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王菁苹直言不讳。「可这不代表我不爱、我不要,每个人付出情感的形式不同。」
王菁苹喝了口水。「他有他的理想人生,我有我的,我的人生不是为服务他而存在……而且,我不知道第一次是何时,但这回绝对不是他首桩外遇。」
乔可南瞠目。
「不过,倒是第一次提出要跟我离婚就是了。」王菁苹吁口气。「现在你说,我爱不爱他?」
因为爱,所以一次次接纳,相信他所说的「不会有下次」……然后,再无人同情她,连她自己都同情不了自己,彻底活该。「他那人撒谎成性,最恐怖的是连自己都骗了进去,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
乔可南无言。一个丈夫,用谎言经营他的婚姻,而他的妻子不离不弃至今……他们都还年轻,要谈身后财产尚早;陈裕如早年出身小康,可伴随经济起落,父母公司早倒,而他外貌模样更是大改,不见当年小生风范。
反观王菁苹,容颜依旧、事业稳固。许商骞的妻子是补习界名师,乔可南向她打听过业界情况,王菁苹的名声待遇差不到哪去,即便离婚,她依然能活得好。
甚至更好。
可她没有离婚。
在这个离婚率居高不下的年代,她的坚持,甚至看来有点儿傻。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王菁苹苦笑,「可他给过我很多快乐,又有孩子,全家好不容易相聚……我的事业稳定下来,想好好过日子。结果,他还是没变,一点成长也没有。」
她停顿良久,终于道:「那时我以为,你跟他一样喜欢我,而我喜欢的……是你。」
惊天大雷打下来,乔可南还不及躲开,王菁苹再劈一记。「可是裕如说,你是Gay,而且喜欢他,我起先不信,出言试探几回,你的态度……让我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讵料现在,你居然结了婚。」她摇摇头,像在嘲笑自己……或乔可南。「我们都是他人生里的棋子,他是国王,我是王后,你……大概是城堡。除非下棋者根本不会下棋,否则西洋棋里,小兵之外,王后跟城堡注定死在国王之前。」
乔可南:「……」
王菁苹:「他的理想人生,就是所有人,都要为他牺牲。」
她又点了根烟,直直盯着乔可南错愕表情,将薄烟吐在两人之间。「下棋的结果无论如何,国王永远是最后死的,而其他棋子,不论大小,均是他的陪葬品。」
[第三章]
大家期待已久(?)的盛竹如先生,又回来了:可南万万没想到,一桩沉寂多年的阴谋,就这样被金平生生揭穿……
今天是他的渡劫日,妥妥的。
乔可南感觉自己的人生又历经了一次大洗礼,堪比苏沛背叛他那时。
王菁苹走后,乔可南立刻打了一通电话给陈裕如,并开门见山:「你老婆知道你有外遇!」
陈裕如态度很惊。「怎么会!」
乔可南音声冷淡。「天下没有捅不破的窗纸。」
他调整了领结松紧,试图令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顺畅一些。「阿裕,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年怎追到你老婆的?」
「咦?啊?」陈裕如口吻茫茫:「时间太久,我忘记了……」
遗忘,真是走遍天下最好用的借口。乔可南深呼吸,「其实我那时候……」喜欢你。「喜欢她。」
「什么?!」陈裕如大诧,「天啊,兄弟,你怎不说一声?难怪你后来就失联,婚礼也联系不到,你还帮我写情书,鼓励我追她……」
他语调听起来如此抱歉,饱含悔恨,乔可南又陷入怀疑,毕竟大学时他真正花时间相处的人是陈裕如,而非王菁苹。
他告诉自己冷静,不能因一时的动摇,失去了自我的判断。「我只想知道,这是你第几次外遇?」
陈裕如不语,乔可南叹气:「阿裕,我对你很失望。」
陈裕如慌:「别、别这样啊,我不清楚她对你说了什么,可是你也晓得的吧?和她相处太累了,尤其她怀孕期间,脾气极差,不许我碰她,我差点没崩溃……」
他晓得什么?就那么几次接触,感受到她的排挤,便敬而远之,之后全是听人说的……听谁说?
乔可南陡然升起一股恶寒。他想起一本书,里面的主人公打一开始就巧妙地塑造了对方是恶人的形象,混淆读者。他对王菁苹的第一印象,则是陈裕如一脸郁闷地说:「她把我给她的情书撕了。」
「她说我很碍眼。」
「她把我送她的礼物扔垃圾桶……」
零零总总,不胜枚举,乔可南从此益加感觉非我族类。
而他甚至没去细想,王菁苹在系上的评价及人缘,其实并没这么差。
甚至,如果真这么差,陈裕如何以对她一往情深?
