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良幼女也封公主,封号福平。福平并非是封地,寓意夫妻平安。她是空有公主名分而没有封地。
南阳踏上台阶,小娃娃就转头看她,咧嘴一笑,“姑母好。”
小娃娃刚出议政殿出来,姑母好姑母好喊顺了嘴,看见姐姐也喊了姑母。惊得扶良捂住她的嘴巴,训道:“唤姐姐。”
扶良声音大了些,小娃娃瘪瘪嘴就哭了出来,嚎啕大哭。
南阳一言不发地握紧拳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抬脚走了。任何人都可以做慈父,只是需看对什么人。
跨过门槛,她就吩咐人将殿门关起来,哭声渐渐地听不见了,卫照也在殿内。
卫照见她面色不好,不用猜也知晓是什么事,低声道:“殿下心情不好?”
“好得很呢。”南阳嘴硬,懒懒抬眸,卫照眼中带笑,似乎在笑话她。
南阳狠狠瞪上一眼,卫照便不说了,而是朝着扶桑揖礼,“臣之意,封锁驿馆,请晋王入宫居住,断了与长史之间的联系,也好叫他安分些。”
扶昭太不安分了,是她见过最不让人省心的藩王。
“不成,不能让他进宫。宫外闹翻了天,再进宫,宫里也会乱的。”南阳不肯,扶昭就是个麻烦,应该趁早打发回封地,留下来让他闹事吗?
扶桑却应下了,卫照所想,顾全大局,只要将扶昭控制住,就不怕晋地闹事。
翌日,卫照亲自迎扶昭进宫。
扶昭很高兴,一反常态地穿了一件月白色圆领澜袍,清雅高贵,似濯濯青莲。但她五官缺了几分明艳,通身气质虽说高贵,可没有让人挪不开眼。
相反,南阳未曾打扮,便已夺目。
容貌是天生的。
扶昭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登车入宫,对面坐着卫照,她顺势问了一句:“南阳公主住在何处?”
“紫宸殿。”卫照懒懒道。
扶昭笑了笑,“你莫不是诓我,紫宸殿是陛下住所,除非……”
她蓦地僵持住了,“她二人同居一殿?”
卫照阖眸,略有几分不耐,“那又如何,晋王是男儿,怎地询问女儿家私事,你究竟是何居心。”
扶昭闭上嘴巴,心里记恨上了。
宫廷里只有两位主子,都住在紫宸殿,西边的殿宇住着先帝的后妃,除此之外,其他殿宇都已荒废。
马车缓缓行驶在宫道上,寂静无声。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卫照下车,扶昭随后,她看了一眼匾额,是清凉殿。
夏日里居住很凉爽,但不如紫宸殿奢靡。
卫照没有进去,转身登车离开,扶昭紧急唤住:“少傅,你对我好像不大喜欢?”
“你是男儿,我也是男儿,我喜欢做甚?”卫照冷冷嘲讽一句,抬脚踩上车凳,只给扶昭留下冷漠的背影。
扶昭抿唇,心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卫照回议政殿复命,扶桑与南阳在殿内投壶。
一人面前一只壶,一人十支箭,与以往不同的是两人坐着投,两人轮流来,投之前说心愿让对方完成。投中后,对方必须完成,若是不中,则不算。
卫照站在外面,悄悄去看。南阳捏着箭,眉开眼笑:“今晚吃鹿肉,阿娘烤肉。”
话音落地,铛地一声,中了。
接着是扶桑,“南阳三月不能吃肉。”
言罢,抬手去投,又是铛地一声,中了。
南阳慌了,“我三月能吃肉。”再次投壶,不想,心急了,箭投歪了。
扶桑弯弯眉眼,“南阳三月不能出宫。”
再中。
“你、你怎么总是针对我?”南阳抬手要再投,“我要三月能吃肉、三月能出宫。”
铛地一声,又中。南阳拍掌而喝,笑声朗朗,门口的卫照抿唇笑了。爽朗娇俏的小公主,性子讨喜,比起上辈子阴郁不振,眼前的南阳更为讨喜。
卫照心思深,扶桑再投,“朕愿大魏海晏河清,南阳平安一世。”
箭投出,恰好落在壶壁上,被挡住了。
南阳再来:“愿大魏海晏河清,陛下终于无伤病。”
卫照心口一震,这样的愿望能达成吗?上辈子扶桑因南阳而死,这辈子她却选出来这样的愿望。
多么讽刺。
投中了,南阳眯眼笑了,洋洋得意,“阿娘,你退步了。”
一人手中还有五支箭。扶桑说道:“南阳早日嫁人。”
中了。
南阳不肯:“南阳晚些嫁人。”中了。
扶桑再接再厉:“南阳早日生子。”没中。
南阳笑弯了腰,仰面躺在地上,笑得说不出话。扶桑面色通红,拉着她坐好,“快些,朕还有许多事情做。”
眼角挂着一滴泪,南阳伸手擦去,笑声渐止后,想起一事,握起箭就喊道:“我要看阿娘沐浴。”
扶桑闻声色变,下意识就捂住她的嘴巴。
第43章
箭擦着扶桑的袖口飞了出去,因为被阻挡,只发飞了一半的路就掉了。
不作数。
扶桑笑了,面色通红,眼中的光很明亮,南阳哼了一声,捏箭要再试一次。不知怎地,门外的小宫娥突然冲了进来,噗通一声扑倒了。
小宫娥摔得不轻,卫照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疾步进来搀扶。
殿内两人应声而止,扶桑起身,南阳悻悻,小宫娥爬不起来了,借着卫照的力量才勉强支撑。
顾椋应声而进,奇怪地看着卫照,方才她看得清楚,是卫照将人推进殿。
陛下与殿下玩得很好,卫照为何要打断?
