳,她与南阳相比,朕该如何取舍?”扶桑眸色幽深,说话间眼神凝着一处。
顾椋知晓她是在想公主,扶瑶日日能见,而公主却是见不到的。
“陛下想公主了。”
扶桑轻笑,没有隐瞒,面上多了点无奈,“待她凯旋,必然会是英雄,在朝中势必会凝聚人心,到时……”
她停了下来,唇角抿得很直,忽而摇首,不肯再说了。
顾椋不敢多问,公主走后,陛下时常出神,心思不定,总会说些奇怪的话。
扶桑欲言又止后,吩咐宫人将棋局收好,自己前往议政殿处理政事。
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后,她对扶瑶也多了些心思,两日召见一回,说些家常话,不会不管不问。
相处近乎一月,她对扶瑶依旧没有对南阳那时的喜欢。
有些事,就是要看缘分,两人相处,若无缘分,感情也不会深。
南阳于她,很贴心。
扶桑叹气,口中低言:“扶宜。”
思念似乎有了宣泄,她的情绪平缓后,召见朝臣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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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与胡羌交界,六城连成一线,相互照应。裴琅失三城,吉城、布边、泞城。
收回吉城后,在布边城外待了一月,胡羌野蛮,数次叫阵,南阳都快看不下去了,拿剑就要上去,裴琅拉住她,随着胡羌所为。
闹了几回后,裴家军士气低沉,裴琅每日站在舆图前徘徊,南阳站在他后面吃烤肉。
裴琅对她颇好,几乎要什么给什么。
“裴将军,你可要我打前阵,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么沉迷下去了。”南阳咬了口肉,目光灼灼,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你再这么耽搁下去,我阿娘就成了别人的娘了。”
裴琅被逗笑了,“好,不如就今夜偷袭,如何?”
“又偷袭?”南阳晃了晃自己的手背,白皙的皮肉上横着一道伤疤,边境药草不多,没有去疤痕的良药,手背上的伤痕无法根除,只好等回京再作处理。
裴琅垂眸,说道:“他们叫了这么久,眼下必定松懈,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你每回都偷袭,那、那你和盛婉林那回,是不是也是偷袭成功的?”南阳素来不受拘束,言辞间多有调侃。
饶是裴琅这么惯着她的人也变了脸色,眼神冷冽,“胡言乱语。”
“分明是恼羞成怒。”南阳嘲讽,告诉裴琅:“我会胡羌语,不如我扮做胡羌商人进城,与你里应外合,可行?”
“不行,太危险了。”裴琅不肯,其实胡羌也这么做过,被他识破了,“这个办法太差。”
南阳睨他:“我试试就成,两日后,你去夜袭。指望不上你了,我自己行事。”
“你是公主……”
“我也是大魏子民。”南阳不耐,裴琅的性子不够果断,若是扶桑在,必会答应她。
面对裴琅,她一直忍着脾气,忍到现在就不成了,“我有自己的办法,你等着攻城就成了,我不需你的人。我带上她们三人进城。”
裴琅冷着脸色,神色不快,南阳大摇大摆地走了,跨过门槛的时候告诉他:“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惯来潇洒,行事自有章程,比起寻常十五岁的孩子,更为成熟。
裴琅站在屋门,望着南阳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涩,他对南阳愧疚太多,如今的局面,已然很好了。
他苦笑了会,回身看着舆图,片刻间,神色变幻,狠厉沉着。
南阳走了,带着杀家三姐妹,扮做胡羌商人轻松进城。城内萧索,魏人不敢出来,躲在屋内度日。胡羌士兵见到值钱的东西便会抢夺,一路走来,满载而归。
因四人是胡羌人,南阳更是说了一口流利的胡羌语,与士兵交流也没有问题。
入城第二日后,南阳趁机杀了落单的几名胡羌士兵,顺势换上他们的衣裳。
杀画嫌弃衣服上的汗臭味,不肯换,杀琴揪住她就要打人,南阳拦住她:“打孩子不好,不换就不换,去色诱他们去,二选一。”
杀画惊呆了,“您是公主,怎么能随意说出色诱二字呢?”
