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呆在原地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却觉得心乱如麻,好像被别人牵着鼻子遛弯儿,生死全不由自己。
细细想了想阮臣的态度,也是越发的暧昧模糊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思考归思考,何林还是飞速离开了凌家别墅,一边给盛因打电话一边朝西门跑去,路上遇到好几个保镖投来探究的目光,何林便减缓了脚步装作闲逛的样子。那些保镖大多认识他,便也没做过多询问,由他去了。
西门外是条人工湖,周围草木长的正盛,隐约还能看到几朵突兀的芍药花,日光下绚烂地开着,妖艳的红光有些刺眼,何林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阮臣那张脸。
他叹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去,望着自己粗糙的掌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联想了一下近来的事,心里更加难过了,不自觉地竟小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暗骂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做这副丑态,死了后见到凌老爷子,只怕也要被他笑个够!
突然手机滴滴响了起来,何林接通放到耳边听着,原来是盛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何林让他打开GPS定位系统,又将别墅地址报给了他,告诉他自己在西门这边的人工湖边上,只盼着他快点过来。
盛因那边却是个欲言又止的模样,何林见他吞吐半晌,心里又急又气,稍提了声音激他:“平时不是吵着要跟我来凌家吗,现在你倒畏缩起来了!”
果然盛因最不禁激,听了这话也不作声了,伸手摁掉耳机就发狠开起车来,何林这边最后听到的声音只有呼呼的风声。
放下电话何林又愁了起来,这小子没轻没重,路上可别出点什么差错,再害了他我可真没脸活了。
何林这边断断续续地想着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第23章 23
阮臣从监控室走出来,轻手轻脚地来到江楼房间,推门进去就看到小女仆坐在地板上,拖着腮巴巴地望着江楼,连人进来了都没察觉。
阮臣轻轻咳了一声,走过去将被子掀了个角,入眼却是光溜溜的一片,原来竟是个没穿衣服的光景!他有些气愤地合上被子,余光瞥见小女仆红了脸,有些羞赧地看着他。
“没见过男人么!”
阮臣心里憋着气,扭过头去瞪了小女仆一眼,见她红着一张小脸惊慌地低下头,也懒得跟她计较,从柜子里找出几件衣服胡乱给江楼套上,抱起他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竟然这么轻了。
小女仆像是吓了一跳,见他抱着江楼就要往外走,大喊一声便扑上来拽着阮臣的胳膊,急切地叫道:“Where are you going”
阮臣不轻不重地踢了她一脚,回头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救你回来就是让你害人的么?早不如让你随那几个杂种一起死掉算了!”
饶是他这般恐吓,小女仆也不愿松手,看那副誓死不屈的样子,阮臣倒真是后悔昨天手下留情了。自作主张将她保下来,是盼着江楼身边有个自己人能好办些事,谁知道这死丫头竟对他死心塌地起来了,阮臣恨恨地掐了江楼一把,这天底下的人都要被你勾去了魂!
恨归恨,时间还是不能耽误的,且不说拖久了家里的保镖下人起疑,主人这会儿怕也在往家里赶的路上,要是撞上了那可真是大发,一个两个三个……全见鬼去吧!
阮臣腾出一只手将小女仆拽到跟前,微俯了身子盯着她:“你觉得主人对江少爷好不好?”
小女仆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No.”
阮臣轻哼一声放开她,半是诱惑半是威胁地说道:“你要是破坏了这个救江少爷出去的机会,只怕他醒了也要恨死你!”
果然听到恨字小女仆全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她低头咬着嘴唇似乎很是纠结,阮臣趁机绕过她,大步向前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等走到了楼梯口见下面有个打扫的阿姨正往上走来,阮臣忙往内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呀!”
小女仆低呼一声,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让了让。
阮臣先前只顾着走路,完全没注意到这丫头竟跟了过来,想了想正好,打发她去跟扫地阿姨耗一会,自己再从另一边绕过去。正准备开口时,小女仆却自己走了出去,阮臣揪了一把没揪住,心里恨极了她,这死丫头没个心眼,也不知道到底站哪一边儿!