投壶一事作罢,顾椋搀扶小宫娥出去,卫照上前禀事:“晋王入住清凉殿,臣来复命。”
“让天问暗地里跟着就行。”扶桑吩咐道。。
南阳又坐回了蒲团上,手中捏着箭,朝前一投:“少傅明日成亲。”
箭歪了,没中。
再投,还是没中。
南阳叹气,哀怨地望向少傅:“你看,我尽力了。你会不会孤独终老?”
肃沉的气氛被这么一句话搅散了,扶桑发笑,卫照羞得面色通红,上前从箭篓里拿了一支箭,屏息凝神,对着壶口喊道:“愿殿下如愿问鼎。”
言罢,箭出手。
依旧没中。卫照眼中闪过惊涛骇浪,不服输般继续投,再投,还是落空。
接连几支箭,都跟着落空。卫照身子晃了晃,扶桑也是拧眉,但她惯来冷静,便来安抚他:“太傅慌了,稳定些。”
她取箭,随口说道:“朕愿南阳余生顺遂。”
箭若风疾过,略过壶口才停,完美避开。
南阳脸色挂不住了,“你们是不是上天派来折腾我的,我自己来。”
南阳不服气,撸起袖口就要再投,投前看了卫照一声:“孤要看少傅脱衣裳。”
卫照脸色发红,却感觉箭从面前闪过,投中户壶口。
南阳再接再厉,“我要看阿娘沐浴。”
“南阳。”扶桑低斥一声,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箭已投中壶口。
“看,这就是实力和诚心。”南阳骄傲。
扶桑转身走回案牍后,装作无事发生。
卫照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跟随扶桑脚步,“陛下,晋王入宫,臣也回去了。”
照旧无事发生。
扶桑煞有其事地夸赞几句,卫照回应几句为陛下办事,鞠躬尽瘁。
两人你来我往,始终都没看向南阳,甚至将她当作透明人。
南阳看看扶桑,又看看卫照,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走出议政殿,迎面就见到扶昭。冤家路窄,扶昭也看见了她,遥遥对视一眼后,南阳在原路停下。
扶昭依旧穿着月白色澜袍,南阳眼眸眯住,扶桑喜欢月白色,这货怎么就用了这个颜色。
她眄视了瞬息,扶昭上前,微微揖礼,“殿下。”
迎着光,南阳眯住眼睛,“晋王去见陛下吗?”
“无事随意走走罢了,殿下呢?”扶昭凝着南阳的五官,精致到近乎完美,很难让人挪开眼睛。可惜了这张脸下藏着一颗肮脏的心,性子粗鄙不说,言行举止都没有公主仪态。
压根配不上这张脸,也注定上不了台面。
南阳倒没有那么浓厚的敌意,粗粗看了一眼,抬脚就要走,不想,扶昭拦住她:“听闻殿下棋艺了得,不知臣可否与您对弈?”
棋艺了得?南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瞪他一眼,抬脚就走了。
棋艺你娘!本座素来不下棋,只会打架。
南阳不按套路出牌,抬脚就走,一点余地都不走,扶昭先是一愣,察觉对方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后,心里也是更加鄙弃。
南阳走远后,她嘲讽道:“也不知这个身体里钻了如何粗鄙的灵魂。”
话音落地,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不用想也知是谁。扶昭冷冷抬眸,微微一笑,“少傅身子愈发差了。”
卫照面上并无喜色,见到扶昭亦无情绪波动,甚至眼睫都不抬一下,抵唇轻声说道:“殿下对这里好似很熟悉。”
她来议政殿不过半个时辰,乘车与走路不同,扶昭慢慢走来,时间长短可见中途没有迷路,是径直走来的。
清凉殿到议政殿,中途有不少岔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