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垂眸,“扶良,人不是你打死的,朕不与你计较,你可以离开。其余几人,送往京城刑部大牢,等朕回京再作定夺。”
几人震惊,他们是随从,为何单单绕过主谋呢?
扶良愣了一下,顾椋立即提醒他:“莫惹陛下生气了。”
言罢,他站起身,浑浑噩噩地离开,跨过殿门时候看向几人,眸中闪过愧疚,一闪而过,抬脚离开浮光殿。
剩下的几人被御林军押上囚车,他们父亲闻讯赶来,看到狼狈至此的儿子心疼无奈,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拉走,急急忙忙跑到扶桑处求情。
扶桑显出无奈,“他们打死了人,闹得沸沸扬扬,朕无法包庇,总有人出来认罪才成。”
四人中推一人出来顶罪,才是最好的难题,该让谁出来顶罪呢?
四位父亲面面相觑,在陛下处得到答案后,连忙去问世子扶良。
扶良支支吾吾,“当时情况混乱,我也不知杜唯死在谁的手里,不如去问问他们。”
“世子,您若不说是谁,我们怎么问啊。”
“就是就是,世子您说是谁打死的,我们都听您的。”
“世子您好好想想,给小儿洗清冤楚啊。”
“世子,您可要公道些,他们都是跟着您出宫去玩耍的,您可要想仔细了。”
你一言我一语,书房内声音嘈杂,屋外的扶骥苍白的小脸的上露出笑容,他转身望着天,眯着眼睛。
今日的阳光可真好,灿烂明媚,不知公主处如何了。
不知她可哄好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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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浮光殿前跪了几位大人,阻挡南阳去见扶桑。南阳趴在墙头上叹气,转身跳了下来,回去之际就见到树后的小身影。
她止步,“出来吧。”
扶骥悄悄近前,拉着她跑到树后,“殿下,我长话短说。昨日世子与世子妃争执,世子心情不好才会出宫的。还有他们现在想着世子说出杀人凶手,可都想着世子能偏袒他们儿子。世子推拒说没有看见,眼下都闹了起来。”
扶骥半道送消息的。
既然有消息,南阳也不拒绝,“为何争执呢?”
“昨日、昨日我与你在树林里待了许久,世子妃知晓后说我吃里扒外,世子不高兴,两人各不相让。”扶骥抿唇勉强发笑,“您放心,今日见您不会有人看见的,主要是昨日时间太久了。”
“世子妃心思过于歹毒了。”南阳蹙眉。
扶骥笑了,露出淡漠,“你可晓得她日日拜佛求子想要儿子呢,秦家看着与世无争,在暗地里密谋大事。倘若生下儿子,秦家就会辅助世子多大位。”
“晓得了,你自己多注意些,扶骥,你若争气,世子位便是你的,乃至将来的襄王王位。”南阳首次正式朝堂之事,她想置身事外,可自己的身份偏偏将她牵扯进入。
扶骥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
扶骥不敢再耽误时间了,想着自己处境很快就走了。
南阳恢复神色,想着时辰还早,先往厨房走去。厨房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各宫的膳食,鱼缸里的鱼儿翻跃而出,鸡在角落里打鸣。
南阳捡起地上的鱼,鱼儿扑腾,她高高抬起,猛地摔下,庖厨们都愣住了。
她怡然自得,“孤做鱼汤,你们莫要看。”
鱼摔死后,她撸起袖口将鱼丢在案板上去鳞,接着,开肚清洗。
清洗后先将鱼两面煎出焦黄,接着放水,加入佐料慢慢熬煮。
一气呵成,她又盯住了角落里的公鸡,看了一眼,公鸡瑟瑟发抖,她笑了笑,上前就要捉鸡。
庖厨提醒她:“贵人,这里有杀过的鸡。”
“不要,你去重新杀。”南阳不肯要,不在自己眼皮下的鸡咬了也无用。
庖厨听从吩咐,南阳板着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鸡的内脏也跟着清洗干净后,她这才将鸡接过来,令人去摘了些荷叶。
夏日吃荷叶鸡,是最好的时候。
晚膳时分,厨房里飘出饭菜香气,香味缭绕,各处的婢女也按时来领饭菜。认识南阳的瞧见了尊贵的主亲自下厨后惊得忘了拿食盒,南阳并不顾及,认认真真地在炒菜。
待荷叶鸡做好后,她用食盒将饭菜装好,自己提着去浮光殿。
厨房距离浮光殿还有一段路,慢悠悠地走过去后,四人还跪在殿前。
天色都已漆黑,她也不必在意,提着食盒从他们跟前大摇大摆地走了。
夏日酷热,四人苦苦煎熬,汗流浃背,乍见少女提着食盒走来,胆大的上前唤住她求情。
南阳将食盒递给顾椋,自己顺势停了下来,望着四人,友善说道:“四人成行,必有一伤,伤谁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
陛下有意离间,求她也没有用的。
言罢,她直起身子,留下失望的四人。
转过身子之际,南阳唇角浮现冷笑。
扶桑在殿内批阅奏疏,闻声走到窗下望向殿外,少女恰好转身,身形蹁跹。
“阿娘。”南阳走到她面前,眉眼弯弯,指着宫娥手中的食盒,“阿娘,我做的,试试。这个时候吃荷叶鸡,别有趣味。”
“你做的能吃吗?”扶桑面露微笑,南阳牵住她的手往食案旁走去,扫了一眼殿外的几人,悄悄问扶桑:“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不必理会。”扶桑摇首。
两人在案后坐下,宫娥打开食盒,简单取出四道菜,鱼汤、荷叶鸡,还有两道爽口的素菜,颜色搭配很好看。
扶桑坐下,南阳给她盛碗鱼汤,“红颜呢?”
