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青年喊他哥哥,这是同志间的爱称,他没听人喊过,却很想听乔可南这般喊他的音调。
结果比他想像中的美好。
两人都射了,接吻的时候,乔可南漆黑的眼珠在车灯映照之下,像面镜子,牢牢吸附他的身影。
如此酣畅淋漓的性爱,无法说前所未有,但也很难取代,乔可南像是觉悟了,说:「我同意跟你打炮,但你不能跟别人,你要想跟别人这个……我们就切。」
陆洐之一愣,没听过炮友间还要遵守那一对一的规则,这和情侣交往有啥不同?
他单纯好奇,反问:「你怎知道我有没跟别人做?」
乔可南大略也明白这很难证实,索性道:「自由心证呗!要我说,别跟你扯上关系最好……」
他口气一派天大不幸,陆洐之悻悻,掐了他的下身,冷声问:「别跟我扯上关系……最好?」
「欸欸,别揉了,要硬了!」
……
[ 下 ] | 陆洐之 |
乔可南同意了和他成为炮友。
他是个很坦率的青年,坦率地面对自己身体上的欲望,亦坦率地面对感情层面的顾虑与挣扎。在给他钥匙的时候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陆洐之不是没看见,遂道:「我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只你一个人能来。」
青年像是稍稍安心了,收下了钥匙。「谢了。」
事实上他家确实不只青年一个人来——定期打扫的人员,外加过去几个固定床伴,都来过。陆洐之并不兴隐私那套,唯独书房,毕竟是工作要地,不让人涉入,每个人都会有些他想要保留的部分,没有例外。
乔可南很识趣,不该他管的,从来不管。
青年在床事上一向放得开,或许这跟他先前是一号有关,小一想做的事,他全大度配合。
乔可南独立、坚强、不依赖,自己很明显是他人生里的「意外」,人们对意外的处理方式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青年亦然,每每他想施放一点温柔,乔可南总要将之驱散,陆洐之本身是个冷漠的人,无所谓,偏偏青年不是。
他分明渴望人家好好对他,可是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拒绝。
看他极力把两人的位置定在肉体上,把自己武装得很紧,陆洐之数度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突破发生在那天,他送他回家,看海的时候。
乔可南凑上来,抢了他的烟,吸了一口,那模样有种壮士断腕一般的凄绝。
他忽地劈头就吻,吻得万分恣意,陆洐之不习惯这般被动,却没任何抵抗,青年与其说在吻他,不如说在宣泄。
宣泄一些,他们都无法控制的东西。
吻完了,他说:「陆洐之。」
「嗯?」
「我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你要给我个明白。」
那句话,一字一字,极其清晰,清晰得撞痛了陆洐之的胸膛。
黑暗里,他看不清青年的表情,但肯定是坚决的、不容妥协的。
於是他说:「好。」
这是他欠他的、该给他的,一句保证。
青年闻言柔软下来,如一只毛被抚顺的猫,偎靠在他肩上,乔可南呼吸略为急促,在那一刻像是放下了很多东西,就像人临死前产生的一种面对自己的勇气。
陆洐之手脚微颤,如今竟换他恐惧起来。
他抚著青年的头,又说了一次:「好。」
他想:我一定给你个明白,只求你我都别陷太深。
之后他们的相处,自然了许多。
乔可南不再抗拒他一些稍嫌亲昵的举动,陆洐之心知越界的人是自己,可看著青年,他无法不亲近,彷如看见一只毛发柔顺、漂亮迷人的小动物,每个人都想探手摸摸,抱进怀里。
可爱、可爱,讨人喜爱,乔可南说他不许找别人,陆洐之压根儿也不想,青年让他足够温暖了,温暖得在寒寒冬日里,都能渗出一身汗来,舒畅至极。
直到青年那声「你回来了」,如若一槌,击打他的心脏,那回眸一笑,更是将他心肺敲落,陆洐之面上虽无任何动静,内里却震盪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快被揉碎了,瘫成一地,狼狈得只能逃。
再回来的时候,他总算把心绪收拾乾净,两人再度滚在一处,乔可南的体内太舒服,他不想离开了,结合的时候是最能敏感查知对方鼓动的,青年意识到,慌慌道:「你……不能射里面……」
陆洐之一开始真没这打算,被一提,心却骚动起来。「我不会射太深的。让我射……好吗?」
乔可南呜呜啊啊地,明显有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就射吧,但不能射太深,还有……等一下你负责清理。」
这人啊……真是心软得不得了。
陆洐之在他体内高潮,同时感知到对这人的依赖度,远远超越了自己最初的预料。
看著乔可南准备火锅,侃侃而谈连他自身都不清楚的过敏食物,那锅炉的蒸气瞬间晕蒙了他,陆洐之几乎不受控制地道:「你对每个人都会做这些吗?」
乔可南:「呃?」
慌不择言,他停不住。「注意对方吃什么会过敏,特意买一堆材料跑到人家家里煮火锅?」
乔可南眼眸睁大,被他的话戳到了。
那令他隐隐有点不忍,偏又不得不把话讲下去──乔可南是真的下了心思的,那么妥贴细致,陆洐之不可能感受不到,一个人能对自己敞开到这般程度,说没感情,谁信?