竖了耳朵仔细听着,无奈声音太小终究听不明白,过了大约一两分钟,只听到扫地阿姨哈哈大笑两声,阮臣伸出头一看,她竟转身回去了。
小女仆手伸在背后悄悄比了个V,等扫地阿姨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回过头来邀功般地看着阮臣。
阮臣抱着江楼走过她身边,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不错,够机灵。”
这边两个人正慌忙往西门赶时,那边盛因已经到了别墅门口,他伸着金黄色的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别墅,高端大气上档次,心里只觉得这人可真有钱!
他又哪里知道,被困在这富贵华丽别墅里的人,是拿它当一个阴暗逼仄的囚笼来看的呢?
何林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头惹眼的黄毛,心想现在这些孩子可真招摇,银的黄的全往头上招呼,也不怕头皮上色素聚多了感染脾脏!忽地又想起来江楼那一头柔软的黑发,心里越发的沉重了。
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第24章 24
从前也不觉得这人有多重要,可是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凌落心里还是极不情愿的,这种想法在脑子里溜了一圈,越发的膨胀拥塞,堵的人心慌。
凌落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将晚上的会议和饭局推掉,也没通知司机,自己拿着车钥匙去了车库。
黑色的梅赛德斯在车库停了有些日子了,凌落走上去摸了摸上面的灰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
这是父亲送他的车。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送他的礼物,竟是订婚礼物。
高中相识的情谊,也不是说一点儿都记不起来,略微想了想那张寡淡的脸,竟也跟脑子里的人重叠了。
凌落甩了甩头,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开始就是抗拒的,日子久了更加厌烦那张毫无趣味的脸,后来的某一天在聚会上见着了那个人,不知怎地一种邪恶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策划两年,等待两年,外加上两条人命,终于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过程从来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他只要结果——想要的那个结果。
车子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窗外快速掠过片片松树影,凌落开了音响,大抵是在讲一些热门的事件,听到亲生儿子杀父引起社会舆论这条新闻时,脑子里那个人的身影愈加清晰了。
他想到了江楼的父亲。
凌落没见过那个所谓亲和温煦的男人,只下了死命令,由手下的人安排着去做,正如上面所言,他是个只看结果的人。
从第一次杀人时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淡定如斯,家族和社会已经赋予他太多生死的经历。人命在他眼里甚至比不上家里的一棵草木——他向来不愿意将感情交付给人这种东西,他宁愿相信不会说话没有感情的草木。他不求回报,他只想要长长久久的安全感。人心这个难测的东西无疑是贪婪多变的,他的父亲会变,母亲会变,家里的保镖下人都会变……
因此还讲究什么情分不情分的,情这个东西,它也不是个东西!
人活一世,但凡沾了情字总要比旁人蠢一些。有些人是蠢给旁人看,有些人是蠢给自己看,只在自个儿心里闷着憋着,时间久了竟也这么过来了,只是这傻气也通通化成了煞气,身体里再也藏不住了,只好一点一点扑出来,白白殃及了一片无辜的人。
凌落摁掉音响,心里有些烦躁,速度飙到130码,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驰骋了起来。
疾驰的车身像一团黑云,生生将夕阳扯出一道裂缝,那本身毫不起眼的裂缝随着愈逼愈近的车身也越发的往大深了去张,最终自然是将车身整个吞没了的,以它惊人的容忍度——当然也是被逼出来的。
再说阮臣抱着昏迷的江楼七拐八拐已经来到了西门口,小女仆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路走的虽然坎坷,可也正好避开了来回巡逻的保镖。看阮臣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倒像是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似的。
他们用了不到20分钟就顺利地逃出了别墅,望着西边快要落下去的太阳,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感慨,不约而同地看向昏睡的江楼,苍白虚弱的模样,也正应了这日近西山的景象。
到底是个无辜的人,还是盼着他日后能好好的活着,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忘掉那些伤害和痛苦,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健康的人。
“阮少爷!”
何林将车窗摇下来,朝这边招了招手:“在这儿!”
盛因也将脑袋探出来东张西望,不想却见到了那个令他时常想念的人,身子蜷成一团,正躺在一个漂亮男人的怀里。他们离的愈近盛因愈是心惊,怎么才一个多月,竟瘦成了这副样子!
他有些心疼地跑下车捏了捏江楼的手,脉象极微弱了,不等做出反应,何林就将他拽上了车:“没时间了跟你解释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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