话音落地,角落里窜出红色的影子,顺势跳上食案。南阳照旧给它盛碗鱼汤,“你喝汤就成了,鱼刺多,你就别吃了。”
扶桑却说道:“荷叶鸡不错。”
“那是我辛苦做的,也不给它吃。”南阳不肯松口,颇为小气。
“听你的。”扶桑无奈。
两人坐下静静用膳,红颜很有规矩,坐着桌子舔着碗里的鱼汤,一点都没有越界。
殿内寂静无声,红颜将脑袋埋在了碗里,喝完一整碗汤后意犹未尽的看向南阳。
南阳咬着鸡肉,忍痛割爱地分它一个鸡腿。
扶桑见状笑了,红颜慢条斯理地咬着鸡腿。
用过晚膳后,襄王赶来了,站在殿外苦劝四人离开。隔着窗户,南阳看向五人,唇角勾出冷笑,她好奇地问扶桑:“阿娘,你说襄王会割舍谁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安抚是重中之重。”扶桑坐在桌旁品茶,怡然自得。
南阳趴在窗户上,双手托腮,不知过了多久,襄王走到殿前请求面见陛下。
她笑了,“充好人来了。”
世子得罪人,他偏来装好人,明明是最坏的一个。
她站起身,襄王步入,她顺势翻窗而出,看了一眼殿内,潇洒离开。
回到明光殿,屋檐下多了一人,清冷光色下,少女身影柔弱,眼含泪水。
徐家爱哭包来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红昭好心解释道:“她爹纳妾,她娘不肯,她爹就将她娘囚禁了。”
第48章
赵寰是嫡女不假,可母亲死后父亲续娶,她的身份就有些尴尬,后来遇到徐家郎君,自以为遇上良人,不顾父亲的阻拦嫁到徐家。
徐家郎君极善花言巧语,娶回赵寰后起初捧在手中,渐渐地,就不再那么在意,纳妾成了常有的事情。
这回,徐家郎君看中的是一青楼女子,赵寰是大家后,受不得屈辱,与丈夫大吵。
南阳发怔,徐映安走了过来,不顾仪态跪在了南阳面前,“殿下,求您救救我的母亲。”
南阳犯难了,“怎么救?抢回来不成?”
“我回京城外祖家,但怕母亲遭遇不测,您就当做做好事,将母亲救出来,我自与外祖父求情让他同意我母亲和离。”徐映安泣不成声。
南阳不解,“你外祖是?”
“京城礼部赵侍郎赵明堂。”徐映安脸色煞白,整个人瑟瑟发抖,似秋日落叶。
南阳动了恻隐之心,眼睛从发抖的徐映安脸上移到红昭的面上,与她对视一眼。
红昭谨慎道:“不如蒙面去打架,到时将锅丢给赵侍郎,如何?”
南阳想了想,颔首答应:“好,你去准备。徐姑娘便留下,你去只会误事。”
打架罢了,不该有所顾忌。
将人留在明光殿,两人策马疾驰,两个时辰便至徐家府门口。
南阳未曾带剑,出宫门的时候同侍卫要了一杆长枪,枪与剑不同,剑轻盈,宛若游龙。而枪厚重,挥洒间更需力道。
在宫里这些年,她只练习剑法,于她而言,能将前世的功夫保持已然不错了。
手握着长枪,抬起修长的腿,猛地一踹,府门轰隆作响。
“谁、谁……”门内有人嘶喊,接着门缝开了,红昭再来一脚,府门便开了。
南阳冷笑一声,枪比人快,长枪开道,震慑门人。
“赵家来人,让你们郎君速来见。”
滚落在地的门人迅速爬了起来,观两人黑布蒙面,如何都不像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心一横,朝着屋内大喊:“快来人,来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