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到天亮,稚子先醒,推了推扶桑,自己开始往下爬。扶桑迷糊,却也在第一时间将人捞了回来,睁开眼睛,天色微亮,要上早朝了。
她凝着早醒的小东西,弯唇笑了,“今日阿娘带你上朝。”
南阳还没想明白就被乳娘按着换了一声玄色的小襦裙,梳了小髻,被抱着上朝了。
入殿之际,满朝震惊,乳娘将人放在殿门口,她微微一笑,跟上扶桑的脚步。
百官跪地叩首,高呼万岁,呼声震耳欲聋,响彻朝堂。
南阳咽了咽口水,看向扶桑。扶桑威仪毕现,从容自然,她将南阳抱起放在龙椅上,“起来吧。”
稚子睁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点都不怕生,当有朝臣说话的时候,她还微微一笑。
扶桑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旋即,她又收回手,目光黯淡。可惜了,将来不为她所用。
散朝后,南阳照旧亦步亦趋地跟在扶桑身后,扶桑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地离开。
朝臣觉得不可思议,“小殿下竟如此乖巧,将来必成大器。”
“我家儿子像小殿下那么大,就会哭闹,哪里能坐得住。”
“朝会近两个时辰,都没听到她一声哭闹,可想而知,天赋过人。”
听着众人的惊叹声,襄王的脸上涌现满意的笑容,“她惯来听话,只要肯用心教养,她必成明君。”
明君……众人面面相觑,都咽了咽口水,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这时,外间内侍匆匆跑来,急喊道:“襄王、襄王,巴郡太守虞家三郎暴毙了。”
众人恍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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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来的颇早,飘雪而至,人间一片雪白,南阳走进雪里,半晌就不见人了。
乳娘怕得急忙去寻,可半晌后,就见雪地里多了一个人影,乳娘这才散了口气。
南阳不怕冷,浑身都是热乎乎地,入殿后,扶桑抱起她,颇为惊讶:“你的身子就像是火炉。”
南阳嗤笑,本座的功夫深厚,谁像你弱不禁风。
晚上入睡的时候,扶桑将人按在自己的龙床上,床榻自然而然就热了。
接连睡了几晚后,每到入夜,南阳都会自觉地爬上床后暖床,等她睡着了,扶桑才会回来。
睡过一个冬日后,到了春日里,南阳长了一岁,虚岁三岁了。她要搬回自己的小阁去睡,不肯再做暖床小殿下。
躺回自己的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夜带着被子又爬上了扶桑的龙床。闻着熟悉的香气后,她懒散地打了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春日后,天气日渐炎热,南阳体内的热气不减反增,扶桑戳着她的脑袋:“明日回小阁去睡。”
南阳眨了眨眼睛,“过河拆桥,别求我回来。”
扶桑不以为意,继续戳着她的脑袋,玩笑道:“你若能冬暖夏凉,也是不错的。”
“我是人,不是东西,如何能冬暖夏凉呢。”南阳气呼呼地爬了起来,穿鞋下榻,一面说道:“我回去练门功夫,冬暖夏凉。”
作者有话要说:
南阳:太难了我帮你除去阿爹,杀贪官,还要我暖床……看看隔壁林然和安阳,我是不是混的最差的一个?
林然:???
安阳:???
第11章
上辈子,南阳真的能做到冬暖夏凉,但也无人敢近身。光是明教重尊的身份就让寻常人退避三舍,更别提睡一张床了。
从寝殿出来后,她将双手负在身后,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冬暖夏凉的功夫。每套功夫都有秘诀,这些秘诀都在她的脑海里,以前用不上,现在才有了用处。
红昭紧紧跟着她的身后,直到走进小阁,南阳蓦地停了下来,她回首问红昭:“想练功夫吗?”