南阳换上了衣裳,不过她的身子太小了,衣服松松垮垮,一点都不合身,看了一眼地上的灰尘,随手往自己脸上抹去,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脸都不要了,还不能色诱?”
杀画目瞪口呆,公主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她还有什么话说。
四人换过衣裳后,快速找到队伍,装模作样地挤了进去。
南阳上辈子去过胡羌都城,待过几年,游历过山水,胡羌人的习惯略知一二,融入进去也是不难。
到了晚上,四人不当值,跟着其他人一块去睡觉。睡觉容易露馅,南阳借机出去,其他三人也跟上。没有了队伍,四人组成小队,在城下走着,见到一队人往城门上走,四人立即跟上。
南阳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照旧装模作样,还不忘用胡羌语与前面的人说话:“今晚没有吃饱,我得了块肉,要一块吃吗?”
肉是好东西,前面的人立即应声:“好,给我留些。”
“好,给你留、给你留。”南阳打着幌子。
走到城上后,走了一圈,看清布局,心里有数。
巡防一夜后,天色亮了,南阳等人又回到营帐装作才刚醒,接着又开始一日巡防。
白日里巡防一夜后,将所有的布防都记了下来,画了布防图,交给杀画,“交给裴琅,今晚子时夜袭,我会尽快打开城门。”
杀画揣进怀中,“怎么出城呢?”
布边城给进不给出。
南阳睨她一眼,“打出去啊,今日会叫阵,你跟着出去不就好了。到时撤兵的时候,装作慢些,魏军必会将您俘虏,你不就出去了。”
杀画又问:“如果不叫阵,怎么办?”
南阳不耐:“天天叫阵,怎么今日就不叫了。”
杀画还想再问,杀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同南阳道歉:“殿下恕罪,她今日没有吃药。”
“再说话就将你嘴巴缝起来。”南阳气得炸毛。
杀画不敢再问。片刻后,果然听到锣鼓声,杀画立即冲了过去,不想巡防的一队人也要上去,南阳被迫跟着出去。
胡羌人照样用蹩脚的魏话骂人,骂了几句后,有一将军骑马而出,两方人打了起来。
片刻过,魏军败了,急忙要逃,杀画屁颠屁颠地跟上,不想走得太快,差点被魏军打死,幸好她功夫好,这才脱险。
城门上的裴琅见到小兵怪异,急忙出去营救,见到是杀画后,直接将人捆住带了回来。
南阳一行人回到城内,简单休息后,又要开始一日巡防。
她就纳闷了,难道就不吃饭吗?
饥肠辘辘,都快走不动了。
到了黄昏,才喝到一碗粥水,塞牙缝都不够,不敢吭声,喝了回营休息。
南阳借机又出去,摸到城池下面,不想被人一把捉住,“说好给我吃肉的,肉呢?”
“还在呢、还在呢,给你。”南阳被吓得魂不附体,忙冷静下来,静心说道:“还在呢,你别声张,旁人知晓就没的吃了。”
那人这才静心,嘴里骂骂咧咧,但巡防为重,他只好按住自己的脾气,继续巡防。
南阳记住他的面容了,狠狠地瞪了一眼,举步跟上。
子时之际,呼声震天,士兵们都往前冲,南阳抢先跑上城楼,吩咐其他两人:“堵住这里,坚持多久就多久,挡不住就撤,活着出去,你们谁死了,本座让杀画陪葬。”
上楼的台阶被堵住,城池上的人被杀尽后,就没有人再阻挡魏兵上来。
两人如何抵得过数百人,因此,南阳的时间很短,半柱香的时间罢了。
一息之间,城楼上的士兵都反应过来,有内鬼,然而南阳并不该他们反抗的机会。
刀起、刀落。
城上数百人,杀了一半,杀琴杀棋就退了回来,这时魏军登上城门了。
可涌上来的胡羌士兵将三人围困住,南阳微微一笑,“杀我可比登天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