王菁苹今日走前,瞟见他写的字,淡淡道:「原来是你。」
乔可南:「什么?」
王菁苹:「那时候的情书,是你写的吧?我后来看他字迹,根本不对,想他一定找人捉刀了。」
乔可南不禁问:「情书呢?」
王菁苹一哂。「还收在我那里,不信下次能拿给你看。」
临走前,她说:「阿裕不是坏人,可是我们之间无法同步,距离已经太远,他跟不上。本来念着最初,现在连这都没了,真悲哀……」王菁苹叹息:「遗憾当初追我的人不是你。」
……
孰真?孰假?「那第二次呢?」
陈裕如沉默。
乔可南实在很好奇到底几次,他频频追问,陈裕如总算回答:「这是第五个……」
「……」Give me five. 乔可南内心不得不颁了一个最佳容忍奖给王菁苹,这不是真爱,什么才是真爱?「你在搞什么?!」
陈裕如激动:「她对我不满意,挑挑捡捡,不停嫌弃我,说我不长进!法官考试落榜,她没一句安慰,说我没用、不努力……我也是男人,需要尊严!」
「所以你用婚姻里最不堪的方式伤害她?」
「伤害?」陈裕如嗤,「你认为她受伤了吗?」
或许她早就受伤了,只是太好强,最终成了麻木……及笑话。「阿裕,没有人会不因背叛而受伤,那就跟刀、枪伤一样,只差有没见血。」
「随便。」陈裕如口吻烦躁,「我考不上法官,最少把上了法官,人家跟她不一样,不嫌我……」
乔可南吐息。「我说过,律师跟当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跟互信,你隐瞒我太多,依你的情况,想离婚,什么都带不走。」
陈裕如在电话彼端静谧良久,天外飞来一笔:「菁苹其实没怎变,对吧?」
「是吧。」至少外表上是,内容物……从前乔可南对她不熟,所有印象全凭一面之词,无从判断。
陈裕如:「既然你以前喜欢她……初恋情人总是最特别的,不是吗?」
听到这儿,乔可南差点没踹翻椅子。「陈裕如,我结婚了。」
「我知道啊,可是人的感觉总是会变的……就像我现在这样。你的妻子,真的是最理想的对象?」陈裕如仿佛以过来人经验,侃侃而谈:「难道你不遗憾?何况你只见了菁苹一次,就改帮她说话……」
我是在调解你们的婚姻!!震愕过度,人反倒会冷静下来,乔可南有点儿好笑。「你在劝我外遇,或者……引诱你的妻子?」
陈裕如喊冤:「哪有啊!我只是在想,这或许是最理想的结果……」
理想在哪了?信不信我家那位分分钟搞死你啊!「总之你想离婚,只能彻底净身出户,房子、孩子统统没有……喔,不过车子王小姐愿意留给你,她说你晕车严重,搭不了捷运或公车。」
电话另一端再度缄默了好半晌,陈裕如「哦」了声,继而道:「那我不离了。」
乔可南以为听错。「什么?」
陈裕如:「既然什么都没有,干脆不离了,没必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乔可南简直想透过电话线爬过去掐死他,提醒:「那位女法官呢?人家不是不嫌你。」
「她?」陈裕如笑了声,「她比我还怕呢!说我离不了婚,就只能跟我分手……我很喜欢她,但结果这样,我无可奈何……好了,我得忙了,改天再说,或许过个两天,菁苹就改变主意了……」
「喀嚓」,乔可南听着电话被挂断,骂了一句:「操!」
林哲笙:「怎了?」
乔可南挂电话,杀气腾腾走进面客室,赫然搥沙发。「干干干!」
林哲笙:「……」
认识乔可南这么久,林哲笙初次见他发脾气,不禁骇然。「那个……零号不是挺温和的吗?」
乔可南大怒:「我操他妈温和个屁,信不信我现在干你啊?!」
「瞎米!」
林哲笙忙掩住屁股,闪了一步,乔可南嗤之以鼻:「你不是我的菜,脱光了躺那儿送我都不要。」
林哲笙:「……」
谁来告诉他,这股淡淡的失落感,究竟是怎一回事?
※
乔可南心情很差。
大学时代交心交肺只差没出柜,认定是哥们并暗恋的对象,有可能陷害过他……尽管事隔多年,他没那么置放在心,但多少有点儿卡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