红昭没有奇怪,而是很平静地笑了,跟随小殿下一年多,对方虽小,可脑子里的想法多,她当即回道:“自然想练的,前几日瞧着殿前司的指挥使打拳,那叫一个威风。”
“没出息。”南阳嫌弃,那些人算什么威风,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她说道:“我给你本子看,你自己学,切莫告诉旁人,不然你就没的练了。”
红昭眼眸明亮,登时应允:“我听殿下的。”
南阳回去写秘诀了。
到了冬日里,红昭的个子拔高了不少,南阳则又搬进了扶桑的寝殿。
夜晚,她坐在龙床上吃点心,扶桑则坐在小榻上批阅奏疏,她看得清楚,扶桑眉眼就没松开过,可见局势艰难。
吃完了一盘子点心,她直接倒下睡觉了,不知过了多久,扶桑洗漱回来,一把将她捞入自己的怀里。
南阳嗤笑,又将她当作火炉子,她懒懒地打了哈欠,依偎着扶桑睡下了。
早上是被吵醒的,隔着一道屏风,顾椋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襄王欺人太甚,将殿前司的人换了一半,愈发猖狂了。”
南阳揉揉眼睛,她知晓宫廷御林军分为三队,殿前司、步兵司、侍卫司,三司各有指挥使,由上而下,各自管理。
这是宫廷内殿的,而在各门处又有门军,比如南门军、北门军,可见宫廷势力极为复杂。她的明教简单多了,各地堂主统管各地,回到明教总部,都听她的指挥。
宫廷内殿前司受女帝管辖,这么一换人,女帝的命就等同捏在了襄王的手中。
过于棘手了。
南阳微微思索片刻后,自己下床穿衣,绕过梨花木时景屏风后就见到扶桑拧眉的神态。
扶桑也在一瞬间见到她了,朝她招招手,展颜道:“今日休沐,朕出宫走走,你可去?”
南阳的心提了起来,“阿娘。”
稚子声音软糯,语态更是低沉,听得扶桑也皱眉:“起床气吗?”
“没有。”南阳乖巧地走了过去,下意识朝她展开双臂。扶桑笑着抱起她,吩咐顾椋:“给小殿下准备早膳,再寻一身民间的衣裳。”
顾椋称诺,俯身退了出去。
“阿娘,去外间做什么?”南阳奇怪,扶桑并非风花雪月的性子,这一年来勤勉,几乎时刻都在处理朝政,就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松懈,今日这是怎么了?
扶桑说道:“今日襄王长孙周岁宴。”
南阳眼皮子一跳,歪了歪脑袋,眼中闪着疑惑,扶桑却蹭了蹭她脸颊上细腻柔软的肌肤,“带你去玩玩。”
“好。”南阳一口答应了,心里尤为嫌弃,这个小女帝坏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的,若将这副心思用在襄王身上,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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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权倾朝野,门下幕僚多如牛毛,就连投靠的朝臣都数不胜数,门口车马如流水,一眼看不到头。
门口石狮子威武,两侧的侍卫执戟而立,刀剑煌煌,更显气派。
扶桑车马简单,更没有标志,就被安排在了最后,眼看着各府的马车进去,顾椋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小岁罢了,竟这么大阵仗。”
南阳瞥了她一眼,说道:“指鹿为马。”
扶桑笑了,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秦赵高指鹿为马,襄王门前宾客如云,倒也说得过去。”
等了不知多久,南阳坐不住了,拉着扶桑下车走走,光是这么一走,都走了小半个时辰,南阳索性挂在了扶桑的身上做一‘配饰’。
走到门前,长史询问两人来历,南阳从扶桑身上走下来,一脚踹向对方,叉腰怒骂道:“我是南阳公主。”
长史愣住了,再观女子更是通身气派,忙跪下相迎,“臣见过陛下,臣有眼无珠,望陛下恕罪。”
南阳骄横惯了,也不理睬他,牵着扶桑的手就朝里面走去。
上一回她没有在意襄王府的构造,今日入门大为震惊。亭台轩敞,楼宇高耸,随处可见青翠欲滴的树,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行过蜿蜒的石子路,终于见到了厅堂正院,雕花刻景,几盏红色灯笼在白日里更显富贵。
南阳看着红色灯笼,多看了一眼,回头看向红昭。红昭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玉石。
两息后,几盏灯笼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众人惊呼,南阳轻眨了两下眼睛,仿若被云雾迷住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她粲然笑了,“阿娘,灯笼坏了是不是不吉利?”
若是一盏坏了,便也是寻常的事情,可偏偏几盏同时坏了,让人不得不深思。
扶桑没有说话,只用手点了点南阳的脑袋,而这时红昭回来了,将玉石重新放回袖袋里。
不久襄王出来了,见到地上的灯笼,脸色铁青,可见到扶桑后又迅速冷静下来,“陛下也来了。”
“朕无事来看看,也让南阳看看弟弟。”扶桑微微一笑,垂散的乌发在眼光下散着光,少女体态纤瘦单薄,可通身的气质凝着帝王威仪,漫不经心的目光拂过南阳小巧的五官。
南阳入宫后就再也回来过,怕是忘了自己的生母。但她不会忘记世子妃要掐死女儿的事情。
襄王这就领着女帝往后院走去。
一路走,一路看,就连扶桑都不觉惊叹,比起去岁,襄王府内的构造又奢华了不少。
到了待客的湖边,远远地就见到草地上蹒跚走路的稚子。南阳看了一眼,当即就嫌弃道:“这么大了还不会走路,肯定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