於是两人冷战了。
当晚乔可南匆匆吃了锅,自行叫车走了,陆洐之提都不敢提一句「我送你」,隔天上班,青年态度更加冰冷,僵持不下。
当你感受过舒适的气候,却一下子落进冰冬里,那落差大得教人打骨子里刺痛,陆洐之心知自己伤了他,如今被这般对待,他无法有怨言。
好在公事分离了两人,陆洐之到外地出差,在土产店里,他踌躇很久,打算给乔可南买些什么,又怕他推拒──那个人,太懂应对。
男人挑了半天,挑中一罐茶叶,价格不高不低,又实用,看在两人上、下属的分上,青年不至於不收吧?他惶惶想,想著各种画面,感觉那袋子沉得能教人肩膀脱臼,他赶回台北,一推办公室门,不料却迎见青年的笑。「陆律师,你回来啦。」
陆洐之当下真是……自己几天来的辛劳,忽地一扫而空,全都没了。
他把茶给了乔可南,「人家送的茶叶,说是什么花的茶,我喝不上,给你了。」
他不说是自己买的,怕乔可南真的拒绝。
好在,乔可南收下了,出去泡茶。
陆洐之缓了口气,青年的距离回到两人刚打炮那时,带著疏离,他不知自己该庆幸或难受,至少他不会让青年太伤心了,慢慢淡了吧,各过各的,这本来就是他最先预料好的。
乔可南回来了。「花茶不错,给你倒了一杯,尝尝。」
陆洐之接过,喝了一口,就好像古时的拜师茶,敬完,两人就是这样了。
「茶……不错。」
「欸。」青年道:「下次送人家礼,记得把标签撕掉。」
「……」陆洐之差点以为自己被雷劈了。
他没料自己竟会犯这么粗心大意的错。
血液往他脸部汇聚,他无话可回,好在青年也没拘泥上头,趁他假意看文件之际,回到位子上。
一室沉默,却又各自在意双方动静,陆洐之捺不住了,他手在桌子上隐隐颤动,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感情却又很想表达,两股力道冲撞,最终他选择了一种迂回得几乎无人能懂的方式。
偏偏,青年懂了。
陆洐之南北奔波,很累了,却坚持他留在自己身边,他难得不顾青年抗拒,强押他在床铺上,却没做任何淫秽之事──他抱著人,沉沉睡去。
中途略微醒了一次,乔可南亲了亲他,「没事……睡吧。」
「……嗯。」
他睡了,睡得极好。
隔日五点,天蒙蒙亮,他在乔可南怀里醒来,很多小说里描述另一半的睡颜,好似天仙下凡,教人心动不已,现实里却不若如此。人在放松到极致时,嘴巴微张,甚至还会翻白眼,乔可南睡得没比别人好看,傻得不行,这代表信任。
陆洐之足足看了近十分钟,才抽开了身,进浴室盥洗。
乔可南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仅剩一点微微的红。这表皮上的伤,过阵子就会好,陆洐之后来咬得低了些,衣领能遮住,除非俯首,不会被人瞧见。
他凑上前,忍不住亲咬,乔可南跟着醒了。「现在几点?」
「快六点了。」
青年表情有点儿扭曲,像是无言以对。陆洐之不解:「怎么了?」
乔可南叹口气:「没事。」
两人快一星期没做,陆洐之不否认自己欲望来了,但乔可南肚子饿,他索性提意吃早餐,青年很开心,甚至说:「走路去吧。」
陆洐之想,自己耗在这人身上的时间早多得去了,挑茶挑了快一小时,刚醒又看了他十几分钟,不差这一点,能一起做点什么,他也感觉不错。
倘若要做一个明确形容,早餐店那天,简直就像赤壁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